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肤莹莹胜雪,目光幽幽深邃传神,柳叶眉弯弯,发挽简单妃髻,一身浅灰素衣,见了我,那素妆的鹅蛋脸上谨慎地露出些许笑意来。
“司空使节?”我讶然轻喃着。
刹然即想起在靖朝的时候,那老狐狸点名让我去迎接昭朝使者,最后却只是让我在使节前露了一下面的事情来,那时我为此事冥想不通,现时却更是惊惑,万万想不到这司空使节竟是昭国前朝妃子。
按理来说,作为前朝后妃,理应不再问世事,闭门静养的了,她却替昭朝出使至大靖,这一举动传出去,定会惊闻于天下吧!所以她用的是司空使节这一名义,而不是琉璃所称的宣太妃身份出访,但她这般做,不,应当是昭朝与靖朝,当时到底是在合谋些什么?
现在回过头去看,这合谋里也定是与我有某种关联吧?否则当时就不需要我现身了!
她许是早已知悉我现时的疑惑,坦然之间却又带上些许神秘模样,轻问:“很奇怪我的身份吧?”
问罢再挥手屏退身边跟着的小侍女与我跟前的琉璃,叹得一口气后,再沉入回忆里了般:“大约十八多年前,本宫乃是上皇的宠妃,被恩准与上皇一道摆驾出访大郸,当时是你的父皇与母后一同设宴款待的,所以本宫与你母后可谓算是熟悉。”
“朵夕,你与你的母后实在是相像啊!”
她忽然在其后又兴叹得这么一句,似是要点醒我些什么。
与我母后熟悉?!何以要唯独点出与我的母后熟悉?
又何以要特别指出我与母后相像?
母女相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我心内忽而就咯噔的跳得一下,当时我去见昭朝使节时,乃是大靖的婉成公主身份,既是大靖公主,又怎会与大郸皇后模样相像?而当时宣太妃直盯着我看,靖皇那老狐狸也不阻止,分明也是希望她能将我瞧个仔细的……
莫非那会儿……不过是要大昭知道靖朝手里握着我这张能压制大郸的王牌?从而使大昭死心塌地的倾倒于与靖朝结盟?!
“其时昭朝与大靖不是多年的盟国了么?靖皇又何需使这些歪道主意使大昭信服?”恍然了悟这个中关系后,我漠然与她道。
事过境迁,提起这些也不过陡增怅然罢了。
我至想知道的是,此时她来寻我,又是为的什么。
“呵呵,看来朵恺生了个如她一般聪慧的女儿,无须多话,一点即通。”她忽而笑开了去,却让我觉得那笑多半不是出自真心,闻的她又道:“只是你说错了一点,大昭与靖朝相好不过是表象,而你绝对是当时大郸皇帝的心头肉,靖皇挟你在手,绝然胜仗在握,而大昭又怎会推开胜算十足的大靖,而投向大郸?”
“这君皇啊,当是为其一国的利益而考虑的,至于手段一类,常言道兵不厌诈,胜者为王,想要让一国在天下鼎立,必须如此,所以,这绝然算不得甚歪道主意,唉……。”她再叹得一口气,施施然道:“可惜大靖出了内讧,否则也不至于落败收场。”
我知道她指的是弈家与杨家的权力之争,想不到她一个宫妃对于治国与盟国交谊的一类东西,说得竟为头头是道,想来这也是大昭上皇曾经那么宠她,会恩准她陪侍于身边出访其它国家的原因吧,只是为的什么,现时她还会这般地热衷于这些国事?大昭前朝皇上已去了多年,以她现时的身份,本该好生静养于后/宫,不再问世事的。
在我正疑惑间,门外忽地起了喧闹不已的声响,侍女的惊呼,凌乱的脚步声,又夹杂着某位少年样的嘻闹音一道传进来。
“王爷,那个不是能吃的东西,王爷,王爷……。”
一道顽皮的身影快速地蹿了进来,直直地撞向宣太妃,见得其身后紧跟进来几个惊慌失措的小宫女:“王爷,王爷,您不能进……。”
她们一抬首,许是见到了宣太妃与我在场,慌然噤声,急急地行跪礼:“奴婢等叩见宣太妃娘娘。”
又许是并不知晓我是什么身份,为着不知道如何称呼我而满脸焦色着。
我想到自己的尴尬身份,也是有些儿不自然,宣太妃却也不管这些,自个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目露慈爱为身前那十四岁左右年华的少年擦起嘴巴来。
我这才发现那少年生的玉面俊容,模样儿虽比不上君飒的仙姿风采,但也算是极为相像的,既听得众人喊他为王爷,想来乃是君飒其弟了。
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他竟是一脸的痴相,头发乱糟糟不说,手上还拿着一根上糊有泥巴的生藕,看来是要往嘴里啃呢。
然听得他举起那生藕,撒着娇的与宣太妃告状道:“母妃,她们都是坏人,坏人,不让臣儿吃甜藕,还不许儿臣来寻母妃。”
宣太妃轻轻的一笑,宠溺地把他的乱发边抚顺边哄道:“是,是,她们都是坏人。”
真难以料想,像似三十出头的宣太妃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我在心里暗叹,难道是她保养的极好,竟让我目测错了年龄?
也真是可惜呢,这么一个俊俏少年郞竟是个痴儿。
宣太妃把那小王爷哄顺了,这才转身看那几个仍跪于地的宫女,继而兰花指轻轻向我撇了下,与她们道:“今个儿,你们在这里谁也没见到,都下去吧!”
那几个小宫女脸色刹然苍白,猛然叩头在地:“是,奴婢们什么都没看见。”
我猛然震惊不已,莫非她来见我还是秘密,不许声张之事?这又是为着什么?
宣太妃待一干人等皆是退了出去,才悠悠然凑近了我耳边轻道:“朵夕,本宫能送你安全出宫,但你得答应本宫一些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