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晓月。
春节越来越近了。
城市里人头攒动,日夜都有狂欢之人。我给父母说,春节不回了,他们似是也习惯了我不在家,也并无不高兴。
徐卿文说带我去植物园,我怕他劳累,说:“卿文,我哪里也不想去。”
他说:“那我们在家多无聊。”
我说:“我不觉得无聊,我喜欢在家。”
他想了想,说:“也好。”
我在阳台上做了奶茶,在暖暖的阳光下看着吉檀迦利,香气氤氲,甜甜的气息。时光静静流淌,似是又回到过去。只是此时的阳光,都似充满了伤感。
一会,我听得书房里琴声缕缕,走过去,徐卿文指若削葱,轻轻撩拨着琴弦。我想着过往,倚门静听。琴声起伏延绵,空灵又恬静。听着乐曲湲湲潺潺,我似是又回到一个湖边,那里有山水如画,有炊烟袅袅,有小木屋在阳光下。
一曲终了,他看着我说:“平沙落雁。”
我想着曾经那曲楚歌,兵荒马乱。如今他身负重病,却能如此平静。我心里略觉宽慰。
我说:“卿文,不要劳累。”
他说:“无妨。近几天耳朵像是清晰了些,就是手上有些僵硬。”
我说:“并不,这是我听过最好的。”
他笑我说:“月儿,你还是这性格。”
我也笑:“卿文,只要是我的,就都是最好的。”
除夕夜里,我们去了一条街。街上熙熙攘攘,人声攒动,灯火透明。整条街都是西餐店和咖啡厅,风格各异。
转至一个广场,火树银花。老人安闲散步,小孩踩着轮滑风风火火,情侣手牵着手,甜蜜私语。
我两个手牵手,我看着风景,他看着我。天空升起一道火光,砰的一声响,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烟花,划过半空,留下一道道的曲线。我想着,这一年终究是要走了,便在心里默默许下新年的愿望。
徐卿文抬头看看,高兴地说:“月儿,烟火晚会开始了。”
几个月的治疗,徐卿文的复查结果已经很好了,颈后淋巴结也消了肿。除了放疗的一些副作用,呕吐,口舌干燥,喉咙肿痛,其他症状也基本消失。
在饮食上我也是严格按医生的要求来,他食欲不佳的时候,我就哄他吃。
“卿文,再吃一口,最后一口好不好。”
“卿文,等你好了,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卿文,我知你不舒服,但不吃东西怎么有抵抗力。”
“卿文,乖乖的,吃了这一点点。”
我记得,他曾经就是这样喂我一点点吃饭的,我如何不能疼他一疼?
他肌肉酸胀,我就给他按摩,给他活动肢体,我感觉他僵硬的肩颈,在我手心里渐渐柔软起来。
他把我拢到怀里,说:“月儿,你真是我的宝贝。”
“月儿,我何德何能得一月儿,就是今日死了也该知足了。”
我生气,说:“卿文,你再说傻话,我就走了。再不理你了。”
他笑:“不说就是了。”
他像是想起件事来,说“月儿,我记得你那时和小米关系很好,她现在情况如何?”
我说:“她很好,去年结婚了,现在孩子应该有......五个月大了吧。是个男孩。”
他说:“挺好的。月儿,咱们什么时候也要个小孩?”
我笑他道:“你这才刚刚好,不要命了吗?”
他笑道:“说得倒是。我得保命要紧,不然娃娃生下来上哪找爸爸去。”
我生气说:“你再提死了活了的,我可真就走了。”
他笑着拉我手,说:“不说了,再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