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两人算是被赶出小镇的,身上既没吃的,更没有水,又渴又饿又累,烈日当空,炙烤着连绵沙丘。
为了活,他们就算遇到一颗草,也会掘地三尺把草根挖出来吃,甚至是沙漠里的蛇。
墨白不想死,纵然自己有九条命亦不想死,她要救君上,可要把君上从屠灵塔里救出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她现在不要说天界,就连不周山都还未到,不就已经死过两回了吗?
就这样,两人艰难的穿过一个又一个沙丘,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他们看见绿水青山,还有山底下的一座繁华都城。
穿着破烂的衣衫,拖着疲惫的步伐,两个人脏乱得犹如乞丐,他们望着城楼,宣和城三个烫金大字赫然入目,与暨晚胞妹暨嫧的封地宣城只一字之差。
墨白忽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扯下一块裙角蒙在自己的眼睛上,对于自己的绿眸,她甚是觉得心悸,若不是自己的这双眼睛,或许小镇上的人就不会死。
防患于未然,以免自己的绿眼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暨晚也不阻止她,知是小镇上的事对她感触太深,只捉住她的手腕,说:“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眼睛。”
满脸尘土,嘴唇干裂的墨白笑了笑,把两块魔晶掏给他。“找个地方把魔晶卖了,今天我要住这里最好的客栈,吃这里最好的饭菜。”
“好!”大漠真是让两人吃尽了苦头,谁不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吃顿好的,暨晚也笑了,牵起墨白就走进了宣和城。
城中建筑鳞次栉比,来往的人穿着各异,络绎不绝,看来是融合了边疆之地和中原风貌的一座都城,好不荣华景象。
街边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卖小吃的,卖杂物的,什么都有,走过一间服饰铺子,暨晚不由看了看墨白和自己,和铺子里的华服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心道等下一定第一时间到这里来置办两身好衣服,特别是墨白,她向来好洁净,两人身上所穿自魔族出来到现在,实则已经一年多都没有换过了。
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珠宝店,暨晚说:“魔晶像宝石,卖给珠宝店应当不错。”
“嗯。”墨白点点头。“魔晶看起来确实像宝石,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说罢,两人就朝那家珠宝店走去,谁知还没进门,就被那店家拿扫帚往外面赶。“走走走,哪里来的乞丐,我们这里可没有馊菜剩饭给你们吃。”
暨晚刚要发火,墨白就拦住他,谁叫他们现在看起来的确与乞丐无异,而自己蒙着眼,在别人眼里或许还是个瞎眼的乞丐,实在疲惫得不得了,不想耽误时间起争执。“拿东西给他看。”
早点卖了魔晶,也好早点找地方休息,暨晚忍住怒火,掏出魔晶给那店家看。“我是来卖东西的。”
魔晶晶莹透亮,泽泽发光,店家饶是阅尽无数珠宝,也从未见过这种宝石,当下放两人进了店,换了笑脸。“两位,恕在下眼拙,不识得这是什么珠宝,可否告知在下?”
店家也不傻,没见过的东西,哪敢随便入手,他是生意人,怎肯做亏本的买卖。
暨晚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晃了晃手中的魔晶,随便起了个名字。“这叫天晶玉,只有沙漠最深的地方才有,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兄妹俩也是从一本古籍中得知,为了这两块天晶玉差点丢了性命,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天晶玉?”从来没听过这种玉石名字,但看他们两个人的模样,的确是一身沙土,狼狈至极,店家正疑惑,又听他说:“物以稀为贵,若店家不识货,我换一家便是。”
转身欲走的样子,店家急忙拉住暨晚。“别别,公子可否把你手上的天晶玉给我看看,我心里也能有个底不是?”
没有的东西自然珍贵,那店家看了必会买下魔晶,暨晚笑笑,递了一块给他。“喏,仔细好了,省得说我骗你。”
那店家双手接过,入手光滑细腻,质地坚硬无比,他拿着魔晶对着太阳照,只见里面还色彩斑斓,顿时觉得这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若制成首饰,必能大赚一翻,他讪讪笑道:“公子,准备多少银两出手这天晶玉?”
对于银两这个东西,两个人当真没有什么概念,暨晚只好试探。“店家,为了这两块天晶玉,我兄妹俩是九死一生,你觉得该卖个什么价钱?”
店家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手,也试探的说道:“公子,你看一百两如何?”
“一百两?”暨晚故意拔高声音,挑着眉看着他。
显然是不乐意,店家立马说道:“一百两自然是有些不够,那么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片刻就涨了一半,暨晚心里有了些底,伸手从他手里拿回了魔晶。“我还是另找家识货的店主吧。”
店家手里的魔晶被他一下就拿走了,急得跺脚。“一百八十两!真的不能再多了,都能买下我这家店了。”
闻言,暨晚作势欲走,临行前伸出两个手指。
店家犹豫了一瞬,却在下一刻说道:“成交!”
就这样,一块魔晶卖了两百两银子,店家告诉他要银票还是现银,暨晚不懂什么叫银票,也不能就此问店家,于是要了百两现银和百两银票,后来才知道银票是可以到各大钱庄兑换成现银的,忽觉此法方便,若不然他带着两百两的银子,还真是有些沉重。
那店家拿着手里的魔晶乐得脸都笑僵了,越看越觉是无价之宝,只恨他要买另外一块,他们却不肯卖了。
至于暨晚和墨白为何不肯卖剩下的一块魔晶,一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银两的价值该如何衡量,二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回不周山还有多远,要多久,他们身上唯一能换取一路盘缠的东西就只有魔晶了,留下一块不过是为了以备后患。
他们拿着银子到了先前看到的那家服饰铺子,当然,他们也被当做乞丐被赶出来,直到暨晚把亮晃晃的白银亮出来,那个店家才笑呵呵将他们迎进去,并殷情的给他们介绍流行的款式,墨白由来只穿绿色衣衫,此刻她看不见,暨晚便自己做主给她挑了两件墨绿长裙,好做更换之用,自己也选了两套衣衫,一件黑色,一件黛色,却是不敢再穿青色的衣服了,因为现在的她已经记起了君上,她把最喜欢的青色给君上穿,自己再穿,不仅会让她更想念君上,自己亦成为一个影子。
四套衣衫不过三两银子,外加临出店时还买了一顶幕蓠,暨晚方知银两价值几何,找了家看上去颇为干净大气的客栈,一进门就放了五两银子在柜台上,两人才不致被赶出来。“店家,给我们两间上好的客房,把你们店最拿手的菜都送到房里来。”
店家看着五两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这能抵得上他一个月的收入了,连忙应道:“是是是,我这就给您二位带路。”哪里还管两个人的衣衫褴褛,同时回身吩咐小二。“快让厨房做一桌招牌菜,送到两位客官的天字房去。”
店家把最好的天字和地字房间给了他们,出门时脸上的笑意转变,低声道:“没想到一乞丐一瞎子还挺有钱的。”
墨白耳力极好,就算店家只是嘀咕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扯下眼睛上的裙布,绿色眼睛幽亮,她与暨晚,两个人衣衫破裂脏乱不说,自己还蒙着眼,不是乞丐瞎子是什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不多时,店小二端了丰盛的饭菜进来,一边摆上桌一边热情介绍一翻,出门前还笑盈盈说,等会儿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会给他们送上热水,供两位客官洗漱,倒是周到得很。
两人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饱过了,何况这么一桌秀色可餐的美食,吃的时候两个人都狼吞虎咽,甚至酒足饭饱后都说不出这些饭菜的味道来。
晚上的时候,热水也送了上来,暨晚和墨白一人一个房间,许久没有沐浴的两人,洗了好半天才洗干净,困倦瞬时来临,换了新买的衣衫,两人几乎是头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夜深如墨,却有人在悄声说话。
墨白听在耳里,她本身为猫,就算熟睡,也必然惊醒,唯一能让她能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只有在君上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安稳,舒适。
“这可是两条人命呀。”
“我早些时候就跟你说过,他们身上的宝贝是我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这要是找到识货的买家,指不定是泼天的富贵,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难道你不想要?”
“那,那万一官府查到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这两个人来路不明,宣和城又地处边疆,各族番邦人流往来,哪儿那么容易被官府查到?况且,嘿嘿,把他们两人烧成灰,鬼还认识他们。”
“那,好吧,可我们要先对谁动手,那男的还是那女的?”
“你傻呀,当然是那男的,先解决了那个男的,那个女瞎子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任我们宰割,而且,那宝贝也在那男的身上。”
墨白对声音极其敏感,一下便听出是下午珠宝铺子的店家和这客栈的店家,原来,他们两块魔晶只卖了一块给珠宝铺的店家,他就眼馋着另外没有卖给他的一块,在他眼里,这魔晶的价值远远不止两百两银子。
当下就皱了眉,没想一块魔晶还成了稀世珍宝,她起身,脚步轻盈,同时,听到了那两个想要谋财害命的店家窸窸窣窣上楼的声音。
趁着夜黑,墨白翻出窗子进到隔壁暨晚的房间,伸手就捂住暨晚的嘴,暨晚惊醒,借着月光,看见一双绿色幽亮的眸子,他点点头,明白墨白是不让他出声,墨白会意松了手,提着根凳子就站到门后,暨晚也轻轻起身,拿起凳子站在了门的另一边。
现在,他们两人几乎与常人无异,顶多只是身手迅捷一些,力气大一些罢了,想要活下来,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