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晓月。
这些天再没去医院。
隔得时间越久,越是心生怯意。
我给徐卿文说:“害怕去了之后,认识的人都不在了。而且每次回来,心里就很难过。”
徐卿文安慰我说:“那咱们就不去。”
那日叶天冬给徐卿文治疗完,又聊了半日。徐卿文又开始带我去医院,不知何意。
病房里少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也多了些陌生人。老人居多,也有青壮年和儿童,生的病也是奇奇怪怪,有的听也没听说过。
但进了这里的,都是想尽了办法也无可救药的,看得我心生悲凉。
一个四十多的男人,今日刚刚进来。听护士说,他已经是癌症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肝肺上。
我和徐卿文进来时,他正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即便听见我们进来,他也是一动不动。
徐卿文敲门说:“你好。”他毫无反应。
我说:“先生,我们是志愿者,来做一下护理。”
他仍是毫无反应。
我和徐卿文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护士进来了,轻声说:“来,张开嘴,量量体温。”
他毫无表情的张嘴,衔住体温计闭了嘴。甚至眼珠都没动一动。
我和徐卿文随护士走出去,询问这病人的情况。
护士一边记录,一边说:“这人一直在这医院治疗,所以对他的情况有些了解。他先是得了结肠癌,做了手术和化疗,也是受尽了罪。”
我想着徐卿文也是受了这许多的罪,心里疼了起来。
徐卿文说:“男子受这点罪应该也算不得什么。怕是因为转移了,他心里承受不住吧?”
护士说:“他得知转移之后也并没有这样,该吃吃,该喝喝,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病来。”
我问:“那又如何这样了?”
她说:“因为他的女朋友,放弃他了。他之前离过一次婚,现在谈的这个女朋友应该是没有订婚。她之前一直在医院陪他,现在却是不肯来了。”
我闻之一惊,心里暗恨那个女人。男友已经病入膏肓。即便不放弃他,怕是也没几日相聚了,如何心狠至此,说放弃就放弃!
徐卿文对护士说:“谢谢。”
护士说:“不客气。按说病人的事情属于隐私,但我们对他的表现真的是一筹莫展,讲给你们,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我点头道:“我两个在这里再商议一下。谢谢。”
护士向我们一点头,忙着去病房了。
我和徐卿文也是一筹莫展。
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女人心硬起来,咱们怕是没办法。”
徐卿文说:“也未必心硬,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我说:“有什么难处会让人抛弃自己的爱人?所谓难处,不过是自私的借口!”
徐卿文说:“如果咱们找她谈谈呢?”
我撇嘴说:“算了吧。这样狠心的女人,怕是凶神恶煞,咱管不了事就算了,可别惹了事。”
徐卿文笑说:“月儿,凶神恶煞是个啥样子?”
我说:“就是那个,四大金刚那样。”我想起金刚怒目圆瞪的样子来。
徐卿文笑说:“月儿,哪有那样的女人。”
我说:“反正我不和没人性的女人讲话。”
我们去其他病房里,跟老头老太太们聊了会天,做了些服务,就回去了。
见到叶天冬,给他说起这件事,他说:“身上的病治不了,心里的病怕是更难。”
我想起之前叶天冬给我治病来。
我说:“叶大夫,你之前给我治的,可是心里的病?”
他说:“晓月,你是身体首先出了问题,使得精神出现的抑郁和焦虑。但他不一样,他身体虽然有问题,但不是诱因,他是心理上直接受到的伤害。”
我问:“你可有什么办法?”
他说:“他若是万念俱灰,怕是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关心了。”
徐卿文说:“若是找那女人来呢?”
叶天冬说:“怕是两个人闹到绝路上才分开的,要是他们能好好谈,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徐卿文说:“不如去试试,万一有转机呢?”
叶天冬笑他说:“在别人的事情上还这么执着。”
我想起之前徐卿文生病之后,屡次想着要和我分开,却是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不知他心里承受了多少。如今肯定是对那男人能感同身受,才如此执着的要做这件事。
我说:“还是我去找她吧。女人和女人说话方便些。”
徐卿文笑说:“你不怕凶神恶煞的金刚啊?”
我说:“金刚长得凶,但心未必不好。”
大家一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