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两拨人住进了同一间客栈,但却差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军师明白了缘由,气恼不已但又无计可施,只得暗骂粟姆巴鲁莽。
马可几人要了一间大套房。按军师的设计,马可和丽奴住里间,其他人挤在外间。几人虽然在未来还没成年,但在这个时代却必须注意男女有别了。最终,丽奴拉着两个女孩子住了里间。
肃州、甘州、凉州、鄯州、兰州、秦州,一路走过,人不歇、马不停。即便如此,直走到了腊月,才沿渭河水路进了长安县。
军师怕粟姆巴等人再出纰漏,擦黑寻了家偏僻的郊外客栈,让众人停顿修整,彻夜叮嘱。
“胡姆丹,我突厥一族世代向往之地,现在归京畿道京兆府管辖,以朱雀大街为界,西为长安县,东为万年县。长安城在渭水以南,说起那渭水以北,曾经是秦始皇的都城,此间可谓兴盛数百载啊。长安城里道路开阔,那朱雀大街更是能并行三十架马车,蔚为壮观啊。纵横交错的道路将长安城分割为一百零八坊。每坊可至少容纳一万两千人居住。每坊开四门,内设十字街,将一坊分为四区。每区内还有一小十字巷,把整座坊分成十六个小块儿,分布着民宅、官邸、道观、寺院等等。各坊坊门都有卫兵把守,晚间会宵禁,切莫外出生事。另外,接近北部皇城的坊内,大多有大唐要员居住,守卫更甚其他坊市,入得此间,仪容举止不可随意……”
马可一边听着军师的叙述,一边详细的记着。他的大脑里可没有如此详尽的资料。
待到军师讲完,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们将马匹、皮货贩到了长安,粟姆巴几人怎么办?还跟着我们会不会不方便?”
军师看了看趴在地上,股间浓水臭烂的粟姆巴,对莎娅吩咐道:“你们几个不要进城了,就在这里策应,一边照顾粟姆巴的伤势,一边等候我的命令。”
马可继续问道:“我们怎么办?我没做过买卖啊,这皮货和马匹怎么卖?”
军师瞪眼道:“没做过不会学?你们高丽人不善买卖,我们突厥人就擅长了?明日进了城,先探问别人卖多少钱,再找买家卖掉。赚多赚少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扮演好商贩的角色,莫让人起疑。”
马可继续试探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安州?粟姆巴这状况,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啊。”
军师琢磨着,巴图鲁鲁莽,噶贡不善言辞,莎娅倒是心细,可她又不愿扔下粟姆巴先走……
马可还想再问,就听客栈大堂的门板一阵“咚咚”声响,“店家,兵部有紧急军务,你听好了。告知所有住店客商,从今日起,马匹、皮货一律由库部司按市价收缴,不得再入坊市交易。”
“军爷辛苦,这么晚还来传令,进屋喝口暖茶吧。”店家边说边卸门板,等开了门,传令兵已走的远了。
“兵部收马匹干什么?府兵们不都养马么?”军师一边自语,一边腻歪着。
丽奴感叹道:“明天不用咱们卖了,人家财大气粗,直接出面收了。”
“往日里,都是光禄寺采办鸡鸭牛羊,准备过年期间唐王宴请之用。今日好生奇怪……”
马可见机说道:“莫不是要讨伐苦寒之地,储备冬衣。”
军师点点头,说道:“不是去打斛勃,就是去征高句丽。”
他对马可等人一路之上的恭顺很满意,按时喂他们毒药,按时喂他们解药,几个月下来,早已成竹在胸,把这些高丽奴当成了誓死效忠的仆从。
现在听着马可入丝入扣的分析,军师将其当做心腹一般,褒奖道:“你我族人都世代与中原交兵,故对其洞若观火,分析入情入理。明日,我带人去长孙无忌府上拜谒,尔等可去坊中逛逛,打探打探消息。长安城内藏龙卧虎,不乏消息灵通之人。倘若遇得鸿胪寺之类唐王近臣的侍从,不妨与之交好。”
马可承诺道:“大人放心,小人定尽心尽力。”
第二日,马可一早就学着侍从的样子,送军师出了门,然后让店家登记了货物数量,找店小二报备给了库部司。
几人见手上的事务办理清了,出了客栈,向着长安城走去。
初入长安城,要走明德门登记身份。虽然一路之上也见过几座宏伟的城池,但行至城门下,被熙攘的人流簇拥着,看着瓮城里整齐排列、手持长戟、腰挎马刀、满身铁甲的武士,仰望着拿高悬的“明德门”三字,一众渺小、卑微之感瞬时便袭上了众人心头。
往来客商与行人虽多,但进到瓮城后,都自觉有序的排起了长队。偶尔有大声喧哗的,就会被周遭鄙视的目光镇压,更别提滋事之人了。
进了城,众人一阵唏嘘。朱雀不愧是神兽,比孔雀大气的多。朱雀大街的宽度虽然比孔雀城的主干道只宽了十几米,但两座城整整差了两千多年,怎能不叹为观止?
探听得东市、西市是两个最大的市场,大到牲口、猛兽,小到针线、纽扣,无一不有。三个“女孩儿”被不分时空的购物欲牵引着,主动领路去了“大卖场”。
“米莉,别看衣服了,小心暴露身份。万一被当做奸细抓了,咱们就翻不了身了。”马可走到米莉身侧,小声提醒着她。
米莉完全没理会马可的话,挽着丽奴的手臂,撒娇似的说道:“主人,我看那件玫红色的罗裙跟你的气质很配,您试试去嘛。”
丽奴虽被话语噎的尴尬,但却掩饰不住内心对那件纱与绸缎精心设计的罗裙的喜爱,无法抗拒的走进了衣饰店。
“夫人,小姐。各位眼光真好,这件罗裙名叫蔷薇之约,设计出自长安最富盛名的才女叶晚秋之手,织工乃是出自雀羽缎庄三十年的老织工之手。整个长安城只此一件,再无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