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县城外流民聚集地,一个个空了,留下一处处小废墟。
安乐寨山谷外的山脚下,搭起了一个个的小窝棚,最大的窝棚里热气腾腾,飘出饭香。大首领寨主潘凤带领着流民们,点火烧荒,翻土犁地。往外更远处,也建起窝棚、围栏,被驴踢过的畜牧大总管塌鼻子,指挥着流民们驱猪赶羊,追鸡撵鹅。
更深的山里面,断崖下面,树木被伐倒建起小屋,灌丛被压平,修出小路,每隔几丈远搭起来木架,人们拿起钎镐奋力往下刨着黑石,哗啦啦扬起黑灰。
拉着一车山货,一车煤炭,独腿庞涓带着张既、王大,花了几个大钱买通守门人,终于见到了县令大人。
“我等从安乐寨来,本是冀州良民,因黄巾军祸乱,躲避到山阳县域,在大人治下勉力过活。山阳县域被大人治理的太平安定,我等开荒畜牧,无恶人搅扰,如今在这里吃的饱穿的暖。饮水需的思源,有现在的生活,都拜大人所赐,今带些山货土产特来感谢大人。”庞涓马屁不止,满嘴喷沫。
县令陈宫饶是威严内敛,也是被庞涓拍的眼角含笑,让人上茶。
茶过三巡,庞涓示意张既、王大去卸车,看厅堂中再无他人,庞涓从怀里拿出包裹的煤炭,放到案上。
“奉我家小姐之命,有一处富贵,特来赠予大人。”庞涓压低了声音。
“噢,樵石,好东西。”陈宫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煤炭。
“寨中挖出樵石,此乃天赐之物,不敢独占,特献给大人。”庞涓低眉顺眼,暗自观察陈宫的反应。
“多吗,如非矿脉,也无大用。”陈宫很是沉稳。
“万方有余。”
“你们想怎么处置?”
“樵石用来做饭取暖最是不错,眼见冬日将近,寨中想售卖这些樵石与那些大户人家。只是,只是。”庞涓迟疑起来。
“只是什么”陈宫满脸堆笑,鼓励他继续讲下去:“你不必忌讳,说出来就是。”
“只是此物需要人力挖掘,从山里背出,送到城里才能售卖,这人力、运输都需要钱粮支应。售卖得来的收入,怕是不能全额付与大人。”
“哈哈哈”陈宫大笑起来,用手指点庞涓:“我陈宫好歹也是读圣人书,吃皇家饭的人呢。如今治下民众自力更生,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取这些民脂民膏,你们只需按章纳的商税就好。”
“大人万万不可,我家小姐吩咐了,除去各项成本开支,樵石收益应该与大人三七分配,寨里三成,大人七成。”
“无需这样,出力的是你们,我怎么能拿大头,取两成即可。”
陈宫大人圣贤书读的真不赖,悲天悯地体恤民众,官商勾结一拍即合。
县城里的几家铁匠铺子突然接到了一笔大订单,只要能按照图纸所画铸造出那个奇怪的炉子,有多少收多少,一时间铺子里火光冲天,烟尘缭绕,不消几日炉子被弄了出来,全数被人用一车车的粮食换走。
一个月后,安乐樵石行在西市正式开张,县令大人亲自剪彩,就差送上一幅《政府保护单位》的匾额。
县城最大的酒楼前,一溜新式炉子摆开,大厨们用樵石做菜,火猛无烟,厨师们连连称奇。剪彩过后的陈宫带着各级官吏,以及受邀而来的富家贵户,围在一旁观摩看新鲜。
酒足饭饱的来宾,走的时候每人都获赠一台炉子,一筐樵石,这个场景多么的熟悉呀。
陈氏庄园:厨灶五台、暖炉三台、樵石千斤;入币三百文。
郭氏庄园:厨灶七台、暖炉十台、樵石三千斤;入币一千文。
春风楼:厨灶三台、暖炉二十台、樵石千斤;入币五百文。
大风赌坊:厨灶两台、暖炉五台、樵石两千斤;入币八百文。
如家车马店、富贵大酒楼、县丞大人家、主薄大人家、捕快大人家-----------------。
莫小琦拍拍王大送来的本月安乐樵石行的流水账,好呀,好呀,一个月收入七八千文,这还没到冬天呢,只是有钱人家、赌坊妓院、宾馆饭店做饭的消耗采购,这要是到了冬天取暖消耗,哈哈哈哈。
“山上运下来的樵石已经有近五六万斤,挖的比卖的快,业务拓展不能停。王大王二,这个月的所有樵石收入全部花出去,务必在冬天来临前将咱们的樵石生意扩展到河内府,以及周边其他县城。”
“啊,这么多钱都要花掉?多可惜,也花不完呀。”王大王二觉得不可思议,一辈子没有见过的一大堆钱要被小姐泼出去。
“守财奴,会花才会挣。河内府里需要建立分部,其他县里需要出差跑代理,运输车队需要花钱来购置,这些钱我看都不一定够用。”莫小琦说着自己的规划。
王大带着顺手的人去了河内府。
王二领着嘴巧的人去了其他县。
张驼子当了运输队长,一车车到处送货。
疤拉蔡常驻到了山上,天天吆五喝六的指挥挖煤人干活。
小张既做了总会计,每天算盘巴拉巴拉的响。
天气转冷,樵石行送回的钱币渐多。放不了几日,就被潘凤给拉了出去,从各大地主家换回粮食,山谷里粮仓爆满,被送进了山洞存储起来。塌鼻子也不甘落后,抢了钱库,从各处收购牲畜,不论公母、大小一并送进草场。庞涓不屑跟他们一样,只是在瑟瑟寒风中,晃着挂满胳膊叮当作响的铜钱,领回了一群群满脸菜色的饥民。许褚很是不服气,非要把木棍前端装上铁矛头,最后走了陈宫的关系才得以办成。
樵石卖出去很多,钱库却一直都是空空的,只是山洞空间小了不少,许褚撤了钱库看守,转岗到山洞驻扎;草场围栏离山谷更远了点,许褚又放出去一队人在那边建了基地;议事厅不能再吃饭了,食堂分成了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号。
又是一场冬雪,有驿站快马经过,说是张角病亡,黄巾军败,冀州、平原各地被收复,其余退缩济北一带。
灵帝中平四年冬,黄巾军之乱随着张角、张宝的死去,逐渐平息下来。
随着立春将近,天气转暖,流民返乡,经过一个冬天疯狂的发展,安乐寨的喧嚣暂停下来,莫小琦想要搞一个春节的大聚会、大总结、大检阅、大吃喝,从立春日到上元节休假半个月,除了少量的必须工作留下人手,其余人等都要回到寨中欢庆新的一年到来。
第一个走来的队伍,最前面九指举着一面土黄大旗,上面绣着“农业生产大队”,百十号老人、妇女、儿童组成的队伍跟在大旗后面,小孩们又蹦又跳很是喜庆。
第二个走来的队伍,最前面王大举着一面黑色大旗,上面绣着“安乐樵石行”。第一小队举着小牌子“山阳总部”,第二小队举着小牌子“河内总部”,第三小队举着小牌子“市场总部”,第四小队是一溜二十辆牛车“运输大队”。人数不多,队伍不短。
第三个走来的队伍,最前面疤拉蔡举着一面白色大旗,上面绣着“采掘工程大队”。一群精壮汉子扛着钎镐、握着铁锹、担着筐篓,也是精气神十足,给人力量感。
第四个走来的队伍,一出现引来一片欢笑。最前面塌鼻子举着一面绿色大旗,上面绣着“畜牧生产大队”,后面跟着一群白羊、一群黄牛、一群驮马,两边几个人挥着鞭子,吆喝着,防止牛羊马群乱跑。
第五个走来的队伍规模最小,却是走的最为整齐。最前面许褚举着一面红色大旗,上面绣着“保安大队”。后面五人一排,列为十队,五十人不多不少,身背大刀,手握长枪。来到近前,许褚高喝一声:“全体都有,正步-------走。”咔咔咔咔咔,只有踏步的声音,哪怕是踢上了刚刚留下的牛粪、跺扁了刚刚拉下的羊屎,也不能干扰他们。惹得围观人们高呼万胜。
检阅完毕,进入欢庆阶段,河边点起了大篝火,食堂开始了流水灶,到处是拿着肉骨,端着酒碗的人,吆五喝六。通宵达旦,欢乐不止,吃喝不停足足两日,哪怕是最精神的人都摇晃着回去睡觉。
寨子里安静下来,睡了几日的核心人员补回了精神,聚集在议事厅,召开最为重要的大总结。
潘凤拿出几张纸,按照上面的统计,让张既念给大伙听。
“目前,我安乐寨共有八百六十人,其中五十岁以上老人三百二十人,十五岁到五十岁青壮二百九十人,妇人一百八十人,十五岁以下孩童七十人。”
莫小琦微微皱皱眉,老龄化社会呀。
“农业生产大队五百一十人,多为老人妇幼;畜牧生产大队一百二十人,多为老人妇幼;挖掘工程大队一百三十人,多为青壮男人和妇人;樵石商行五十人,多为青壮男女;保安大队五十人,全为青壮男人。”
“大钱一万零两百文,粮食十三万斤,樵石十万余斤,牛马大牲畜一百六十头,猪羊小牲畜三百三十头,鸡鸭家禽近千只;”
“熟田一百亩,新田一千五百亩,牛马车辆三十架,武备六十套。”
张既念完数字,一屋子的核心骨干都喜形于色,这么多的钱粮牲畜,一年之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真真切切的就堆在寨子里。
“这样成绩确实值得高兴高兴,不过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需要大伙努力,该干的事还是要干。”
莫小琦笑呵呵的看着大家:“到成亲年龄的人,好赶紧成亲,寨里还能生育的妇人可不能便宜了外人,趁着现在春闲,看上哪个就让我娘亲去说和。”
一群男人骚动起来,几乎都是憋屈了多年的人,现在有人正大光明的提出来,赶紧相互询问对方看上了那个妇人,免的重复了面子上尴尬不好看。
让他们闹了一阵,莫小琦才又继续说。
“老人、妇人多过青壮,这样是不行的,等你们生还是太慢,仍需要从外面招募,不过今后的招募除了工匠手艺人不限制年龄,其他的尽量的是青壮,这一点庞涓你一定要记得清楚。”
“整个河内府樵石行不管是自营还是找代理,基本上是覆盖了一府五县,一个冬季下来,销量也稳定下来,今后樵石不会有啥增量,工作也就是一些销路维护。所以,樵石行要将一些精力放到河内府的民情、动态的收集上。王大、王二你们明白了吗?”
“樵石销量稳定,相应的挖掘大队的采掘量就要降低,挖掘大队的青壮要分为两队,一队挖掘,一队回来助农、操练,每半个月轮换一次。疤拉蔡、九指、许褚你们要做好相应的安排。”
“没文化,很可怕。我日常的重点是教授寨里的小孩子,你们这些青壮的,不要以为自己年龄大了就不需要学文化,这是不行的。扫盲班必须都参加,二百字是最低要求,完不成的就别吃饭。潘大哥这个责任你的担起来,去外面找先生来,价钱随他们开。”
“大人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农事上,小孩子们精力过剩,除了读书外,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也要每日操练,不过许褚,注意不要太过严酷,避免伤到根骨。”
定下了一年之计,剩下不多的闲时,有相互对眼的立马成了亲,有在组织安排的老妇人追着劝说这下将就的,寨子里消灭了几十个单身汉、孤身婆,七八十来个孩子有了爹或者是娘,又是一连几日的喜庆日子。
春雨落下了,种子种下了,有的牲畜下崽了,母鸡护着小鸡跟另一窝小鸭擦肩而过互不搭理。
我们的莫小琦个子高了、头发长了、胸变大了,她看着铜镜里的那张面孔。
为什么不如我原来好看呢?
“小姐,你的眼睛真好看,迷死我老婆子了”帮她梳头的张婶忍不住的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