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西市,远远便看到了那人山人海的阵仗,欧普祥带着两人挤了半日,仍旧是挤不进。
“奶奶的,这些人是没见过世面吗?”欧普祥气得直骂人。就这骂人的空荡,又被一波人把他挤得弹了出去。
不得不说,如今的学子里,像他这么糙的也没几人了。
徐真逸险些笑了出来,哪有人骂人把自己也带上的。
淮安如今做生意的场合,大半可说得上是方家的地盘,最后还是朝阳出面找了人,才给安排挤到了最靠近擂台的地方去了。
如今比武已经进行了大半,擂台是用木条架起的半人高平台,上面铺着红毯,周围用木栅栏和牛绳围着,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正前方还放了个大鼓,一场比赛开始和终了都以击鼓为准。此时正是打斗的间隙,大鼓的后面大桌上已经堆满了赌注。
朝阳刚一坐好,就遇到了熟人。
那个熟人正是娄玉贞,身旁还站着她兄长娄玉萧。娄玉贞兄妹没有看到他,此刻盯着擂台目不转睛。朝阳一向又是孤高冷清的人,除了朝夕也未曾真正将谁放在眼里,因此并不想着过去打招呼。
突然鼓声响起,比赛开始,便有守擂者走入场中。
那守擂的生得牛高马大,形容丑陋,满身的肌肉,还握着一把跟自己一样粗的大刀,看着就是个狠人,似乎实力不俗,大约赢了前面几场,如今有些意气风发,一上台便喊道:“可还有要攻擂者?”
那守擂者喊了一声之后,便有人走了上台,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偏偏少年郎,虽然年幼,却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身边稍微年长的青年拦了一下,没有拦住,无奈只能看着他上台了。
“在下武当莫声谷。”
少年一上台,底下便开始哄闹起来,有人趁势大喊:“下注了下注了,这场我还赌大刀王五能胜,下注了啊!”众人纷纷投钱,一瞬间,钱币堆得如小山一般高,对面代表攻擂者的那一边却是无人下注。
朝阳不远处的娄玉贞在娄玉萧身边耳语了几句话,娄玉萧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下去给她下了注——却是投了少年莫声谷的。
周围观赛的人吼叫着开赛,莫声谷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对方却没给回礼,眼神还颇为不屑。
“你这小子乳臭未干,快快下去,省得待会儿哭爹喊娘。”
莫声谷见此人如此看不起自己,有些生气,便道:“你莫要小瞧我,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莫声谷大喝一声:“请罢!”两个字刚出口,手上长剑即出,一阵劲风朝王五扑去。外人见着这动作舒缓柔和,平静无波,却身神剑合,气势饱满。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王五因为轻视,险些大意中招,幸好他也是实力不凡,右脚轻点,整个人便闪到了莫声谷身后去,手中大刀同时猛然翻转,几欲击中他后背,莫声谷一跳,却是绕到王五身侧,再转身回抽,提膝点剑,那剑势看似轻巧,却如千斤重,竟已击中王五脚胫。他一个踉跄,跃出三步,终究倒了下来。
众多招式也不过一息之间,王五想要站起来再战,却发现被刺中的右脚一丝力气也使不上。
莫声谷收剑抱拳:“承让。”
台下气氛瞬间凝固——大刀王五输,输了?
娄玉贞登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她蹦得老高,双手握着铙钹一张一合,“锵锵锵”不断响起,小姑娘嘴里还不停地叫道:“莫声谷厉害!莫声谷最棒!”
围观的众人被娄玉贞吓了一跳,也就反映了过来。
当然被惊吓得最厉害的还是娄玉萧,他一把将娄玉贞拽回来,拘着她再不让她动弹。
然而没想到居然又有人跟着娄玉贞的节奏继续大喊:“莫声谷,莫声谷……”
台上莫声谷听到周围的动静,玉脂一般的脸颊缓缓浮现出红晕,嘴角不经意间噙着一丝稣透人心的微笑,像是夏日的微风,秋日的暖阳。没想到这样一来,下面的呼喊声反而更加热烈了起来。
这场面不算什么。
如果朝夕在的话,可能会大喊“弟弟,姐姐爱你!”或者“儿砸,妈妈爱你!”
好了,如今也不是一个人在丢脸,更何况还赢了一大笔钱!娄玉贞又是兴奋地叫了起来,娄玉萧这边拦也拦不住,总不能捂着她的嘴吧?
那王五早已看出技不如人,原打算输了便是输了,擂台上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却不料被台下的观众一喊,顿觉面子下不来,恼羞成怒,手中袖子一拂,袖中暗箭便朝着莫声谷射了过去。
莫声谷此时却是仍在出神,毕竟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只听台下殷梨亭大喊一声“小心”,他条件反射,一记仆步横扫,左手再剑上一推,没控制好力气,王五射出的暗箭便全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弹了回去,王五胸口一阵剧痛,已中了暗箭,瞬时心脉具损,吐出好大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场下登时一阵吸气声,再无人敢喧哗。
迄今为止,此类比赛都是点到为止,并未出现过重大伤亡的情形。
围观的众人安静了半晌,又叫喊开来,多是在斥责少年。
莫声谷呆了片刻,只以为自己杀了人。这刚下山的少年连只鸡都没杀过,哪里杀过人,当下就被吓傻了。
“我,不是我……是,是他,他放的冷箭!”
台上忽然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头发简单地扎起,上面仅插了一根桃木簪,便再无其他装饰,飘散的马尾懒撒地落在肩上,为女子妖艳的气质里增添了一丝慵懒的气息。
女子手中红扇捂嘴,媚笑道:“他放冷箭,你便可以杀人么?”
少年红着脸反驳:“我,我没有!”
殷梨亭此时也飞奔上来,跟随在他后面而来的正是维持此间秩序的工作人员,殷梨亭探了探王五的鼻息,再把了一下脉搏,然后给王五做了一番急救,便让工作人员将他扛了下去。殷梨亭对少年道:“只是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此话虽是对着少年说的,但却夹杂着功力,在场所有人却是都能听得清楚,围观的人也不再叫喊了。
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瞪着台上那女子道:“你为何要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