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逝飞快,转眼已又月余,这期间宫里一派祥和氛围,并没有我想像中的波起云涌。
在赵婕妤滑胎事件后,没过得多久,纳兰宇即正式下旨加印封了我为单妃,乃正二品妃位,而赵婕妤虽是龙胎不保,听闻为着安抚于她,又听说她甚得皇上欢喜,却也仍是给连连加封了,乃封的庶一品,贵,德,淑,贤四妃位置,她步上了贵妃之位,其中德,淑,贤三位仍是空着。
在开始之时,我对赵婕妤何以会如此平静于丧失腹中孩儿之痛疑惑不已着,虽是封得贵妃,但以她初时悄然作出举动,竭力欲保自己安平生下孩子的情状来说,一个贵妃之位根本是不能削平她的痛恨的。
后来有传闻说赵左相在贵妃滑胎当夜,因到青楼里醉酒寻欢,不慎将朝中机要文件遗漏了出去,给靖朝增惹得一系列的动荡,听说本该是革职查办的罪名,不知为何却是没有动静。
又有人说不过是乡城的一些小道传闻而已,看赵贵妃在皇宫里步步高升,其父又正是仕途春风得意之时,怎会这般不着意的遗失机要文件,更不会有此革职查办之一说。
我亦是听翠睛与一些婢子在无聊中唠聊着,但听的多了,便暗里思量这内里关联,却在片刻之间即仿如被惊蛰得一般,生是从这个中消息里顿悟了过来,纳兰宇当真是极狠辣的心肠!
当晚,他与我上那雪峰之前,吩咐掌影与随风两卫去办的事,定是与赵左相遗漏这机要文件的事件相关!
如此一来,赵左相出了事,他便借此条件去与赵婕妤相商,既许她高位,亦不问罪她父亲的过错,唯一要的是,让她不再过问那瑰花中的麝香问题。
毕竟赵左相的官位可以说是她在宫里安身立命的护身符,必须得保住的!
所以才有后来的秋红随纳兰宇而来,反了口说那不是采月宫的花!
如此,想来赵婕妤也当是恨我入骨了吧?明显是我“下药”害了她腹中孩儿,纳兰宇却是这般保我,乃至仍封我妃位,能不恨吗?而皇后想必定当也窥探出这个中一,二来的,能不妒吗?
而我,面对着她们二人以后对我极力倾轧,我能束手待之吗?
只是,纳兰宇为何要以结束自己的亲生骨血,那个无辜孩儿的性命,来挑起我们三人之间的浓烈战火?
要我们三人相争,方法多的是!他只要稍是偏向一方,即能引起波动,又何需狠心至此?
莫非这里头又有我不为知的内幕?
“娘娘,今早上听前边有人说大昭有使者出访靖朝来了。”
翠睛的伤现时几近已完好,便又侍候于我跟前来了,当然,稪儿也在,我以为她们俩人会相处得不好,但这小半个月看下来,她们处得还算是融洽。
这会儿翠睛许是又看得我在神游了,便来到我身旁,边给我沏茶边说话以打断我,脸上又有着几分热切:“听闻带来了不少珍贵的东西献给皇上呢。”
大昭?君飒?我一激灵,忙问:“那使者是何人?”
问完又想到翠睛怎会知得对方是何人,便又改了口:“你见到那使者了吗?长的什么模样?”
“奴婢今早去领饭菜时,途经诏殿门时看到了,听说那是昭国君噢。”稪儿接口,脸容上有着阵阵绯红:“是位……是位就如仙子一般好看的人物。”
我心漏得一拍,是宣太妃的儿子君成?不,君成只能算得上俊俏,而这天底下,能有仙子般飘逸容貌的,想来也就只有君飒了。
莫非他被救得回来了?
只是又不知稪儿口中所谓的,仙子般好看的人物标准是什么?
我忙是起身,想着寻个借口去瞧瞧。
“娘娘这是要去哪里?”翠睛惊问,许是不理解我听到稪儿说有仙子般好看的人物,即要前往去看,她拉住我急急说道:“娘娘现时这身份,没有皇上准许,可是万万不能随意见得别个男子的。”
我有几分泄气,却又见得稪儿似乎陷入了沉思,在小声嘀咕道:“皇上也真是的,这昭国献来这许多好东西,听闻今个晚上在睛苑设宴,让一众妃嫔小主们去品茶领赏呢,独独漏了我们家娘娘,半天也没收到口诏。”
闻言,我由泄气转为心冷,是呢,也又快有半个月多没见得纳兰宇了,这会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这枚便宜棋子?想来也是还没到他欲要使用之时吧。
是夜,荷塘蛙鸣,万枝柳条缠风绕凉,月光幽幽浅浅,宫灯摇拽,我遣退了翠睛与稪儿,自个依着凤仪殿外苑的荷塘栏杆上,看着那夜色中飘摇的绿荷,想着怎样才能知得那昭国君是否就是君飒。
思前想后,忽而又觉得好生滑稽,自己又为何非要知得君飒是否还活着不可呢?是因为自己亲手毒害了他与琉璃,是以觉得愧疚吗?可是,父皇的凄凉逝去,乃至整个大郸的变更,他不都参与了么?
如此一想,便将心绪狠狠搁下,回得寝房,灭了灯烛和衣而躺。
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眸眼望着帐幔帘顶良久,终是坐起来以手交叉轻抱着膝发起呆来,又想着纳兰宇今晚与众妃嫔相宴,这会又不知就寝于哪个娇艳女子身边了,心里难过得很。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一个温醇的声音忽而在前头响起,惊得我一跳。
“君飒?”我跳下了床去,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涌起几分欣慰来,如释重负地叹得一口气:“你没死……太好了。”
原来自己一直就没想过要杀他,更不想要因为着了那宣太妃的道,便堪负着他与琉璃这两条命债。
“是的,我没死。”
他许是已感受到我的某些欣喜,似是笑了,窗棂上透入来的一些许月光,正好落于他微显笑意的玉容上,煞是好看。
半晌,我却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至好。
而他此刻又似是在考虑着某事般,少时,小心翼翼而又谨慎的道:“那么,夕儿愿意随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