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月儿。
我实在不想提及“徐卿文”三个字,即便其中任何一个字,也是不愿意遇见。但这三个字毕竟不专属于任何人,之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代码,他也可以换做阿狗阿猫,阿狗阿猫也可以叫做“徐卿文”。那又为何执念于此,每每念及这三个字,都是戳心的疼。
偏偏我去年接的毕业班里,有个“徐卿文”,一字不差,我拿过名单浏览的时候,看到这三个字,差点把名册抖在地上。
点名,喊到,站起来一个瘦瘦的男生,脸细长,戴个眼镜,看不出表情。我说,请坐。
心里苦笑,这世上,树叶尚且没有相同,人和人之间,哪个还不是相差万里呢?
那年,冬天伊始,就开始飘雪了。因我时常在各种场所“偶遇”到那位先生,说话渐渐多了起来。坐图书馆就坐对桌,坐自习室就坐同排,隔一两个座位,专业不同,实在也没什么好探讨。
他执着于研究古汉语语法,我想着,这通身的儒雅,想必是从书中得来。而我是只要不挂科,眉毛胡子一把抓,尚有余力弹弹吉他,跳跳健美操,偶尔也读点古文观止,文心雕龙之类,暗地里想着,兴许这样和他还能稍微搭一下。
以至于后来,他说,你兴趣太多了月儿,我跟不上你的节奏。但他不知道,我也想努力于他的爱好,但我终究是坐不住的。
那天雪下的深,我在图书馆发呆。面前的生化课本,简直是我的生化危机,生化老师出题,那就是生化武器。超大尺码的分子式让我眼花缭乱。他正坐我对面,递来一个纸条:出去走走吗?
小米说,这小子果然不地道,想必是图谋已久。我说我也图谋很久,就差主动出击了。小米说不害臊。我说多谢夸奖。
在她面前,什么脸什么皮,不存在的。
那日,雪亮眼的白,虽是小雪片,也是急簌簌的下来,所以踩过的脚印,不一会也是浅了又浅,最后消失不见。
我穿粉色羽绒衣,把尖尖的帽子带在了头上,我呼出的热气凝成了水珠,和着雪片,挂在软软蓬蓬的白色大毛边上,我抬眼看着,正遇上他的目光。那温润如玉的,带着温度和湿度的目光。
说点别的,我们学院,有个不足五平米的实验室,据说耗费了二十几万的资金,为何?因这个实验室力图制造最适合植物生长的环境。温度,湿度,光照,土壤,气体,水分,营养,无一不做到极致。每次进入其中,顿觉心旷神怡,那些花花草草的,天天在里面,不知享了什么福。
后来想起来,我确定是在他的目光里,寻到了这种极其舒适的温度和湿度,光照和营养,才如此贪婪的汲取他的爱。想必我就是那小小植物一棵,而他的感情,却是昂贵无比。我想着,他终究与我不同,我的一切都是差不多就好,而他的一切,总是恰到好处。
那日雪地里踏一圈,说了很多话,无关痛痒,他后来说他看到了大大的毛圈后面,眉眼盈盈,明眸皓齿,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昭君出塞。
我想着你不同于其他人,但你仍然未免落入俗套。不过古代君子尚且爱窈窕,说明外貌协会算是有正经理论。我也有自知,若没有这幅好皮囊,怕是与你无半点交集,怕是与很多人都无半点交集。是福是祸,不知,小米说,你这惹是非的桃花眼。是是非非,既招惹来了,又招架不住,临阵脱逃的,何止是我。
那日雪虽然下的厚,但后面几天,都化成了水,踩成了泥。想着弥天漫地的浪漫,如今却成了人们鞋跟和裤角的泥点,终究是有些惨。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