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倩影直款款立于我跟前,我从大石上起得身来,抬头相看确认,果然是纳兰月!她身后跟着一个模样子挺俊的小丫鬟,头抬的极高,趾高气扬着,似要替她的主子立威的模样。
我颇不以为然,只见得眼前那纳兰月身着桃粉色曳地长裙,襟上绣以绿茵,浅绿腰带配以莬丝花,乌丝盘起了既雅致而又高贵的牡丹髻,髻上环佩珠耀,额前几簇流苏与耳朵上的珍珠吊饰随着微风轻动,俏脸儿一如靖朝那皇后一般,洋溢着股子贵气。
看她这一派宫妃打扮,又含着恨意地直直盯着我瞧,不由得讶异了好半会,但忽而就突然明白了过来,看来这昭朝太后不愿封我为后,这里头还是大有文章在呢!纳兰月乃靖朝长公主,靖朝那老狐狸让她联姻过来,本就是冲着后位来的吧,目的想来也是欲牵住君飒,使他不能无所顾忌地与大郸合作。
现时大郸前景不明,昭朝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的利益搭进去?
再看纳兰月这视我为重敌的模样,我忽而想起她曾经差点被太子笙凌辱去了,又是君飒冒险将她救了出来的,一颗少女心早已对君飒产生了至真的感情也不定,而现在对我的恨又何止是情敌,会危及到她登上后位那么简单?
想来我朵夕在她眼里,现时已是极度不堪之人了,在靖朝时,是她眼里的小杂种,在大郸时,是试图凌辱她身子,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刮的太子笙的妹妹,而在这昭国,却是个欲不知廉耻的与她争上后位的贱人。
念及此,我不由的于心内自嘲不已,但也不想与她作过多无谓的分辩,毕竟与她有的交集越少越好。
此时带着股春寒的阵风扑来,将我随意简挽而垂的发丝吹拂而起,让我忽觉的有些微冷,回头去看看,琉璃刚才说要起风了,让我回屋里好生养着身子,我默而不理,她便自回屋为我取外衣去了,此时也该取来了的。回头看到人影未遂,叹了口气,罢了,不如我自个儿归去吧!
念罢,也不管眼前的纳兰月如何极尽人事挑衅地看着我,淡然转身而去。
“你……!”纳兰月是何等人物,哪容得了我这样忽视她,她一个箭步就已蹿到我前面,气极中扬起手即要扇过来。
我是尝过她的掌掴的,此时自然知道她的伎俩,眼疾手快的举手狠狠地抓住了她那将要在我脸上作恶的手。
“纳兰月,你就这点本事了么?”
话罢狠力将她的手甩了出去,说是狠力,我现时其实还是虚弱的很,根本也没能让她感受到我想要让她知晓的那份狠吧!
但即使这般,她就已是气疯了,许是想不到我竟然会反抗,许是潜意识里,我还是在靖朝的那个怯弱,才踏出那冷宫的小丫头,她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白,大眼睛里喷着火雾:“可恶小贱人,你竟敢这样对我?!”
“有何不敢?”我定眸看她,把她的气怒一收眼底,轻道:“只要我想,日后你在这后/宫见着我,还得行尊礼呢!”
言下之意,只要我想要,那后位就必定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而她纳兰月一个宫妃,见了我当然是得行礼的。此话搁下得是淡定自然,但我心里倒是没底的,醒过来那日是能感受到君飒对我百般爱护,可现时我也有多个时日没见得他了,也不清楚这感情内蕴的轻重,再者,我倒也不是真稀罕这后位,这般与纳兰月说道,是因为我此刻突然觉得在这昭宫还得借她一用。
按照这情形,我留在昭朝后/宫,后患无穷,因为不仅太后对我不待见,日后若果昭朝除掉太子笙,更会有利用我去吞并了大郸的可能,而且还有纳兰月这个看我完全不顺眼的人物在,我在此多一日就不得安生一日,更何况,我对君飒根本无一丝半毫的感情,如何作他的妃,甚至作他的后?
还不如潜出宫去寻云曦,与云曦一道利用云堡的力量,将大郸掌持下来,如此也能告慰父皇的在天之灵。
“大胆奴才,竟敢痴心妄想皇后之位,无视我家主子。”纳兰月那身后的小丫鬟许是见自家主子被“欺侮”了,无知无畏地向着我吼道。
我睨得她一眼,再将目光轻巧地落在纳兰月身上,意思是你家主子都没有讲话,你越过她来冲我吼话,不是更加无视你家主子了吗?那小丫鬟倒是不笨,很快就知得我的意思,脸一下子涨红了,吱吱唔唔的拉了纳兰月的衣袖:“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纳兰月是极有其母风范的,一把即将那小丫鬟甩了开去:“给我滚!”
那小丫鬟给吓的一把坐到地上,委委屈屈的泪珠就直滚了出来。
意外的是,待纳兰月再转身面向我时,原来的那股子怒气竟完全泄去了般,神色转为了哀怨,似乎在思量着些什么,半晌,她幽幽的道:“你想如何?”
想不到我之前的那些完全没多少底子的话,她倒是相信了个十之八九,她竟也认为我能轻易地坐上后位,难道,是君飒在她面前表达过些什么?而现时,她很明显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那后位之于我,要还是不要,不过是看心情罢了。所以她问这话,乃是问我如何才能对后位这一囊中物放手。
我不再言语,请她到屋里聚了一会,即让琉璃送走了这主仆俩,心里同时也忐忑不安起来。
本想着纳兰月不用多时,即会再次光临我这里的,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而君飒似乎也在忙,偶尔来我这里坐上一会,也是盏茶的功夫,偶尔又是十分疲倦的模样,来了看上我一眼,即又匆匆忙离去,任我怎么问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日清晨,我让琉璃替我梳妆挽发,打算着去拜会拜会那突然消失了般的纳兰月,毕竟我现在是再也无耐心去等了,那****与她相商好,她送我安全出宫,我便也不再打后位的主意,她考虑了片刻,之后答应的是极爽快,谁知至现在都没个声息。
待梳洗完毕,才欲动身,突然听到琉璃对着门口一个影子行跪礼:“奴婢叩见宣太妃娘娘,宣太妃娘娘金安。”
我忙是起身,定神一看,不由的给怔住了,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