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神遗失的秘境魔渊,无昼无夜,只有令人窒息的灰暗,冰冷且带着绝望的意境,如此刻暨晚的心一样,冷冷的透着寒意。
墨白被那个疯子带走后,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片似乎没有止境的林子里寻了多久,他累了,累得再也走不动了,索性在还有最后一丝力气时回到了那个疯子的住处,靠在大树上,他不相信那个疯子不回家。
如他所料,那个疯子果然回来了,并且,他的手中仍旧抱着墨白,倒令暨晚有些意外了,不过,他欺骗自己带走墨白便是错了,好在,他没有像自己想的那般将墨白埋葬了。
怒视着他,带着警告意味。“把她给我,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哟,小子,涨本事了。”那人扬了扬头,一副轻蔑。“自己一身的伤,还敢威胁老子?”
暨晚眼角微虚。“是,我是威胁你了,可我不惧死,你呢?”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自己不照做,那么他拼死也要同自己来个两败俱伤的意思,那人脏兮兮的脸笑了笑,同时伸出了手,指尖在墨白脸上比划着。“好啊,那我们就试试。”
见此,暨晚立马慌了,口中急道:“你想做什么?”
如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一般,那人的手放在墨白脸上,盯着暨晚。“那好,我现在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尽管暨晚的眼里尽是怒火,却依然只能答道:“好。”
那人问:“你是被谁流放进来的?”
暨晚道:“魔尊。”
那人继续。“是何原由?”
早年被父亲流放魔渊的人不知几多,暨晚不会告诉他自己是一位皇子,被流放魔渊的人出于对魔尊的恨意,或许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日后对自己和墨白会不利,于是回道:“自然是犯了法。”
那人想了想也是,进来这里的人有几个不是罪犯?虽然不包括自己。“好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我问你,你究竟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他掳走墨白,暨晚本就讨厌他,恨他,如何还愿意做他徒弟,奈何墨白还在他手上,只能说道:“你明知我是受你胁迫,就算做你徒弟也是心有不甘,为何还执意收我为徒?”
“这你就不用管了。”那人定定的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只要你信我一次,我们师徒情分必然会长久,如若不然,你必会后悔终身。”
暨晚对他忽然的转变有些疑惑。“此话怎讲?”
那人只道:“你只需信或不信。”
暨晚的心里只有墨白,如今墨白在他手上,对于自己来说,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说:“好,我信你,做你的徒弟。”手指向墨白。“不过,你要把她还给我。”
“小子,我就知道你会答应。”那人高兴起来。“那还等什么,还不赶快磕头拜师,拜完师我还有件大礼要送给你呢。”
对于他说的大礼暨晚实不敢兴趣,只因墨白还在他手上,只好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唤道:“师父。”
“乖徒弟。”那人笑咧咧抱着墨白跑到暨晚身边,并小心把墨白放下,暨晚慌忙检查墨白身体,见其无恙舒了一口气,只见那人看着墨白说道:“没想到这丫头竟是梵猫所化,这真是逆天呀。”转首看向暨晚。“你知道猫有九命吗?”
闻言,暨晚满脸即惊又喜,难以置信。“你是说,她没死?”
“死了,死透了。”那人白他一眼。“只不过她有九条命,还能活过来。”
暨晚抱着墨白诧异不已,虽很想墨白能活过来,却没听说过谁死了还有活过来的道理,怕是他诓骗自己,于是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人慢慢说道起来。“自古以来就没有一只猫修成过大道,因为猫一旦得道有了修为就能拥有九条命,试问谁有九条命?当真的违逆天道,这丫头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修成了人形,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只得道的猫了。”
暨晚听得怔怔的,心中想起墨白本是千城君上的灵宠,而千城君上乃父神之子,身有混沌创世的血脉力量,拥有创造世界的力量何故不能使墨白得道?半晌后他喜笑颜开,心知或许这人所言为实,多日的阴霾也在这一刻消散,不禁惊呼出口。“墨白会活过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那人见了也笑起来。“怎么样,为师送你的这份大礼如何?”
原十分讨厌这个人,但现在怎么看他都觉得顺眼且带着些许尊敬,虽然他一身脏乱不堪,甚至脏到看不清长相,却无碍他知之甚广,说明着这个人的深藏不露,不似明面上的邋遢模样,暨晚由衷说道:“多谢师父。”
“诶。”那人很是受用的应道,心中甚至比他还要高兴,原本只是想借助他的力量,现在只要这丫头活过来,自己的计划就万无一失了。
随后又问:“对了,还不知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暨晚想了想,自己与他已是师徒关系,不便隐瞒,于是回道:“师父,以后叫我暨晚即可。”
“暨晚?”那人嚼着这两个字,随后问:“你是暨仲之子?”
看到他眼底渗出的丝丝寒意,暨晚心道怕是遇上了父亲的仇敌,觉得实在凑巧,可转眼一想,魔渊里恐怕有一半的人都是被父亲流放进来的,此时遇上也不是什么怪事,佯装淡定的道:“师父认识家父?”
“你看看我是谁。”
那人开始用身上的破衫擦拭着自己的脸,随着脸上的脏污慢慢褪去,暨晚发现他与父亲有几分相似,只是苍老得太多,或许是在这魔渊里的艰苦生活所致。
随着他越来越清晰的面貌,暨晚脑中不断回想起小时候的种种,不禁脱口而出。“你是叔父暨让!”
“哼。”那人冷哼一声,连连摆头。“没想到啊没想到,为了魔尊的位子,暨仲将自己的大哥流放魔渊,现在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了吗?”
“叔父,真的是你!”暨晚惊讶不已,没想到自己被流放魔渊后遇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千年前被父亲流放的叔父,小时候,他还经常逗自己玩呢。
暨让没有应他,而是问道:“他为什么把你也流放到这里来了?”
暨晚看了看怀里的墨白,并不隐瞒,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他听,只将墨白被辱那一段抹去了。
“果真是为情所致,不过,你那个老子实乃心狠手辣!”听完后,暨让了然似的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被流放至此有多久了?”
魔渊无日月流转,不知岁月,暨晚来此不久就发现了,便如实回道:“叔父,该有一千多年了吧。”
“别叫我叔父!”暨让忽的拔高了音调。“在我被暨仲流放到这里后,我与他便是仇人。”
暨晚不敢再说什么,抬首看向他,只见他目光唏嘘的感叹。“千年啊,没想到我在这不知岁月的魔渊已经度过了千年之久。”
暨晚垂头,千年时光在魔界都可以说是很长很长了,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如自己的父亲,用千年时间把魔族统一,多少部族为之消失,说是物转星移也不为过,何况在这灰暗不知年岁的魔渊,想要熬过千年,只怕要极大的毅力。
暨让见他略有所思的样子,遂蹲了下来。“放心,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我与暨仲之间的仇怨绝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
暨晚看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只好说道:“多谢。”
“不用着急谢我,你我师徒关系不变,实不相瞒,你对我还有用处呢。”暨让如是说道,依旧让他做徒弟,是为了彼此能有一丝信任。“我的确找到了离开魔渊的办法,需要四个修为高深的人一起方能成功,这些年除了你,我还收了个徒弟,为的就是集齐四个人的力量破开魔渊的界面,至于第四个人现在也不用找了。”看向墨白。“等这丫头活过来,就是她了。”
暨晚心里很是高兴,原本以为他早先说有离开魔渊的办法兴许不尽然是真,现在听来他确然是有办法的,没想到自己刚入魔渊就有离开的机会,如何能不心喜?要知道在世人眼中,魔渊向来只能进不能出,只是听到需要墨白时,不由诧异。“可是墨白的修为并不高呀?”
“我自然知道她修为不高。”暨让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可她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得道的猫,她的存在本就逆天,有逆天之力,还怕没有破开魔渊界面的能力么?”
暨晚听得云里雾里,只大概听懂了墨白虽修为不高,不过还是有与他们一起破开魔渊的力量,看着怀里的人,眉头却锁了起来。“师父,你看墨白,毫无要醒过来的征兆啊,既然你说她会活过来,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吗?”
暨让这时候才问:“这丫头叫墨白?”
暨晚点点头,暨让才又说道:“放心吧,猫有九命绝对不会错,只不过究竟要多久才能活过来就不知道了,毕竟是没有没有先例的事情。”
听其意思是肯定会活过来,心下稳妥不少却仍旧有些慌乱不安,万一墨白没有九条命怎么办?九条命啊,听起来实在太过荒谬,太过违逆天道,可有希望不是很好吗?
暨晚将墨白放下,让她靠着树身,继而又在她冰冷的身体上揉搓,防止她的身体僵冷。
看他动作,暨让也不再劝阻,反而说道:“把她放到屋里去吧,那里暖和些。”
暨晚投去感激的目光,暨让也知他没有力气再飞到树屋上去,于是抱起墨白飞身落到树屋,放下墨白后又架起暨晚,将他也带了上来。
推开树屋的门,里面竟颇为宽敞,虽然没有摆设,却放置了两张木床,看样子其中一张便是暨让口中说的另一个徒弟休息的床了。
暨晚将墨白放到一张木床上,整理好她的衣衫头发,殷切的等待着她醒来的日子,而暨让则是外出寻找食物,并且采了一些草药回来,帮助暨晚恢复伤势。
后来,暨让在与暨晚的闲谈中得知,曾经纷乱,各自为营的魔族已经统一,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兄弟的手腕,却永不可原谅,这种仇恨深植于心,这一千年来不知昼夜以及艰难生存的苦楚,势必要向暨仲讨回。
魔渊虽无昼夜之分,日子却依然一日一日消逝,直到墨白一声急促的呼吸,绿色的眼眸睁开,如一道幽绿的光芒,在昏暗的树屋里异常闪耀。
是镌刻进心里的名字,是渗入自己骨髓的依恋,墨白嘴唇轻启。“君上。”
清晰的两个字,瞬间冰冻了暨晚的心,她,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只因墨白在自己身边多年已为习惯,认为墨白就是属于自己,是暨晚自己忘记了,千城君上才是墨白的主人,墨白是属于他的。
千城有创世之力,修为高深到无法预测,由此,他对墨白的封印是无人可解的,除非身死才能随之消逝,而墨白,确然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