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抱着墨白走了一段路,找了个地方将她放了下来,拿起根木棍就开始在草地上刨,看样子竟是要刨个坑把墨白埋了。
他一边刨坑一边自言自语。“那小子铁定是要做我徒弟的,以后我会替你照顾他,等他不那么伤心了,我还会带他来看你的,你且安心去罢。”
他的修为很高,就着木棍很快就刨出一个坑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然后走到墨白身边,最后帮她整理一下遗容,帮她把头发理顺,在他整理墨白沾在脸上的头发时,手指触碰到墨白的脸颊,并且使得墨白的下眼睑翻了一下,他赫然发现有一丝绿芒,诧异之下掰开了墨白双眼,一双绿瞳出现在他眼前,他惊然叫道:“没想到这天底下还真有得道的猫,逆天啊,太逆天了!”
暨晚流放魔渊已经五日了,他被流放的消息才传到暨嫧那里,而传递消息的人正是暨晚的贴身侍女落英。
落英跪在暨嫧,还有旁边坐着轮椅的暨骁面前,惊慌的道:“公主,驸马,殿下他,他被尊主流放魔渊了。”
暨嫧似乎没听清楚,抑或是不愿相信,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公主。”落英声音切切,眼眶湿润。“殿下被尊主流放魔渊了。”
暨嫧仿佛一下失去了全身力气,暨骁见状连忙拍拍她的手,盯着落英,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怎的好端端就被流放了呢?”
“是。”落英娓娓道来。“五日前,暨玦邀殿下前去华武殿喝酒,晚上,殿下应邀而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殿下发起疯来就要杀暨玦,后来尊主赶到,殿下却连尊主都要杀,所以尊主就以忤逆弑父之罪流放了殿下。”
说话时直呼暨玦其名,并不尊称,做为一名侍女很是僭越,想来也是恨极了暨玦,才敢如此大胆吧。
“怎么会突然发起疯来?”暨嫧心里着急恼怒,就要跑过去好好质问落英,被身边的暨骁拉住了,并且问道:“是不是暨玦在暨晚的酒里或者吃食里面下了毒?所以暨晚才会发疯的?”
落英做为一个侍女,哪里知道那么多内情,连忙跪伏在地。“公主,驸马,落英所知只有这些,至于殿下为何会发疯,落英实在无从知晓啊。”
暨嫧一下哭了起来。“怎么会疯呢?”趴在了暨骁肩头。“你说,大哥为什么会发疯呢?”
暨骁轻拍娇妻以示安慰,又听落英说道:“对了,那晚墨白也死了。”
“墨白死了?”暨嫧转过头来。“难道此事与墨白有关?”
姞菱和墨白是大哥心腹,大哥曾对自己坦言,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姞菱和墨白,在大哥心里,她们两人同自己一般,都是至亲至信之人,后来墨白被暨玦带走,想必暨玦由此做为要挟?才使得大哥前去赴宴?不由心中悔恨,如果那时大哥来看自己的时候就告诉大哥墨白的事情,大哥是不是会有所准备,不致中了暨玦圈套?
暨嫧咬紧了牙,眼底是红红火焰,狠狠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暨玦!”
跪在地上的落英眼泪婆娑。“公主,驸马,殿下被流放魔渊,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进去魔渊的人没有一个能再出来,她的兄长难道就能出来了?暨嫧恨恨说道:“当然是报仇,杀了暨玦为大哥报仇!”
此时的她已被怒火和仇恨迷了心窍,这样的话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要知道,房间里还有一个落英呢,好在她是暨晚的贴身侍女,想来暨晚也颇为信任,不然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报信,因为她清楚知道暨嫧是暨晚的亲妹妹,或许她也没有信得过的人,或许也是来寻找一份依靠,暨骁看向落英,说道:“暨晚被流放了五日却只有你前来传报消息,你很忠心,如今他恐怕是回不来了,你就留下来伺候夫人罢。”
“是,驸马。”落英叩头,她也不想再回那暗流涌动的魔宫,而且,重宇殿虽然没了暨晚,却还有霜莛这个主子,她信不过她,在她看来,如果不是霜莛嫁入魔宫,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只是,落英并不知道其中原由,白白误会了霜莛。
“好了,起来吧,以后就叫我王爷。”暨骁伸手虚扶了一把。“这几天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
这里是永翊王府,落英很自觉的改了称呼。“是,王爷,夫人,落英告退。”
落英退了出去,暨嫧眼里已溢满恨意,她看向暨骁,说道:“墨白同姞菱在大哥心里如我一般,我相信,若是我被暨玦留在了华武殿,大哥也会不顾一切来救我的,所以,一定是暨玦利用墨白要挟大哥,大哥才会中了他的圈套。”大力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暨玦一向手段阴毒狠辣。”
“那夫人打算如何?”暨骁不禁皱起了眉问道。
“自然是帮大哥报仇!”暨嫧眼里尽是决绝之色,又有期待的目光。“夫君,你会帮我的,对吗?”
“在成婚之时我便对你承诺。”暨骁定定的望着她,这个骄傲的公主,自己如今虽然断了腿,仍是希望完成予她的誓言。“夫人之意,便是暨骁所图。”
暨嫧泪光中浮出一抹微笑,握住了他的双手。“谢谢你。”
“你未弃我,我便生死相随。”暨骁如是说道,这些日子,暨嫧并没有因自己断腿而厌弃自己,自己的回报便会是一生。“况且我的腿本是暨玦所害,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你,即日起,我便开始联络旧部。”
暨嫧的眼睛凌厉起来。“还好父亲把宣城给我们做为封地,此地偏隅一方,远离魔都,就算我们在此培植军队势力,也很难让人抓住把柄,且宣城富饶,又有魔晶矿脉,我们暗中开采魔晶,日后不愁钱粮问题。”
暨骁点了点头,又说:“我有一个好友是炼器大师,我曾救过他一命,此人绝对可信,我们可以先通过他炼制出一批兵器,以备后用。”
暨嫧赞同的说:“夫君,还是你考虑周到。”
“行军打仗多年,自然知道需要些什么,这些仅仅是必须所备而已。”暨骁摆摆手,正色说道:“我们所谋之事非同一般,稍有差池便是死路,要考虑计较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单单只是私募军队这么简单,以后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再小心,不是短时间就能成就的,所以,万不可心急。”
“放心吧。”暨嫧知道他担心自己被怒火冲昏头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但自己也深知事情绝非一日两日就能见其成效的。“此事我不容有任何闪失,来日方长,我等得起。”
厅堂中,夫妻两人竟是开始谋划起募集军队,以及日后军需一应事务,看样子对暨玦的复仇势在必行。
暨嫧走到窗口,目遥远方,仿佛远方正站着自己兄长暨晚,尽管暨晚远在魔渊,近乎是另一个世界,她还是说着。“大哥,我们一母同胞,如今你被暨玦害至流放,我不会放过他。”
好像是给暨晚一个交代,又更像是在对自己交代,对他们共同母亲的交代。
一个人的成败往往可以影响很多人的命运,特别是在权力中心盘桓的人,暨晚则是如此,如他的胞妹,本可以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却在得知他被流放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决定为他报仇,还有他的新婚妻子霜莛,和她身后的整个羌禾部落。
在收到女儿的传讯后,霜野木然的坐在椅凳上,许久,他才自言自语的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的妻子骊尧很是担忧,握住他的手。“莛儿说了什么?到底什么完了?”
霜野无力的说道:“暨晚违逆弑父,已被魔尊流放魔渊。”
骊尧也是许久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都是你,当初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个废物!”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霜野怒目相视。“当下该好好想想以后该如何行事。”
“哼!”骊尧一声冷哼,神情哀怨。“我苦命的莛儿,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
听到女儿的名字,霜野眼中闪过一丝自责,语气缓和下来。“我也知这件事对不起我们的女儿,可她是羌合公主,生来就享受着荣华富贵,同时也肩负了对部落的责任。”话说到一半叹了口气。“说来都是怨我,是我害了她呀。”
“事已至此,说再多已是无用。”见丈夫内疚难过,骊尧不忍心的说道:“算了,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霜野眉头紧皱,又是一声长叹。“哎,难办啊,你想,当初我们在暨晚和暨玦中选择了暨晚,等于直接告诉暨玦我们支持的是暨晚而不是他,从另一层面讲整个羌合都与暨玦对立了,本以为暨晚是魔尊长子,又是魔尊发妻所出,理应成为储君才对,不承想他不仅没能当上储君还被流放了,而今是那个暨玦坐上了储君的位子,现如今还好说,是魔尊的天下,魔尊一心想的是魔族的一统,所以会善待我们,不过,一旦暨玦继位,只怕那时候会迎来他的报复。”
一席话下来骊尧面色沉重,深知丈夫所言无虚。“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可有何应对之策?”
“能有什么应对之策?别忘了我们已经归降,现如今任何举动都有可能被人说成是反叛,到时候反倒叫人出师有名了,要把我们整个羌禾部落一举歼灭亦不是什么难事。”霜野也是十分气恼,在魔尊的威压下,为了部落自己已经心力交瘁,甚至把自己的女儿都做为了筹码,自己已想尽了一切办法,现下深感无力。“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魔尊尚在,暨玦就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