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这孩子虽然平日里表现有些孩子气,但在朝夕看来,却是极有分寸感的人,若说动手打人却是极不符合他的性格的,那小厮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信息是朝阳为了哪个女孩子把人家给打了,如此看来,被打的那个人未必说的是气话了,或许朝阳真是看上了那女孩子也不一定。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哈,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也是这种人!
袭人看着朝夕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十分不理解,虽不敢在朝夕面前走来走去,但心里的焦急却也显在脸上。
“这可如何是好?这大冷天的在诫室跪上一宿,阳哥儿那身子骨如何受得住?”处了几个月,因为朝夕的和善,袭人也渐渐融入这个家庭,虽然依旧本分地当自己是奴仆,但却从心里把这里当家了,对朝夕姐弟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朝夕回过神来,看着袭人笑了笑:“不用担心,官学罚人也不过是为了让学子知错能改,断不会拿他们身体开玩笑的。”
“您倒是心宽。”袭人叹了口气,又忙活开了,折腾衣服暖炉等事物好明天一早交给青竹让他给朝阳带去,只希望别冻坏了孩子。
这一架之后朝阳在官学里可就出了名,再加上有小霸王欧普祥罩着,还跟徐真逸交好,等闲没有人敢再招惹他。
平平静静地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今年的淮安和往年不大一样,尤其对于在方氏酒楼、小茶馆和报社的人来说更为不同,生活也比往年更有了盼头。方志远甚至在朝夕的建议下集合了各大商行,搞一次春节联欢晚会,因此各大企业的工会早已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迎接春节晚会的准备工作。
朝夕无论前世今生从没有认真过过一次新年,这一次过年她尤为认真。
腊月二十三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有民谣“二十三,糖瓜粘“,说的就是祭灶。这一日家家户户都在灶房供奉“灶王爷”神位,朝夕家里也不例外,不过毕竟朝夕姐弟俩对这些习俗并不十分了解,因此家里一切也都是袭人在安排的。
袭人没有设置灶王龛,倒是在墙上贴了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的画像,画像两旁是雪雁抄的对联儿——“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送灶是在入夜时分,这个年代的人对送灶的重视程度看袭人就知道了,这一天还没亮袭人就起来折腾这里,折腾那里,连白榆青竹也被她支使着四处忙活。傍晚朝夕回来的时候,就带着朝阳去灶房溜了一圈,袭人早已摆好了供奉,桌面上都是一些用用饴糖和面做成的糖瓜,豆沙甘松米饵圆等等,还有用竹篾扎成的纸马和喂牲口的草料。小雪雁眼巴巴地望着桌面上的糖瓜,可还是老老实实地不敢动。据说灶王爷这一日升天是要去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的善恶,来年的吉凶与灶王爷的汇报关系重大。小雪雁就算再馋,被袭人训得也不敢动手了。
这头雪雁一看见朝夕就马山往她怀里扑,袭人跟在她身后责怪道:“都是大丫头了,还这么没规矩。”
朝夕笑着一把把她抱起来:“才几岁,就规矩了?我们雪雁想玩儿就玩儿,想吃就吃,别听你阿妈的。”
“恩!”小雪雁头点得那是一个用力,嘴巴咧得大大的。
袭人一看,也没话说了,女儿可以骂一骂,主子可不能随便责怪。
“小雪雁儿想吃糖吗?”朝夕指着供桌上的糖果诱惑雪雁,雪雁点头如捣蒜,袭人却是被吓得不轻。“可不行,我的祖宗诶,外头有别的吃的,要不您带着她出去外边吃糖去?”
“雁儿想吃这个!”小雪雁有后台了,这下也不怕她妈妈了,窝在朝夕的怀里嘟嘴撒娇道。
“不行!”袭人看着她一脸严肃,看到雪雁往朝夕怀里瑟缩地躲了起来,才缓和了一下脸色对朝夕道:“这送灶讲究,可不能纵着这丫头胡来,会坏了明年的运气的。”
朝夕笑着安抚道:“好好,我这就带她出去外面吃去。”腾出一只手把藏在怀里的脑袋挖出来,揉了揉,哄道:“小雪雁儿,咱可不能吃这个,这个是胶牙糖,雁儿要是吃了可是会糊住牙齿,以后可就吃不了其他东西了!”
“那为什么我们要给灶王爷爷和灶王奶奶吃呢?”雪雁明显不是那么好骗的。
朝夕抱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因为灶王爷爷和灶王奶奶太调皮了,我们给他吃胶牙糖,就可以粘住他们的牙,这样他们就不能油嘴滑舌,向玉帝爷爷说我们的坏话啦!”
袭人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离开灶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院子里白榆和青竹早已堆好了火堆,院子被燃起的篝火照得通明,袭人又是一阵祷告后让朝夕进来灶房请出灶君,也让朝阳将纸马和草料一通取出,拿到院子里焚烧。众人围着灯火叩头祷告,嘴里也学着袭人一般念叨:“又到二十三,敬送灶君上西天;有壮马,有草料,一路顺风平安到;供的糖瓜甜又甜,请对玉皇进好言。”
祭完灶,时辰还早,众人就围着篝火吃瓜果聊天,小雪雁可以说是众人欢乐的源泉了,叽叽喳喳唱了几首歌儿又手舞足蹈了半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白榆和青竹在这样的氛围下也活跃许多,在酒精的作用下絮絮叨叨地也开始说着自己的人生故事。
腊月二十四是扫尘日,也就是年终大扫除,北方称“扫房”,南方叫“掸尘”。大扫除要清洗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庭院等等一类的活动,有了袭人和白榆青竹几人,自然是不用朝夕姐弟担心,朝阳如今不用再去官学,每日里还是待在房间学习,朝夕的报社和面馆已经渐渐开始安排人放假,如今留守的人少,她也不得不多去帮忙,白日里依旧是在单位忙活个不停,晚上才回来和雪雁玩闹着写对联,剪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