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一语成谶。
她说,桃花便是桃花,她却没说这桃花,日后会成为我一生的殇。嗔笑着怪罪于她,她说,落在你身上的,你躲不开,桃花夭夭,你却不能逃之夭夭,这是命。月儿,你得信命。
多年之后,月儿终究是信了命。
当我梦见粉色的桃花一树树的开,又一树树的落,第二天,便遇见了他。
我们学校,棋类协会的人很少,围棋组的更是稀缺。或许现在的快节奏和重压力,很多人已经不太习惯慢慢的思考,稳稳的落子,更多人喜欢速战速决。由此比赛场地上,五子棋人数较多,其次是象棋。我负责围棋组,本以为无所事事了,却发现有一个人,在一版棋盘的一侧坐着,落寞地等着他的对手。
“你好,你是要参加围棋比赛吗?”我作为主办方,总不能让人晾着。
“是的,我和谁一组?”他抬眼,起身问道。
我看实了他,不觉怔了一下。这位,若不是穿着休闲衣裤,我会怀疑他是古代穿越来的先生。头发略长,有几缕顺到额前,其它昂首向上,却是一丝不苟。面部线条柔美,目光温和而有神,身体略微前倾,成一个谦卑的姿态。
“我俩一组吗?”他又问,声音带着湿度。我想起一个成语:温润如玉。面容温润,目光温润,声音也是如此。若是穿起长袍大褂,想必是那种,嗯,大儒大雅之人。
“不是的,围棋组来的就你一个人,所以你不用比赛了。”
“这样啊。”他摸了下额头,笑道。
他摸了一下额头,笑道。时至今日,我忘了当时的比赛如何进行,又如何收场,但他这个动作,他的笑容啊,在渐凉的秋天里,有多少温柔和暖意!以至于我每次想起来都痛彻心扉,却仍然要念念不忘。
当时的棋协会长是个糙汉子,对协会的事并不上心,一心想把会长的职务扔给别人,但没人接。他看我面皮薄,不太好意思拒绝别人,找我说了几次。我虽然面子薄,但我也不接。呵呵。
每次他一脸悲怆的表情:我堂堂h大棋协后继无人啊,后继无人了啊。全体会员一脸嫌弃看他装模作样。
彼时他看我闲着,又想来跟我聊聊后继无人之事。转眼看见我面前这位先生,说,咋还没开始比赛?我说,就这一位报名围棋,没对手。
会长一嗓门震得我头疼:“你跟他下!”
“我不会。”我心里的羊驼没跑出来,毕竟守着这位谦谦君子,我形象要紧。
“你咋不会?啊??下!输了我请你客!”
“凭我的本事,会长,但凡来比赛的,杀不光我全盘,你就得算我赢。你得给我发奖状。”
“中,再差也是第二名哩。”
会长生怕我反悔,赶紧扭身走了。
“我叫徐卿文。”倒也算名如其人,不过略有失望,不如网文中的男主名字惊艳。
“我戚晓月”我的土味名字,真让我暗恨小时候咋就不懂事,由得我父母随便给我起名。
对方略微停了一下,貌似在思考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然后我们坐下来,下了一盘。
至于结果,对方给我留了一口活气。我惭愧地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后来他回忆这盘棋,说我杀气太过,重攻不重守。他先前听见了我和会长的对话,知道我几斤几两,但他说他下的并不容易,过程紧张而漫长,手心全是汗,到结束时,竟有“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沧桑感。
后来得知他师父是省围棋第一,并且他自身水平了得,拿奖无数了,难道师父就不调教你心理素质?
那又为何紧张?
他说不知。
再问,他就说,看见你第一眼就开始紧张了。
小米后来说,等我收拾完比赛现场,简直是神采飞扬,我说因为我拿到了第二名,她真是替我高兴。但她后来说她要收回她的高兴,如果知道结局,她定不会让我去拿那个第二名,给第一也不要。就是不知道第一的那位,会不会也如此想呢。
棋逢对手,狭路相逢,纵不是你对手,你拿起第一枚棋子的那刻,那已然是对手。
声东击西,虚镇实尖,星三三,双三三,何处留情,处处刺心尖。最后那几活眼,也似苟延残喘,知你最无情,泪珠儿断了线。只是对手二字,我终究是明白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