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父神羲创世的天道,任谁都予以公正,纵然天族魔族寿命亘长,可只要疏懒修为不济,不图大道,到头来不过身死道消的下场,再观凡尘,虽不过几十年岁,但少却修行艰辛,能平淡一生。
要说父神最大的私心当是羲罗,便是现今的千城君上,羲用自己之骨血抚育,赋予一切,只望他能成其天地间最完美的人,自是不必受天罚之苦,甚至忧其孤独,弥留之际还创造出羲武与之为伴,然羲武成了天界之主,而墨白为梵猫时饮下少许千城的血,因此,体内也有了丝微混沌力量,所以,这天地间,不论天族,魔族,唯一不会受劫的就是此三人了。
祖邦这第四次历天罚,由于年岁匹之不上修为,有违天道,换句话说,就是以他的年纪不该拥有此番高深修为,人人都没有你快,你的修为高,为何你要超出别人许多,岂非让他人在修行一道上想不通了,这种人就不该活。
因而,此次的天罚异常猛烈,祖邦神魂受伤,比之当初暨晚的魔劫,不知严重几许,好在千城及时出手为他挡下三四分,不致当场毙命。
这是不周山人受天罚第一个受伤的人。
山上的同门闹开了锅,纷纷忧心前来探望,些许几个还偷偷抹泪,认为勉强救回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他们不懂,其实,就算天罚不过,只要能救回来,就能活到下一次天罚的降临。
虞浅夕匆匆赶来,见千城也在,急道:“君上,大师兄伤势如何?”
千城淡淡说道:“当时我已为他挡下天罚力量十之三四,若非如此,必不能活,可既未死,便有生机。”
只要能活就好,虞浅夕安心了些,忽而想到什么,世人受天罚时要么死,要么当场毙命,受天罚而未死不过寥寥,往往非大能者不能救之,所以,极少人会知道天罚不过被救后能活下来。
如不是今日祖邦受天罚出事,自己太半想不起来,特别是看到一旁关切的羲灵,于是借口祖邦伤重需要静养,把一屋子来探视的同门全部请了出去。
千城狐疑。“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弟子有事要向您陈情。”虞浅夕突然问道:“方才君上所言的意思,若经历天罚时只要不当场毙命,是否就不会死?”
千城点了点头,继而虞浅夕神态变得沉重,缓缓说道:“当年,魔族暨晚历魔劫神魂受创,君上让我为其医治,后来羲灵师妹问我,魔劫是否与天罚一样,我才知道,她的母亲是受天罚后没几年就亡故的,当时我就怀疑,既然天罚未死,大不了身体虚弱些,修为散去些,只是熬不过下次天罚罢了,可天罚是以次数而论,经历天罚次数越多,待到下次天罚便会间隔越久,而且,就算是第一次受天罚,再到下次天罚的降临,起码也有千年之久,为何羲灵师妹的母亲就只活了短短几年呢?天宫又不乏灵丹妙药,经方才君上的确认,弟子斗胆猜测,羲灵师妹的母亲之死,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堂堂天妃之尊,谁又有那个胆子谋害呢?”
话说到此停了下来,千城微蹙眉头。“你的意思是天帝或天后所为?”
“只是天帝所为。”虞浅夕摇头,见其不语又道:“我知君上不愿疑心兄弟,可仔细想想,只有天妃一死,天帝才有借口把羲灵师妹送到君上身边抚养。”
千城亦是没想到这一层关系。“羲灵来时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心境天真单纯,不会跟她有关。”
“弟子与羲灵师妹相交多年,知她性情淳厚,并未疑她,否则也不会把她遣出去,担心她知道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伤心难过。”虞浅夕如是说道:“我只是在想,天帝费尽心思把羲灵师妹送到君上身边是为何意?”
许久,千城才恍惚回神,似是想到些什么。“成了天界之主,便开始忌惮我了吗?”
见他有几许落寞之色,虞浅夕想要安慰“君上……”
千城摆摆手。“不必多言,我自有计较,现下,你好好医治祖邦即可。”
不敢再言,虞浅夕应下。“是,君上。”
千城走后,虞浅夕仔细查看了祖邦的伤势,发现比自己所想严重得多,就算曾为暨晚医治过,但对祖邦的伤情仍是不敢轻易下手,虽他性命无忧,可稍有差池,一身修为必散去十之八九,对于潜心修行的祖邦来说,无异比死更难受。
语在门外焦急的等了很久,她与祖邦的情谊最为深厚,毕竟两个人是最早拜入千城座下的,相交时间最长,见虞浅夕出来,忙问:“大师兄情况如何?”
她向来细心,虞浅夕想让她照顾祖邦。“二师姐,你放心,师兄他性命无忧,只不过神魂受创严重,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所以,要烦劳师姐帮我照顾师兄,我需要好好斟酌配药,以致不损他的修为。”
“同门师兄妹本应互相照料。”语急切的推了推她。“大师兄交给我尽可放心,师妹且用心研药去吧。”
“那我先回去查看医书了。”知她焦急,虞浅夕也不耽误,径直回了自己的屋舍,在书架上翻找有关受天罚后神魂受创的书籍。
找出几本后细细开始研读,几日过后,结合自己的知识,她确然又有了新的收获。
一些不了解医理的人或许会以为,经络交织汇成神魂,治疗也应从经络疏通做起,其实不然,乃是神魂控制着经络的交汇,人才可以通过神魂控制经络,汇集天地灵气进行吸纳修行,神魂有恙,经络怎可通畅?所以,该是做好养护神魂,才可疏导全身经络。
大大小小收罗了几十种养护神魂的灵药,据一本上古遗传下来的医书所载,现如今只差一味万源果了,而这万源果仿似已经绝迹。
万源果有提升体内灵力和修为的作用,而祖邦就算治好被天罚所伤的神魂,修为也难以恢复,唯有这万源果,才能保住他的灵力修为,不致跌落。
为此,虞浅夕很是伤神,若祖邦的修为不能恢复,不用想也知道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他尊师爱护同门,昔日,对刚到不周山的自己亦是照顾有加,他刻苦修炼,为的不过是为君上分忧。
脸色愈发难看,可对已然绝迹的万源果,自己又无可奈何。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羲灵来了,见她神色忧思,忍不住问:“浅夕师姐,你是为大师兄的事情烦恼吗?”
虞浅夕长长叹口气。“不错,现今医治师兄的所有药材我都已寻到,唯独欠缺一味已经绝迹的万源果,若无万源果,师兄纵然痊愈,一身的修为也至多能保住一半。”
“万源果……”羲灵脑中回想起这个名字,因小时候羲垠带自己去天宫的禁地翠山,偷吃过这种果子,羲垠还因此挨了二十板子,所以印象特别深刻。“浅夕师姐,这万源果没有绝迹,我小时候还吃过。”
“你吃过?”虞浅夕惊讶。“在哪里,你快带我去。”
羲灵神色犹豫起来,很是为难。“浅夕师姐,那万源果在翠山,是天宫禁地,去不得的,那时我与大哥还是孩童时偷吃了万源果,可大哥依旧被父皇责罚了二十板子,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翠山,虞浅夕曾在神异志里见过,是父神创世后所居之地,后来父神回归混沌,千城君上和他的兄弟羲武统一了天族,羲武成为天帝便把天宫建于翠山,并把翠山设为禁地,那里确然有着很多已经绝迹的远古事物,虞浅夕明白,万源果何其珍贵,天帝是绝不会拿这世间仅存的万源果去救一名不周山的弟子。
“浅夕师姐。”羲灵觉得既然知道万源果所在却不能得,很是内疚。“就没有其他灵药可以代替吗?”
“没有。”虞浅夕疲惫的摇摇头,心力交瘁。“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那浅夕师姐,我就不打扰,先回去了。”羲灵识趣的走了,一路上心情难以平复,想着大师兄对师弟师妹的好,对自己的好,愈发难受,觉得如果能救大师兄,自己受父皇的责罚又如何呢?可是,自己十来岁就离开了天宫,父皇也没派人来接自己回去,若贸然回天宫似乎违逆了父皇旨意,一时间心情跌落到谷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阴郁烦闷。
后来见到羲垠,羲灵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不想到了晚上,羲垠人就不见了,待到第三日时,他竟拿出一个玉盒给羲灵,让她交给虞浅夕。
虞浅夕打开玉盒,里面装了一个橙黄光滑的果子,清香扑鼻,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灵果,可一旁的羲灵认得,这就是万源果,不承想,羲垠消失的这三日,却是回翠山偷万源果了。
得知这就是能救祖邦的万源果,虞浅夕忙不迭制成了灵药给祖邦服下,没过一会儿,祖邦便苏醒过来。
而羲灵虽是开心,但也有担心,大哥拿回万源果,不知有没有受父皇责罚。
然,羲垠小时候为了一颗万源果天帝都能打他二十板子,如今他已长大成人,修为亦是不弱,岂止二十板子这般轻易的责罚,羲垠是生生受了一百火链之刑。
屋中,羲垠大吼大叫。“哎哟,我说暨晚,你就不能轻点儿,你没看我伤势很严重吗。”
暨晚本是到不周山看墨白的,可墨白今日难得的在修炼,于是没去扰她,就打算到羲垠这里来等,却发现他受了伤,追问之下才知是为了虞浅夕。
瞧着他满背张牙舞爪交错的伤痕,为其清洗抹药的手轻了些,亦有埋怨口吻。“你为她取来万源果,却被天帝责罚独自承受,又不肯让她知道,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趴在床上的羲垠稍稍回身又痛得龇牙咧嘴。“我喜欢她,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若为她受了一点伤就恨不得立马让她知道,那才是没意义,本就心甘情愿的事情,何故要让她觉得自己于她有恩呢?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爱她,是我自己的事情,哪怕穷尽一生为她默默付出,我也无怨无悔。”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么?”暨晚低低轻喃,自己对墨白,应当也会这样吧。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羲垠大叫。“你倒是给我擦药呀,要是留了疤,可都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