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然回至凤仪殿,竟惊异发现殿内外都有把守着不少宫卫,气氛异常严谨。
不多得一会,便有侍女来请我至殿厅,说皇后娘娘召见,闻言我便意识到不仅是赵婕妤那里出事了,凤仪殿这里也是暗澜四起着。心绷得紧紧的,随着那侍女便去。
入门便发现厅内的人真不少,除着皇后气势凛然地坐于正座上,好几位神色不明的才人在跟前候着,还有着严肃的宫卫并列,一众侍女在场。
我来至皇后苏静怡跟前,行起跪礼:“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声音仍是清灵,却是多了几分凌厉,我还未来得及起身,紧接着一件物事已被她扔至我跟前。
我低眸一瞧,脸上猛地腾起几分热气来,这竟是昨晚在纳兰宇寝殿里,温水浴池边更换下来的那件白绸衣衫。
这……怎会在此?我身上现穿的是纳兰宇殿里侍女备下的衣物,那这衣衫也该还在那殿里才是!
莫不是这苏静怡竟是见不得我受皇宠,醋恨之意翻天,觅了个我不为知的错处,寻我罪来了?
“单良人,你仔细瞧清楚,这可是你的衣物?”她声线放缓了些,竟似是有些许怜悯着我。
我不明所然,捡起地上衣衫,仍是略微有些湿意,无可疑问,这确确实实是我昨晚的那件,便轻道:“臣妾回娘娘话,是的。”
话语刚落,众人明显地皆是倒抽得一口冷气,我更是疑惑了,这衣衫是我的,难道又有什么大问题吗?
却又闻得苏静怡更是怜悯我的声调,清幽而冷:“来人,将物事传上来。”
没多一会,一宫装侍婢端着一盆已是萎顿的瑰花上来,放至我跟前,我不过稍为掠得一眼,便被惊怔住了,那瑰枝上的刺儿竟挂着一小块撕裂而下的白绸衣料!而这白绸衣料居然与我手上的衣衫颜色材料一般样子。
我忙是打开手上衣衫细瞧,发现袖子处于右手肘的地方被撕掉了一块,而掉的分明就是那刺上挂的那一块!
我懵了,这到底唱的又是哪一出?
“将瑰花与花泥翻转倒出来。”苏静怡又吩咐那侍从。
侍众紧着应是,便即手将整盆花倒扣了过来,这下子,一股清香的药味瞬时便冲鼻而来。
我刹时便知得这是麝香,因为在大郸时受伤需要使用活血的药物,麝香便是常备的,是以我对此药味可谓了然。
“单良人,这件衣衫乃是在你殿中找到,而这盆瑰花却是赵婕妤的采月宫里头的,现时赵婕妤滑了胎,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明显的听得众人又是倒抽得口冷气,似是不敢相信如此般。
而我听着这苏静怡的话,这才醒悟过神来,麝香不仅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更有着致使孕妇胎漏的作用,而这衣衫缺的一块挂于那盆瑰花之上,很明显即是说,我夜里偷潜去下药,不慎之中留得案底,让人一窥即破。
眼前这一切,竟皆是在指证我毒害了赵婕妤的龙胎!
这何其可笑,在回凤仪殿之前,我便心心念着,愧疚着,似是自个亲手害了赵婕妤的孩儿般,现时“证据”俱在,我却是半点愧意都没了,而是一股悲凉漫上了我的心窝,令我辗转着疼痛。
是纳兰宇,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从一开始,他从此处高调地接走我,便是着意在众宫妃与赵婕妤心里对我埋下怨气,而带我至雪峰那里看那奇石,我想一方面,是为着日后让我能看在那一丝半点的情意之上,愿意继续撑着留在他身边,另一方面,则是为着带我离开宫里,好方便作案,当然,那场雨下得极为及时,打湿了我的衣裳,好让我顺利自愿的脱下,我不由得于心底冷笑,想来即然没有那场雨,那马车也必会出意外,落至什么江河里去之类,又或会使上别的法子让我将衣裳甘愿地换得下来。
我还道他是时时处处为我着想呢,原来是在暗里将我推向风口浪尖上去,当然,他对付的并不只有我一个,还有赵婕妤,甚至还有皇后苏静怡!
这次赵婕妤滑胎,自然会与我抗上了深仇大恨,而苏静怡也断然不会放着我受皇宠,如此一来,他竟是在借我手去打击她们二人。
我手狠抓着地上散落的衣衫,直到手指青白快要脱臼也不松手,心下再次冷笑,这会儿,他想必也该来救援我了,毕竟我的作用,于日后还有更大的发挥呢!
嘴边牵起些许淡笑,静静地看得苏静怡:“皇后娘娘误会了,这并不是臣妾所为。”
果然,不过少时,身后便响起了纳兰宇的声响。
“这发生的何事?竟让朕的单妃跪在地上?”
“奴才,奴婢,臣妾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宇轻是摆手,免得众人的礼,又摆退一众宫卫后,迈到我身边,将我轻揽得起来。
“皇后,你给朕好好说说,单妃所犯的何事?”
“皇上。”苏静怡临至纳兰宇面前,轻福得下身子,再以秉承着公正办事的口吻,清醇着道:“这单良人现时已是戴罪之人,又怎成了单妃,占了正二品五妃之一的位置?”
“臣妾已获证据,单良人正是使赵婕妤滑胎的凶手,皇上万万纵容不得啊。”
“朕知道皇后贤明,朕刚从赵婕妤那里过来,突逢孩儿伤逝,朕心之灼痛亦无以言及。”
话罢,仰首之间伤慽之意显露,叹的口气,再伤感不已续言:“只是这孩子讲究的是个缘分,赵婕妤已与朕道明得一切,是昨晚不慎摔倒,致使自己滑了胎,此事与任何人无关。”
“怎会?”苏静怡神色怆然,手微微有些颤抖,指着仍于地上的盆花,麝香与衣衫:“那这些怎么回事儿?”
“秋红,你来给皇后说说是怎么回事!”纳兰宇转身吩咐。
我这才发现纳兰宇身后的秋红,只见得她眼眶仍是潮意泛滥,一把跪于地上:“皇后娘娘,这盆花并不是采月宫里的,采月宫里的花日日浇水,开的鲜丽,不会有萎顿了的。”
“这……。”苏静怡一身凛气,早已消散得干干净净了,转首看向我,似乎是要问那衣衫又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怜悯自己,更是怜悯着她与赵婕妤,我们三人,都让纳兰宇暗里牵制着,意欲稳衡着这皇宫。
再挽起些许虚无飘渺的淡笑,轻与她道:“皇后娘娘,赵婕妤的滑胎与臣妾并无半点关系,这花是臣妾养着玩的,看麝香药味清幽,想着埋于花泥底下,能否让瑰花开得更好。”
我将她一脸的不可思议尽纳眼底:“谁料却是惹来这许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