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桌后头的嫔妃概莫也窥略到了皇后仪颜尽失其色,都脸色苍白的紧低下了头,我后面的那个女人却仍自顾笑着向皇上娇滴滴的道:“只是,这本当属于皇后姐姐的玉珠钗,皇上当年又为何是赐予给朵妃妹妹呢?皇上,您可要给我们皇后姐姐一个说法。”
闻听此言,我的后背泛起阵阵颤栗,所幸,打小奶娘就告诉我皇宫里处处是尔虞我诈,并着意培养我察言观色之道,否则我现在即然被人算计在里面,我还会念着人家的好!
依这女人的言下之意,皇上当年是欲立母妃为后的,否则也不会赐予她这含有极高权利的信物,而这女人言语间分寸非常,她本意乃是讥笑皇后的不得宠,这样一来,却成了是替她不平,非要为她向皇上讨个说法的样子。而皇后定当也无法拿她开罪。
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意味,我是朵妃的女儿,她故意挑起这件陈年旧事,想必是为了引起皇后对我的反感!
再说皇上的众妃嫔们,想必也会因此事在心里对我存上芥蒂吧!
这招儿真狠,这是我初次与所谓的“家人”进行家宴,她轻巧的三两语就将我推向了风口浪尖。
我小心的抬眸看向皇后,连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女都能从那女人的言语里窥出一二底相来,那么这个能当上皇后的女人,想来也不会是个任人滥捏的软柿子。
“弈贵妃妹妹真是有心了,得知妹妹有此心意,本宫甚是欣慰。”果然,只见她片刻间即换上了春风怡颜,看着皇上浅而一笑,再端庄淑仪的道:“当年可是本宫向皇上提议把信物玉珠钗赐予朵妃妹妹,所以,这向皇上讨说法之说,乃是大大的不敬啊!”
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曾听阿连提起过,当年与母妃发生争执的嫔妃就姓弈,这会儿已是圣宠有加的贵妃了。
我在心里细细的冷笑,她与皇后两人暗地里斗得是如火如荼,当着皇上与众人的面,却姐长妹短的亲昵称呼,为恐他人不知她们“姐妹情深”。
皇上朝我身后的弈贵妃点了下头,约莫在示意她回座,待弈贵妃风情款款回去落了座,才以清淡异常的调子向大家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任何质疑!”众皇子与公主,更甚嫔妃们都没有再吭声,我听到皇上很满意的“呵呵”笑起来,再道:“这是宇儿的庆功宴,其中还有一件要事宣布。”
直觉皇上要宣布的事与我有关,我有点不自然起来,众人静待间,皇上自斟了一杯酒,深深的看我一眼,再悠然而不可置疑的道:“想必大家都已清楚了夕儿是朵妃的孩子,现在朕宣布,封夕儿为婉成公主,这些年她受的苦,朕都会好好的加以补偿!”
廖廖几语,就严肃分明的表示了他的态度。感到众人齐刷刷落于我身上的目光,我又局促起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会突然亲情泛滥。
想到自己刚才于他眼里看到的几分阴狠,又……想到奶娘所提醒的事情,更是慌乱起来。
这时却不容自己多想,只好站起来对他低眉顺眼的福了下身子:“夕儿谢过父皇。”
没想到,第一次喊他为父皇,竟丝毫没存有半点亲情味道的喜悦,曾经还想过真有那么一天,他记起了这样的一个我,自己定会扑进他的怀里,狠狠的哭上一场,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更要把母妃逝去前,眸底下的那份痛,痛痛快快的替她在她的夫君面前发泄出来……
一道含着复杂情绪的眼光从我右边投射过来,我微微侧身睇他一眼,脸竟无端发热,那“登徒子”宇王正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看,也不管众人会如何的看待他!
我忙是假装不知情的转过了头。
皇后忽然牵起微笑看着我,无比和蔼亲切的问道:“夕儿为何不用皇上的龙撵呢?考虑到景御苑与恺恻宫之间有好些路程,本宫还特地向皇上请示了龙撵去接的呢。”
原来是皇后请示才派来的龙撵,还以为是皇上呢,我只得也撑起淡笑,恭顺的道:“夕儿谢过皇后娘娘的挂念,只是龙撵华贵,夕儿乃福薄之人,唯恐没福分承之,所以……。”后来的话语,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只好越说越小声,省略掉让她自己去猜想。
才不过半个晚上,我就深谙了奶娘所教我的东西,与这些贵人讲话,不以之虚言,是切不可行的,特别是在我看去这心机颇深的皇后,言语间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夕儿这说的什么话,夕儿乃公主千金之躯,当然有那福分。”皇后忽然间竟持上了宠溺的口吻,细细的打量着我,但我感觉到她目光更多的是落于我头上的钗子,然后听到她与身旁的皇上轻巧的道:“皇上,臣妾以为夕儿身边的婢女,是该换了,堂堂大靖公主来参与宴席,那婢女却不懂得给主子上些饰品,落得如此单薄的发式,这……总教人看着不好。”
我闻言心下打颤,这是多么牵强的理由,想到才与我闲聊几句就无辜送了命的阿连,更是惶然,她是打算除掉我的贴身侍女么?正想向皇上求情,却闻皇上即时爽快的应道:“好!但任皇后安排,夕儿母妃不幸早逝,有皇后对她的照顾,朕就放心多了!”
弈贵妃在这时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原来是喝茶的无意间被噎到了,又或者是因为听得皇上宠信皇后之言,一时急气所致。
忽闻景御苑外面似乎骚动起来,片刻间听得有宫侍大喊“有刺客,保护皇上……,抓刺客……”
那一直似乎在赌气着沉默中的嫡公主吓得惊叫起来,这一叫,乱了妃嫔们的阵脚,她们齐齐惊惶的站起来往御桌后面涌。
我也当下恐慌,才抬首,从屋顶上猛飞来一箭,劲力十足,直驱向皇上,脑海里除掉奶娘那双手不断的打着手势嘱咐着我,就已是一片空白,我使尽气力扑在皇上身前,臂膀上生生的受了一箭,血溅出来,惊呆了众人……
在众人回过神来惊呼间,我却没想到身后又是几箭射来,在转首间看到那箭直冲我脑门,身旁的宇王身猛手疾,以掌力讯速把利箭拍飞至了另一边,我却是再也无力承受疼痛与心中的慌乱,在恐慌中晕过去前,心里默念着,奶娘,这到底是为什么?莫非……莫非你是想要朵夕的命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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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能会有人认为第一箭飞来的时候,为什么身手还不错的宇王没有去挡,其实在那片刻间,宇王有刹那间的迟疑,也许是希望皇上有所损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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