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冒汗的徐晃,起身给庞涓一揖到地行了礼,也不说话,拉着许褚就走,两人匆匆忙忙离开安乐寨,回了古槐村。
隔天午后,两人推着一辆小车,载着一个妇人回到安乐寨,寨里众人出来迎接,热烈欢迎妇人入伙,在大伙的见证之下,徐晃、许褚跪了天地,拜了老娘,结为异性兄弟。放下心中牵挂,这酒立马喝的有滋有味,喧嚣不已。
“胖子,小看了你,三言两语就收了徐晃的心,看来那地主家姑娘是真心被你哄住了。”莫小琦不忘挖庞涓的老底。
“还是小姐教导有方,这些天让我有所悟,好像脑子突然被劈开,明白了很多道理。”庞涓虽然嘴上谦虚,脸上却是得意之色,有点膨胀。
七月小麦熟了,亩产没有想象的那么高,三百多斤,想想后世随随便便就能弄个千把斤的亩产,莫小琦真切感受到了猪粪与化肥之间的巨大差距,难怪有机食品贵,原来是产量低嘛。八十亩的收获,算算也刚刚够安乐寨人一年吃的。春蚕也有所收获,由于没有加工能力,只能便宜的卖了蚕茧出去,有那么一点点货币入手。现在的安乐寨妥妥的农耕社会,小农经济。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安乐寨经不起风吹雨打,人祸天灾。可我一个历史系文科生,无有一点能实用化的物理、化学、机械学问,还能记起来的初中、高中的那点理化知识都是些基础概念,无法实践。
路在何方呢?莫小琦第一次感到彷徨,第一次觉得无助,第一次认识到与古人并无差异。
安乐寨再也不是法外之地,收割后不久,山阳县城来了税官,有心不交,最终还是忍住赶走税官的念头,用一头刚猎回来的野猪贿赂税官,换回少交一车税粮的待遇。
穿越,真的不好玩。
农闲下来的人们,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活了这么多年,竟然发现未来一年自己可以天天躺着,都有麦子吃,不会再饿肚子,干啥都带劲,就连被潘凤用力操练的青壮汉子都带着节奏感。
占了天大便宜的公牛被套上车,与有了身孕慵懒的卧在地上吃草的老牛含情脉脉的话别,拉着做了一个简易遮阳棚的车子出了山谷一路朝东而去。这条路其实就是莫小琦去年过来的路,只是当时那里有心情看风景,不是迷迷糊糊昏睡中,就是期期艾艾求死中。
与其窝在寨里琢磨个屁,不如出来转转,说不定触动自己那根神经,让自己精神一下。也说不定路遇隐士高人,见自己可爱又可怜指点一番。散心也罢,考察也行,总归看看眼所能见的好过耳所能听的。
一路向东走了二十余里,都是在太行山脚之下,一面是郁郁葱葱山岭绝壁,一面是缓坡向下少有树木的灌丛草地,没有几个村落,是那么的原始壮美。
再往前行便进入了太行深处,进去不远处便是通往泽州的云台小径,徐晃就是从这条山路回去的。
牛车没有进山,转而向南,地势渐趋平缓,村落见多,阡陌交错,时不时可见衣衫褴褛的人在田间捡拾着可能掉落的麦粒。路过一个小小村落,农户告诉他们这一大片都是郭姓大地主的田地,那些小小村落都是郭大地主佃户、长工居住地。
又转而向西,一路走到了山阳县城,除了山脚下的灌丛草地为无主之地,整个县城以东方圆二三十里的田地,被四五个豪强、地主瓜分,那些村民不是佃户就是长工。莫小琦对东汉末年的土地兼并有了直观的认识,远比书本来的震撼,这可是十几二十万亩的地呀,属于那么四五个人的。
第二次来到山阳县城,没有太过停留,吃了顿好饭,顺着几条街道走了一遍,原始的手工业还算完整,打铁的,木匠的,裁缝的,编织的,硝皮的。基本都是与农事或日常生活相关。原始的服务业也有,粮店、饭店、药店、车马店、赌坊、道观、春风楼。基本照顾到各类生理的,心理的需求。
这就是现实,一个农耕经济的社会,一个普通大众以吃得饱穿得暖为最高追求的社会。什么在汉代搞金融,什么在汉代搞钢铁,什么在汉代搞化工。全是扯淡,完全是做了梦,只会起来敲键盘的大虾,你们穿越过吗,你们怎么能脱离当时的社会背景条件,轻松惬意搞出一个远超实际经济发展水平的一套体系?乌托邦,意淫鬼,害死姐了,亏的姐那么信任你们的穿越文,想学你们搞工业化,搞资本运作。现在,鄙视加唾弃,所有的穿越文,都去死----死----死!!!!
一路走过来、看过来、问过来的莫小琦那根神经好像被触动了,好像又抓不住,好像看到了,好像又看不清楚,有些迷茫又有点清晰。
车上的莫小琦晕晕乎乎的,她看到一颗大树下,对坐着两个白胡子老者在聊天。
“马兄,我认为阶级不是由血统决定的,而是由所掌握的生产资料来决定的。所谓权由神授就是一种地地道道的欺骗和愚弄。”
“恩兄,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不掌握生产资料的权利,我放个屁就能蹦翻它。掌握了生产资料,所谓的神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能用手里的面包戳死它。”
“马兄,我对你的勇气表示无限的敬佩,那样的神我也想摩擦摩擦。这个生产资料的说法有点抽象,马兄可以举一些具体的例子,好让别人明白。”
“恩兄,那是为了增加一点点神秘感,其实生产资料就在我们身边。种子呀、化肥呀、铁锹呀、斧子呀等等这些玩意属于生产资料里的生产工具;土地呀、草原呀、猪牛羊呀、鸡鸭鹅呀属于生产资料里的生产对象。生产工具经过劳动者作用于生产对象,就结出了劳动的成果,这个成果可以保障我们的肚子、保障我们的穿着。”
“咦,这个小姑娘,你好像能听懂一点啊。看你骨骼惊奇,必是万年一出的绝世天才,来,这里有一本武功秘籍就送与你。”
莫小琦双手接过一本书,只见上面写着《政治经济学》五个大字。等她抬头道谢,发现两个白胡子老者凭空消失了。
《政治经济学》一门不论任何专业必修的大学生公共课程,莫小琦印象中一直都是把它当成思想品德的教育课程,纯粹是为了完成学分而学习。莫名其妙的梦到这门课程,难道这里真有什么能指引我方向的东西。
我非学霸,十分缺憾,莫小琦奋力的回忆着这门课程,写下一点记忆,联想一点理解,总结一点心得。
最终她归纳出几个词:物质基础、劳动力、生产工具、生产资料、剩余价值、交换、劳动关系。
盯着这几个词思绪了半晌,又添上几个词:分配、阶级斗争、武装力量、所有制。
这天饭后,除了乔柳氏领着妇人们去干活,其他不论老幼所有寨里的男人们都被留下,今天小姐要给大家继续讲故事。
“大家伙到寨子里长的已经一年,短的也有半年,你们觉得这安乐寨怎么样?”
“当然是个好地方,自从到了寨里,有屋住,有活干,吃得饱,穿的暖。这里真是一个安乐了得,这些全拜小姐恩赐,我们谢谢小姐啦,谢谢小姐啦。”
“呵呵,谢的话就不要说了。现在我有一个问题,问问你们,你们怎么就到了安乐寨呢?”
有人沉默不语,有人说逃荒过来有的吃喝就留下了,有人不知想到什么伤心事脸露苦色。一下子议事厅里气氛很是压抑。
莫小琦继续问:“夏粮收成还可以,至少能保证未来大家一时的吃喝。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如果突然间降了天灾,粮食不够吃了。或者是黄巾军突然打过来,抢走了。你们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好继续逃荒了,有老人嘟囔着。
“总是逃荒没有用的,天下不太平,不管逃到哪里都还是没饭吃,没衣穿。”莫小琦语重心长的说。
那小姐你要给大家伙出出主意呀,人们想起饿肚子的可怕经历,无人愿意再发生在自己身上。
“粮食必须种的要够多,哪怕遇到天灾绝收,也能让大家伙耗个一两年。家畜必须养的够多,杀肉腌制,皮子缝衣,也能让大家伙常沾荤腥,换件新衣。一句话,人无近虑必有远忧,时刻要有危机感,时刻要告诫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为了让我们不再颠沛流离,为了让我们后代吃饱穿暖有书读,我们要收起小富即安的想法,继续保持高昂的生产动力。开荒、开荒、再开荒;养猪、养羊、再养牛;谷地里的荒地开完了,去谷外开;谷地养不下了去谷外养。等我们将山洞里装满粮食,堆满腌肉,我们还怕饿肚子吗,还用到处逃荒乞讨吗?”
“不怕了,不怕了,不用逃了,不用逃了。”屋子里人声鼎沸,被莫小琦描绘的未来撩拨的兴奋。
一个不是很和谐的声音发了出来:“可是,如果有人来抢呢,我们辛辛苦苦给他人做了嫁衣。当年我家也有百亩良田,不愁吃喝,最后还是低挡不住豪强的欺压,家产被夺了去,死了父亲,失了家园,被迫背井离乡。”一个叫张既的十来岁男孩子说出自己的担忧。
莫小琦看着张既,这是个聪明孩子,一个失地小地主家的落魄少爷,请过师爷,读过四书。平日里学习最是认真,学的最是快速,莫小琦有事的时候,张既也可代替她教其他孩子学字读文,就是有一点软弱,被其他孩子欺负了也不还击,可能与他的经历有关。
莫小琦反问道:“你会怎么办?”
“我-----我”张既紧握双拳,答不上来。
“许褚,你说怎么办。”莫小琦厉声喝问。
“来一杀一,来十杀十,胆敢动我安乐寨歪念头的,就是一个字,杀---杀---杀。”许褚哇呀呀呀怪叫着。
莫小琦瞪着张既,面目狰狞的大声问:“张既,你会怎么做,回答我,大声的回答我。”
“杀-杀-----杀”张既的声音由小变大,最后变成呐喊,小拳头用力挥舞。
“杀--杀------杀--------------杀”一两人的喊杀声,变成一屋子人的喊杀声,掀翻了屋顶。
山坡上劳作的妇人们吓了一哆嗦,这些男人发疯了吗。
“农务不能停,武备不能丢。所有男人,不论老幼,日常除了正常的农务外,每天还要抽出一个时辰操练,大家愿意不愿意。”
“愿意,我等愿意,我等不觉辛苦。”
“好,下面我有几个念头,与大伙商讨。”
“不用商讨,小姐定夺就是,我们相信小姐,支持小姐的决定。”
“一、拿出三成的粮食,去换牲畜。只要这季没有天灾,等秋粮下来,仍可补齐粮食缺口,大伙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
“二、拿出两成粮食,招募外面的流民,告诉他们以工换粮,让他们帮我们一起开荒,我们要在几个月内再开出千亩农田来。”
“三、拿出一成粮食,去铁匠铺订购武备,武装安乐寨。”
莫小琦定下章程,各有具体人负责操办,安乐寨轰轰烈烈的热闹起来。
某日晚饭时分,一个上山打猎的老人回来了,从背篓里拿出几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放到饭桌上。
“小姐,今天上山,看到这些东西,像是石头,却没有一般石头那么重,也没有一般石头那么结实,觉得稀奇,拿回来请小姐辨认辨认。”
瞧着这几块东西,大家都不认识。潘凤取过一块来,看了半天,又在手上颠了颠,突然说:“好像是樵石,一次我在将军府上的厨房见过跟这个差不多的东西,这玩意,能像柴火一样燃烧,但比柴火耐烧,还没烟。”
“煤炭?”莫小琦也拿了一块看了半天,不太确认。山阳县这地方后世属于河南焦作,虽然焦作也是煤炭产地,不过听艾静老爹说过焦作煤炭是很好的无烟煤,但都在地下几百米的深处,没有露天煤矿。
一群人围着炉灶,看着被丢进去的几块黑色石头,不一会黑色石头开始变红燃烧,发出好看的蓝光,果真是煤炭。
第二天一大早,老猎人带着大家进山去找黑石头。只见一处绝壁下面散落着不少黑石,抬头向上看,不高处灰色的崖壁中间夹着一层黑石,目测有一丈多厚,一直延伸到这段绝壁的两端,足足有百丈之长。
让我算算,让我算算,哪怕只有一米深,这块煤层也够烧上几年吧。心算不行,莫小琦蹲在地上用树枝算,长百丈相当于三百米,高一丈多大约四米,深度不知道算作一米吧。长乘宽乘高,一千两百立方,煤炭比水重吧,这么算下来怎么也有两千来吨吧。
安排人手,弄出个简易梯子,爬上去往里面挖,一直挖到天色将晚,还能出煤,测量了洞深,两丈多,这么算下来这块煤层应该有万吨。
黑金、黑金呀,安乐寨不仅有粮,现在也有钱了,真是天助我也。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迷倒少拉稀,愉快的歌声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