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朝阳不想惹事一般也就避过,避不过多数时间也会忍了,但今日心情着实不好,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不忍就闹了大事。
朝阳站起身来,抬头直视着欧普祥道:“你这满嘴喷粪说得是谁?”
火药味瞬间填满学舍,有些人已经开始捂住眼睛了。
欧普祥是谁,朝阳板起脸这程度怎比得上自家老头子的可怕,当下仍旧是吊儿郎当地“哼哼”道:“怎的,你敢做如何不能让人说?我分明就看见那小娘们躲在廊下给你送的食盒,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你们背地里如何龌蹉?”
朝阳被说得满脸通红,虽然怒极,但理智尚存。
欧普祥的话无疑是一个炮仗引子,学舍里大多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值青春期,对这些绯闻轶事自是十分八卦,因此,众人便在底下咕咕唧唧起来。
欧普祥看了,越发得意,摇头咂嘴的,口里又冒出许多闲话,什么“亲嘴摸屁股”一类的话都说了出来。欧普祥这是不知道那女孩儿是纪灵,他教授纪夫子的爱女,如果知道,这小霸王就算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这样胡乱说话。
欧普祥越说越没边,众人也乐得看笑话。一片怪笑中,徐真逸刚打算站起来制止闹剧,却见朝阳已经扑了过去,一拳把欧普祥抡到了地上。
“朝阳,你他娘的居然敢打我!”
欧普祥被朝阳骑在地上一边反抗一边骂,旁边看热闹的倒是围观鼓起掌来,徐真逸一看,也不再拦,跟着众人也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观摩。
欧普祥虎背熊腰,膀大腰圆,虽然一开始没留心被压制住了,但反应过来却也能马上扭转局势。别以为欧普祥平日在官学里的作为就像个酒囊饭袋的模样,打架却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官学里称霸多时。也幸亏朝阳这大半年被朝夕魔鬼训练,学了点傍身的武艺,不然当下非吃亏不可。
两人打得热火朝天,围观的群众也看得舒爽,有几个少年甚至还就此下了注,闹得是一个翻天覆地。直到上课的课钟敲响,众人才轰然散开,朝阳和欧普祥各自朝对方抡了两拳也散了。
两人打架的时候下手不知轻重,只往厉害的地方招呼,欧普祥看不惯朝阳明眸皓齿的模样,拳拳只往其脸上招呼,朝阳也不甘示弱,除了对方的脸,连子孙根都敢下手,也幸好没打中,不然可是天大仇怨了。
纪夫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人的惨状,他也不多话,照旧上课,只是下了课后把两人留了下来,罚他们在诫室跪了一晚的圣人像。
纪夫子了解了原委,一猜就知道那女孩是自家的宝贝女儿,回了纪宅,自然是罚了纪灵,接下来的日子朝阳就再没见过有女孩儿在廊下给他送早餐了。这是后话,且说回当晚。
朝阳那是平生第一次和人干架,当然一年前就不知道了,以往的记忆他还没想起来,如今日子过得好,他也更不想想起来了。这第一回打架,虽然没让对手占了太大便宜,但自己也吃了不少亏,鼻青脸肿的,一点也没有往日清风明月的模样,跪在蒲团上闭目沉思,渐渐也就冷静了下来,想到今晚不能回去,只怕会让朝夕担心,心里渐渐生出几分懊恼,怎么也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姐姐这么不容易,自己还在给她惹事情……
这边欧普祥倒不像朝阳那样老老实实跪着,团着腿坐在蒲团上,也不看面前的圣人像,只盯着旁边的朝阳看。氤氲的烛光下,朝阳姣好的面容更显柔和高洁,因着心里想着朝夕,面色也温和了许多,不似平日里的冷冽和拒人千里之外。当下欧普祥看他却是看得顺眼了许多。
欧普祥往日里跟人打架不少,但亲自下场干架的次数却不多,在这种小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一般人不敢惹他,他惹不得的自己也会掂量掂量着避开,像朝阳这种没什么倚仗的只有忍受他欺负的份,哪里敢反抗,时日久了难免养成欺善怕恶的性子。但今日朝阳反击,白日里打架的时候他是真的怒,此时回想起来却觉得有意思,对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拳脚功夫却不错,当下越想越有惺惺相惜之感。
只能说有些人大概是受虐体质,越被虐心里越舒坦,顺着捋,反而会炸毛。
欧普祥把蒲团挪了过去,两人距离只余半个蒲团左右。
“嘿,你功夫不错,哪里学的?”
朝阳睁眼瞥了他一下,那眼神冷似刀子,继而转头看向圣人像,并不答话。
欧普祥也是脸皮厚,既然看中了人,自然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比如徐真逸,他追在后面跑追了一年,尽管对方到现在也没怎么搭理他,他却越挫越勇。
“今晚是不能回去了,你真就打算跪上这么一宿?”
朝阳依旧盯着圣人像不理他。
欧普祥却是爬了起来跑去圣人像后面窸窸窣窣了一阵挖出来了一个棋盘,献宝一样地捧到朝阳面前道:“这诫室冷得要命,睡觉也是不能睡的了,不如玩点有趣的,好熬过这漫漫长夜。”
他也不理朝阳的冷脸,这人看上的人,他自动就化为自己人,自己人嘛,有点个性是很被允许的。欧普祥虽然平日里霸王模样,犯起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是只要他放下身段哄人,却又能花样百出,绝没有哄不得的。
“你玩过双陆吧?虽然也甚是无趣,但我藏的有意思点的玩意儿全给搜罗出来了,只剩这一个了,聊以慰藉吧,总好过睁眼到天亮……”欧普祥这样磨那样磨,朝阳总算在他的水磨工夫下投了降,玩了一晚上的双陆。第二日一大早出来的时候,两人顶着四只熊猫眼,勾肩搭背,倒是惊了不少人。
朝夕昨晚收到官学里派人来说要朝阳留堂受罚的消息,心里觉得极为怪异。谢过来报信的小厮之后才慢慢琢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