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闻兄，你来得急，没能提前订下厢房，只能委屈你在厅中忍受嘈杂，真是对你不住。”
另一个声音答：“原本就是我提前到来，没来得及告知你，怎会是你的不是。咱们相聚，就算是在集市上，也不为失礼。”声音温和。
“哎，这不是晟哥的声音？程闻兄？”黄衫女子惊得捂住了嘴：“是与南姐有婚约的那个程闻？”
“我也不知，不过听声音确实是晟弟。”绿衫女子虽是不确定，脸却已染上红晕。
“小琯，你去，将晟哥叫道咱们这边厢房里来，再让小二上些新菜。”黄衫女子吩咐。
丫鬟应了，转身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两个男子就推门而入。为头的是个白衫男子，姿态淡然，衣袂飘飘，面带笑意。其后的是个青衫男子，气质恍若远山，眼神温和。
“真是太巧了，小琯来叫我时我还有些不能置信。”白衫男子笑言，转头又道：“程闻兄，这是家姐祁嘉南，小妹祁馨宁。”又对女子二人道：“这是程闻兄，你们头几年见过的。”
嘉南朝着程闻行了一礼，脸色微红：“程公子。”
馨宁则是喜上眉梢，调皮地稍稍一伏：“馨宁见过姐夫！”
“幺妹！”嘉南娇嗔一声，面色更红了：“不许乱说。”
程闻的笑意却从嘴角蔓延至眼睛里，整个人更加亲切起来，作一下揖：“嘉南，馨宁妹妹。”
正客套间，小二就来敲门，将吃过的饭菜撤下，又上了一拨新的菜肴，众人遂落座。
“程闻哥哥不是来信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到吗，为何提前到了？”馨宁疑惑。
“本是应该打点一下行装半个月后到的，只是……”程闻支吾。
“只是他心中思念家姐，遂提前来到，这不，刚到长安城，就打发了人来寻我，估计是想向我打听家姐的近况吧。”祁晟言语戏谑。
“晟弟，你怎么也来打趣我！”嘉南刚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程闻也面色带些尴尬，以手掩嘴低声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忙拿起筷子：“着实是饿了，我就不客气了。”
祁晟哈哈大笑，为好友接梗：“对对，我也着实饿了。”
馨宁咯咯笑着，又夹了一块山药糕。
等吃完这顿饭，四人就去戏院听了会儿戏，出来时天空已经染上微黄。
街上得小贩们已经开始收拾起摊子，一天的忙碌下来人们都有些疲累，收拾起来东西倒是有些寂静。偶尔有人回过头观赏一下四人的风姿，赞叹一声。明天又是新的忙碌的一天。
“刚爷爷派人来传话说要咱们一起去吃晚饭，让你晚间就随我歇在一起。”祁晟对着程闻道。
“那就叨扰了。”程闻微微拱手。
“程闻哥哥你已经见过爷爷了？”馨宁笑问。
“是的，刚到长安城我就递了帖子，去拜访了祁老太爷。”程闻微笑。
“爷爷他可是想你的紧，一直在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馨宁总是能活跃起气氛。
“本应早就到的，可是泉州的交接事务繁杂，只得推迟了行程，故而到的晚些。”程闻道。
“你就趁着这几日就好好歇息一下，再忙碌公务吧。”祁晟提议。
“好。”程闻展颜而笑。
众人说说笑笑间，已到了家门。
祁府并不豪奢，却是别有韵致。正门后便是一簇簇挺立的竹子，被收拾得根根分明，株株傲骨。
祁老太爷原名祁郑业，年少时才高八斗，德行高洁，名动京师。每次他的作品一出就广为传颂，一时洛阳纸贵。皇帝将其请去为皇子授课，并封了他个高位虚职，以示对他的感谢。后祁郑业专心教学，带出了许许多多的才子士人：身居高位者，一心为民者，品行高洁者等等比比皆是。等年龄一大他就在家养老，享受起了天伦之乐，可谓是一身出淡薄，桃李满天下。
众人到得厅里，发现丫鬟们正忙着上菜，祁晟便差人去请祁老太爷。不多会儿老太爷就到了，满面红光，身材硬朗，走起路来步步生风，活像个老神仙。
众人都像老太爷行礼，老太爷落座，高兴地摆摆手：“别拘着，快坐下快坐下。”众人遂落座。
老太爷先转向程闻：“收到你父母的来信已是一月前了，现下你父母可好？差事交接的如何了？”
“烦劳师公挂心，父母亲都好，他们也很惦念您，等到了京城，就来拜访您。”程闻言语里充满了敬爱：“差事都交接完了，只需收拾下行囊就来京了。鲁直乾是个心术正直之人，经由父亲一手提携，又是泉州本地人，熟悉地方，将差事交给他父亲很放心。父亲还一直感慨，总算没辜负圣上的重托，很是欣慰。”
“好好，泉州是个湿热之地，呆久了对身体不利，你父母也该是回来了。”老太爷感慨一声：“难得你父亲出身富贵，但打小就用工，又有一颗为民造福的好心肠，他那些同僚，有哪个是愿意去泉州那个湿瘴之地？也就是他，这不，就染上了腿疾。告诉他，好好将养身子，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老夫可没这般教过他。”
“那要师公自己跟父亲讲，我可是不敢，怕父亲又训斥我贪玩不定，好不上进。”程闻笑答。
众人闻言，都笑起来，气氛很是和谐。
“今日我和程闻兄去江边阁的路上，遇到了谏议大夫齐大人的小公子齐城城，看到程闻兄非要闹着拉着程闻兄去投壶斗鸡，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支走。估计不过两天，他又会寻来了。”祁晟突得想起来一件趣事，笑道。
“那个齐城城，每天就知道斗鸡投壶，真是个纨绔子弟，每次他看到本姑娘，都点头哈腰的，真是没骨气。”馨宁撅起小嘴，抡起小拳头，装出作势要打的样子：“他要敢来，本姑娘大棍伺候。”
众人都被馨宁逗笑了。嘉南抬起食指轻轻地点了下馨宁的额头，笑着摇头：“你呀！”却也笑个不停。
“齐大人一生刚正不阿，严厉无私，没想到到老来得了个儿子，自是喜不自胜。他们全家人都对这个小公子异常宠爱，养得没形状了些也很正常。”老太爷想起齐小公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小时候在我这里听我讲学，趁我睡着，将我的胡子给剃了，被齐大人知道了，拎着他就来给我致歉，可是在看到老夫惨不忍睹的胡子后，也是直想笑，憋得脸都红了，真是难为他了啊。”
“齐小公子是个热情活泼的性子，爱玩了些，人是不坏的。”嘉南含笑开口。
大家都点头赞同。
夜慢慢深了，空气也浸透了一点湿意，让人凭空就能感受到湿湿的露意。屋里的氛围却是其乐融融。点起的烛光将屋里的各个角落都照得通亮，丫鬟们为众人盛好暖身的参汤，喝了让人感觉魇足不已。
饭毕，嘉南和馨宁就各自回去休息了，祁晟和程闻就和老太爷来到书房聊事情。
三人坐下，丫鬟们端上来茶水果子，就被祁老太爷挥手屏退了。
祁老太爷直入主题：“这次你和你父母亲来京确实让人高兴，你也是发展得谦恭有礼，不枉南儿等你这许多年。”
程闻很上道：“让嘉南等了我这么多年，让程闻很是惭愧，好在现在我已身在京城，诸事都方便很多。且我早已与父母商议好提亲之事，就等父母来到正式议亲。”
老太爷撩须而笑：“好好。那我也写信将晟儿的父母召回来，等你父母来到，让他们自己商议，南儿的年龄也不小了，尽早订下才是。”
“是！”程闻起身拱手行礼。
“爷爷，你就不要对他太过于严厉啦，这不放下手中的事情他就着急忙慌得赶来了，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南姐。他可是个孝子，竟能让他抛下父母先行，看来确实是思念南姐甚深。”祁晟为好友打圆场。
程闻不好意思地笑笑。
“程闻我确实放心。”老太爷看起来很高兴，又道：“这几日你与晟儿在一块，让晟儿好好跟你说一下这朝堂之事。你随你父亲去泉州，耽误了你去年才能科考，考中了进士，得了个正言做着。泉州那地方天高皇帝远，你随你父亲学的经验未免不适用。。且近来随着皇帝纳妃的事情越来越火热，各方之间的角逐肯定也会更加激烈，你切记要小心行事。”
“谨记师公教诲，程闻明白了。”
“那你们且去歇息吧。”老太爷摆摆手。
“是。”二人异口同声，转身而去。
“爷爷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嘱咐我们头头是道，自己却偷着用功。”祁晟忽又转头嘱咐，眼里藏着狡黠。
“哼哼，小兔崽子！”老太爷笑骂一声，二人却早已融入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