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月儿。
我跟父母呆了一日,便匆匆告别。
回到X市,进了家门,徐卿文看见我很是开心,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我笑他说:“卿文,不过是几日不见。”
他说:“几日不见,便又少了几日相见。”
我听了难过,他似是在算着天数生活。
我说:“卿文,我再不走了。”
他将额头抵在我额上,说:“好月儿,你不走,我也不想走。”
我知他的意思。我说:“不要傻,你好好治病,医生说治愈率很高的。”
他说,嗯,是的。
他放开我,转身去了卧室,我跟过去。他拿纸巾捂鼻子,纸巾上血红一片。我看得心疼,说:“卿文,疼吗?”
他不知我过来,有些慌,故作轻松地说:“月儿,不疼的。”
我知这症状已然是不轻。
我走过去,帮他擦脸。这些时候,每日放疗后,他就吃不进多少东西,加之没日没夜的疾痛,如今身材消瘦,脸色也是枯黄。
我想着原来的徐卿文,曾经阳光又温暖的少年,如今已经被病痛折磨地脱了相一般。
疾病来临,纵然是无处可逃,但为何偏偏是他,为何不是别人,为何不是我?
命运果然是,半分不由人!
止住了血,他看着我笑,我却是要掉下泪来。
他说:“月儿,我感觉最近好些了。头痛轻了许多,耳朵也舒服一些。”
我想起件事情来,从行李箱里拿出梳妆匣子,把玉佛拿出来,给他戴上。坏掉的链子已经换了,如今完好无损。
我心里想着,之前一直都是我负了他,若是观音有灵,当让我替他赎这一生的罪过。
徐卿文说:“月儿,这个玉佛价值不菲,你从何处得来?”
我说“卿文,我在山区的时候,庙里的老和尚送的。”
他说:“如何送你这么贵重的物件?”
我答:“大概是,念我救过人。”
我将救人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只是刻意隐藏的那个人,在心里又历历呈现,让我心疼不已。
接下来的时日,我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日接送他去医院,给他做合适的饭。他不舒服了,我就给他按摩。叶天冬给我做过的,对徐卿文的症状,似是也有些用处。
他感觉舒服一些,笑说:“月儿,果然有用。你去山区莫非不是去支教,难道是做了医生么?”
我方才告诉他:“卿文,我遇上了名医,他治好了我的病。那次落水,还救过我一命。”
他不仅救我的命,他还让我心底通透,他还给我勇气来面对世事。但这些我不能说,也说不清。
徐卿文说:“如此说来,算是你的恩人。”
我说:“是的,是恩人。”
他说:“既是恩人,你可有回馈什么?”
我有什么可回馈?我不仅没有回馈,我还伤他心。念及此,心里又难过起来。
我说:“并无回馈。医者仁心,救人也是常事,也许并不会怪罪于我。”
他说:“别人不怪罪自是别人的事,知恩图报也是咱们应该做的。”
我说:“嗯。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我想起临行前叶天冬都未肯回头看我一眼,哪里还有以后?
如此想着,不自觉叹息一声。
徐卿文每天里去医院,接受一系列的放疗化疗,症状一日轻过一日。他的父母就在临省,一两周就来一次,大家经常能团聚一番。
他父母见面就说:“月儿,这些时候辛苦你了。”
我说:“并不辛苦。卿文一天好过一天,我守着他也心安。”
徐伯伯说:“月儿,卿文如今三天两头能见见我们。倒是你离家这么久了,还没得空去见见父母。我们做长辈的,心里过意不去。”
又转向徐卿文说:“卿文,等你好了,一定要带月儿回家去,和父母团聚一番。”
徐卿文像个孩童一样,笑说:“我知道了,爸爸。”
我看着徐卿文,他目光炯炯,温润又有神,若不是脸型消瘦,似是又回到了从前。
我想起过往,转而说:“伯伯,阿姨,我父母见过卿文的。”
他们疑惑:“哦?何时来过?我们怎不知?”
我说:“并未来过,是在H大的时候,我父母送完我,就见到了卿文。”
徐伯伯笑说:“那定是让尊亲见笑了,卿文个毛头小子,从小惯到大,怕是不知礼节。”
我也笑,说:“并非。我父母回去一直夸他。”
徐卿文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阿姨笑说:“卿文,何时能长大?”
他在父母面前撒娇卖萌,在我面前又如此成熟稳重。我只知他疼我,惯我,包容我,我却忘了他其实也是个孩子,一个如此让人心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