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拙见,这人不过是想搅得八方风雨,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引得朝廷出手镇压,他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况普天道:“如今烽烟四起,谁人不想掺上一脚,既然大家目标一致,那不如先将其引为朋友。至于其是否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尚未可知,是战是和,也得等将元狗驱逐再说。”
彭莹玉不置可否,只翻看着张定边今日带来的另外一样东西——一本册子,写的是定国安邦之策,只是看得出来并没有写完,只有一个大的框架,而且修修改改,画面显得有些凌乱,其中内容涉及组建内阁,改革田制,招贤纳士……虽是草稿,不过寥寥数语,却能勾勒出一个强大的政府架构。
等前面一件事情讨论到了尾声,彭莹玉终于开尊口道:“此人将时局搅得如同浑水,手段也是厉害。不过和尚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写那定国安邦之策的人。”
周子旺低声咕哝:“莫不是写策之人并非张定边背后那人?”
“如果是那人,为何既然要拿出来相助我们还只拿出残本,倒不如像那报馆构建之法,写得齐齐整整?”彭莹玉反问道,“我如今越想越觉得此人颇有深意。我也不费那力气去猜他想做什么,不过既然有如此才华之人,又不为元廷效力,那不若将其纳入麾下。”
周子旺愣住,问道:“师父可知那人是谁?”
“这本册子遣词造句颇为怪异,但与那报馆构建之法的写法相似,似乎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此法构建出来的报馆的格局与《东方日报》如此类似,而如此了解《东方日报》之人,除了那位亲手建立报馆之人,还能有谁?”彭莹玉沉声道。
“师父是想将其请来?”
“不,将他绑来!”
“为何?此等大才,如若不礼贤下士,恐难得其真心。”周子旺不解。
况普天道:“时不我待,况倘若师父所说之人是朝夕,此人刚刚连封官圣旨都能推拒,恐怕要等到其心甘情愿甚难。”毕竟他们虽然天天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但这也只能是唬唬信教的群众,而对于不信教的人来说自己这些人就是叛乱分子。
“待将人虏了过来,再慢慢教化于他,未尝不可。”至于教化的方式如何,还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彭莹玉道:“张定边背后之人如此行事,必定不会只对我等,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能想到此人的用处,别人未必想不到。”
就此事而言似乎众人都达成共识,接着就虏人又说了颇多意见。
这边事情讨论完,众人渐渐散去。
彭莹玉看着况普天,这孩子这段时间成长不少,问道:“普天似乎老大不小了。”
“嗯嗯,我早就劝他该成亲了,这回好不容易等到他亲自带回来一位姑娘,想来应是真心的了。”周子旺抢着回答。
况普天脸红了红,有些局促:“好好儿的……怎么就说起这种事情?”
周子旺瞪大眼睛,惊奇:“你这糙汉子居然还会害羞?”
况普天脸涨得通红:“没有!”
彭莹玉道:“你若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我便给你做媒。”
“我……大业未成……如何成家?”
彭莹玉斥道:“都说是成家立业,自然要先成家,再立业,况这大业……”彭莹玉生生转了个话题:“贤人惜日,圣人惜时,你且惜取眼前人,莫要后悔。”
“徒儿明白……”
三月中旬,朝夕刚刚结束参与的淮安帮会例行的会面,刚出来,就看到长身玉立杵在门口的人。
朝夕笑容绽开,或许是因为已经接受了结婚这个既定事实的缘故,经历完各种难以言说的心里路程之后,渐渐也就真的将他当成未来要共度一生的人来对待了。
“我的爷,劳您大驾!”
方国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段时间的苦闷似乎也随着眼前人的笑容烟消云散。
先前周氏在地震中断了双腿,为此他着实难过了许久,如果自己当时陪在她身边……但若是说后悔,却也难讲,当时毕竟他是在朝夕身边,他也庆幸地震发生的时候自己是陪在她身边的,如若……总归是难得两全,都是命吧……
两人慢慢走回去,低声细语地说着最近发生了的事情,偶尔夹杂一些自己内心细腻的情感。
远远望去,地震倒塌的亭台楼阁以及基础建筑都在重建当中,淮安县一片百业待兴的模样。进来为了赶走地震带来的霉运,三月份传统的曲水流觞席也摆了开来,看着一派春光大好的模样,两人心里都极是舒心。
街道上不少人认识朝夕,看见了难免忍不住会跟她打招呼。朝夕也没有不耐烦,一一回应,原本不过半个时辰便走完的路程,如今走下来将将要一个时辰。
方国珍目光温柔的看着身边人,自豪感也油然而生——朝夕先时研究的净水系已经成功,余县尹检验过水质之后,当拍马要在城中铺就此系统,并将此法呈于朝廷。如今城里正掀起新一轮的挖建水池的行动,众人因此也对这个净水系统的首创者更为敬重。
当行至某街巷拐角,眼见着再过两条街就是加快门口了,方国珍忽然回首一望,凝神皱眉:不对劲!
“有人跟踪。”方国珍低声道。
“……”朝夕也随着回头一看,却什么也发现。
“来者何人?速速现身!”方国珍大喝。
这对白……朝夕闻到一股浓浓的古装电视剧的味道。
下一秒,方国珍忽然抱着她一跃而起,两人落在附近的一处房顶。朝夕低头一看,方才两人站立的地方落下数片叶子。
“难搞哦!”正中央一个男子出现。
被包围了——朝夕看着突然出现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的人,再看看出现在正中央的第五个人,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是你?”两人惊讶。原来是去年淮安痘疮之乱中绑架过她的辘轴李。
“手下败将,你待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