这天早上,老梯玛在得知天赐已经打开了天眼之后,既是喜,又是忧。忧是因为,指使李管家杀害天赐母亲的是田甘霖的老婆覃氏,虽然覃氏那时候已经作古,但是,田甘霖的地位和权势却已今非昔比。这几年来,土司一直思念成疾,卧病在床,凡事都由田甘霖做主,如果真要把这事轻易地揭露出来,那么今后天赐就不好与田甘霖一家相处了。特别是,天赐的堂兄田舜年,这几年出脱得更是气度非凡,早已为他母亲覃氏的死耿耿于怀了,如果再闹出个什么事端来,就更不好收场了。但高兴的是,天赐这么早就打开了天眼,作为梯玛的传人,他认为天赐一定能继承传统并发扬光大的。但在老梯玛看来,如若不处理好此事,天赐幼小的心灵就会受到打击和伤害,又如何安得下心来学做梯玛的本事呢?想来想去,心想也只好请土司出面来解决这一疑难问题了。
可是,老梯玛还是不得不担心:土司一旦知道了梅朵的死因,他的旧病就会复发以至加重,这又如何是好呢?那可是要折阳寿的啊!可是,如果不处理好这事,从此耽误了天赐学习做梯玛的本领,那就是容美更大的损失了!所以,两权取其轻重,为了容美的未来和田氏的天下,他也只好出此下下之策了。那天,老梯玛将田既霖请到了调年堂,明里说是为他治疗,其实暗地里是为了发功给他看,让他出现幻觉,从幻觉中看见天赐所看见的一幕。渐渐地,在虔诚的氛围中,田既霖的幻觉出现了,他看见了李管家,看见了老尼姑,也看见了两个宫人,还看见了他心仪的女人梅朵,随后又看见了缭绕升起的迷香,随后又看见梅朵被丢进了龙溪江里……于是他大叫一声,就昏过去了,待他醒来时,已是面目苍白,两眼发呆,神志恍惚!老梯玛立即给土司服药,叫土司宽心。
田既霖痛悔地说:“天啦,我看见梅朵了!我看见是谁杀的梅朵了!我早就应该想到是覃氏所害,只是没有证据,如今她人已经死了,也只好处置那两个宫人了……以解我心头之恨!”老梯玛说:“依我所见,此事断不可伸张!只需借故把那两个宫人和老尼处理了便是,千万不可小题大做啊!”“端公说得极是!我如今是重病在身,怕是惹他们不起了。要不是为了家小,我也顾不了这些的,只是……”虽然,土司只说了半句话,但老梯玛也知道那半句话里的意思,于是就安排土司在调年堂静养数日,以便研究如何处理这一命案。
田既霖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因为他如今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甚至连自己提拔起来的旗鼓邓维昌,他也放心不下了--这毕竟是一着险棋啊!因为,这险棋险就险在要秘密地进行!因为只有秘密地进行,才能找到证据和借口!当然,这证据和借口都是能找到的,问题是,对这证据和借口他田甘霖会怎么想?会不会勾起他的伤痛?这毕竟与覃氏有关联啊!所以说,与其公开地与田甘霖对着干,还不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于是,他便对老梯玛说:“这事最好端公出面!即使邓维昌嘴巴不紧,漏了口风,我们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啊!”老梯玛说:“理是这么个理!我这就去找邓旗鼓谈谈?”“也好。只怕夜长梦多,依我看,应该越快越好!”田既霖就回司城去了。老梯玛这就把邓维昌请到了调年堂来,然后又化了一碗水,让邓维昌也看到了土司所见到的一幕。
邓维昌明白了,这就问道:“是不是主爷想为天赐他母亲报仇?”老梯玛点点头:“主爷不好出面啊!”“是怕撕破脸皮!”邓维昌直言不讳,“可我不怕!我能有今天,全托主爷的福,我怎能不尽心尽力呢!端公让主爷放心就是了,我自会办得人不知鬼不觉的!”邓维昌这就想出了个主意,让那两个宫人到调年堂来领差,叫他们速去平山一趟,他再在虎跳峡结果了两人,然后谎称被老虎吃掉了!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也便可以掩人耳目了。老梯玛说:“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将计就计,他们就依计将两宫人悄悄地处置了。只是在如何处置老尼的问题上,他们却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了,因为香客是天天都要去庵里烧香拜佛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忽然不见了,能不让人猜度、怀疑吗?正在这时候,土司突然间又病重起来,宫人便亟亟地跑来调年堂请老梯玛前去,说土司恐怕不行了。老梯玛大惊,带着天赐便匆匆赶往司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