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晓月。
我那段时间异常开心。心理医生对我的病情却并不乐观。她认为这种兴奋是出于对抑郁的应激反应,或者说,我极力的要向着抑郁的反方向努力,因此表现出来的另一个极端。而我并不以为然。
一直到入了秋,天气渐冷,我的热情才随之冷却下来。我可恨自己不能冬眠,不然一年可以有半年时间,把自己穴居起来,度过这寒冷。
你看同样是恒温动物,熊就相当聪明了。
一边想着,我一边裹紧了风衣,我正在去同学家,看望她刚满十天的娃娃。
一进屋,夹杂着各种气味的热气迎面呼来,客厅还有诸多客人。我去到卧室,小娃娃正在酣睡,虽是吵吵嚷嚷,却丝毫吵不到他。跟新晋妈妈聊了些日常,她满脸洋溢着幸福。
一会,娃娃醒来了,哼哼唧唧吃了些奶,安静下来。我心生欢喜,问:“我能抱抱他吗?”同学笑说:“当然可以。”
我赶紧去洗了手,回来,她把娃娃抱起来,放到我的怀里,我小心翼翼的托着,放到胸口上。看着娃娃伸着小胳膊,睁着眼睛对着我,似看非看,我感觉心都融化了。
一直到吃完满月酒回来,这种温柔的,软软的感觉,都还伴随着我。
我说:“小米,我想要个娃娃。”
小米说:“你有好几个毛绒大熊和娃娃了。”她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说:“小米,我想要真的,要活的。”
小米笑道:“月儿又说疯话。”
我说:“小米,我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小米瞬间凝固了笑容,她轻声说:“月儿,怎么又想起这个。”
我说:“小米,如果当初不杀他,现在得会跑了。”
小米连忙说:“月儿,咱不想这些了,好月儿。我们一块出去逛逛吧。”
我讷讷地回答:“好的,小米。”
秋天温差大,和小米逛到晚上,风衣已经不能御寒了。小米和我在餐馆吃了点海鲜粥,略暖和一点。
我说:“小米,这海鲜粥不好吃。”
小米笑着说:“你这难伺候的小嘴。这家尚且有点名气,要不好吃,再去哪吃?”
我说:“徐卿文做的最好吃。”
小米听得一愣,一时没接上话。
我哈哈笑:“小米,你不用有所顾及,我心里早就没有他了。”
小米忧心的说:“月儿,快吃吧,天要黑了。”
到晚上,我怀里抱了个娃娃,他对我笑,又对我哭。他突然哭着说:“你不要我,你不要我。”我吃惊,赶紧扔掉他。他爬起来,血淋淋的立在我面前。我登时惊醒,浑身僵硬,一身冷汗。
我起身,开了台灯,坐在书桌前,思绪乱成一团。我想着梦里血淋淋的小人。想着曾经冰凉的手术台。想着解剖室里的小白鼠,血肉模糊。想着被剖开的青蛙,胸腔内依然跳动的心脏。想着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畸形胎儿。想着实验室面目狰狞的塑化标本......突然一阵心悸,身上不停冒出汗来。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纤纤细指,竟是如此残忍。妈妈说过,种什么样的因,吃什么样的果!
我今日如此,都是我自己种下的孽。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想着想着,只觉眼前一片殷红。又是难忍的头疼。
我走到书架前,拿出我的小解剖刀。它在灯下泛着犀利凌凌的白光。我想着,切肤之痛,定是解麻木不仁的良药。这刀快的很,想必能斩得了心中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