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蓝花妖娆盛放,红石为径路,旁有流溪淙淙。
抬首看到溪流前头雾气四起缭绕,一座金殿若隐若现其间,直觉那是个贵人才能涉足之地,即往那里而去。
奋力跑出一小段路,从空跃来好几个粉色影子,瞬时围住了我,定睛细看,竟是八位娇姿若兰的姑娘,她们神色严寒地看向我,冷若冰霜的眸底,不知是为何,皆显出些微的错愕,没待我回过神来,一把冒着寒气的利剑嗖地一声,讯速架上了我的脖子。
幽竹竟也是个会武功的,见得她在我们后方以足轻巧点地,身影一腾,即落在了我面前,她甜美的笑靥已消隐得无了半点迹象,水眸里寒气生烟。
“八蛛灵,莫要放肆!”
八蛛灵?我心下一惊,不由得想起了那漆黑夜里,在营帐外的那只诡异可怖的蜘蛛,顾名思义,难道……这几位是守护蜘蛛的姑娘?天下间竟有这等奇事?
“哼,小姐有令,命灵们提她面见!”
“堡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带她离开!”
幽竹话才落,我感到那剑刃往下沉了沉,脖子处一阵不适,上次以籫子刺的伤,许是因了幽竹为我敷着上好的药,已几近完好无痕了,可是这会儿碰上剑的寒气,肌肤底下仍能感到隐痛。
“废话少讲,小姐自会向堡主请示!”其中一位姑娘怒言,其余人当即硬是推着我前行。
“且慢!”幽竹忽地抬手,飞出一镖,准确无误地击中持剑挟我的姑娘的手腕,那姑娘痛吟一声,剑即时砰然落地,余下的姑娘冷斥一声,强攻过来,我被幽竹转瞬就拽了过去,看来幽竹的武功远在她们之上,但看幽竹坚持不让她们把我带走,想来那位她们口中的小姐,于我也并非善类。
只见幽竹把我向身后一推,拔出袖里藏着的短刀与她们凌战起来,刀光剑影中,听得她与我急道:“小姐,奴婢阻住她们,你沿流溪而去,堡主此时多半是在溪口练武!”
“你……当真能应付么?”心下怔愕,承蒙她这两日的贴心照顾,即然自己淡漠至极,于她却是存了些微的感情,现时不由得为她担心,就算她武功再好,毕竟是以一敌八,而且还不知那后头的小姐是怎样的角色……
“小姐快走,奴婢是堡主身边的人,莫为忧心。”许是看我踌躇着不离去,幽竹以短刀挡了直驱而来的一剑,回头急道。
是了,她这是在提醒我,既是堡主的人,就算那小姐有多大的能耐,不看僧面也是得看佛面的,这样一想,我转身即沿流溪而跑。
这怪异的城堡,沿溪流而铺的,全是些碎红的石子,整片整片的妖娆蓝花,越是往下跑开得就是越艳,不知道自己提着湘裙跑了多久,后头刀剑相搏的声音已渐是零碎,再仰足劲跑多一段路,四周已是一片静谧,雾气缭绕着一座蓝壁镶金的大殿,唯有淙淙流水之响,那溪流至此也算是尽了,后头竟是个深渊,流水顺着飞跃而下,形成瀑布的阵状。
正在我环顾四周,寻找人的影子时,心下忽而一个急跳,睇睨到深渊处竟探头出来一只庞大的蜘蛛,一双绽着蓝光的眼睛阴气诡异的盯着我,我惊傻了片刻,才尖叫得一声出来,跄跄后退,转身无意识的跌跌撞撞奔入了身后的大殿。
瑰花清香,蒸雾相绕,一名披着墨发,一丝不挂的魁梧男子,从宽旷的浴池中起得身子,悠然出来,看来是刚沐浴过,肌色泛着铜亮,筋肉健硕而结实,一张刀削斧凿般硬朗的脸,俊美得能令人忘记呼吸,即然是****着颀长的身子,整个人却散发出来一股独尊的气势,尤其是他那双摄人心绪的锐利寒目,更是令人生畏。
边上有两位粉妆侍女,捧着男子的衣服,默然站于一旁垂首相立。
还有另一位明艳的女子,玫红艳色莲裙,粉色腰带束纤腰,胸前开襟刚及双锋之上,性感锁骨与洁白修长的脖子坦露无遗,两片微薄红唇盈盈欲语,娇俏洁致的脸孔,红晕若隐若现,乌漆眸里满是娇羞,从侍女手上接过那衣服,欲为男子穿上……
“什么事?上禀罢。”那女子头也没回,边替男子穿衣,边开口悠悠然地问着,显然大家都早已知道我的存在,就连那两个侍女也没有抬首看我。
也是,我那样满心恐慌地跌撞进来,他们又怎会不知?只是,为何觉得这不过是常事呢,莫非这男人沐浴之时,对众人是从来都不避讳的?此时,我却傻傻地忘掉自己该当作何反应了,一只手扶着身旁的殿柱子,就那样站着,半晌过来,我才“啊”的一声,脸上顿感一片火热,慌忙背转过身子了去。
“什么人?”脚步声从身后过来,半会之间,我就被那女的一把揪住了前衣襟,见得她从上至下,打量了我半会,目光里渐是冰冷:“你是谁?为何在这?”
我欲把她的手拔拉下来,不想她却是抓得极牢,与她相挣了半会,恼从心生:“还请阁下为自己争些脸面,这副恶泼模样,实是不雅!”
她该不会是见我把那男人看了个精光,嫉恨起来了吧?
她猛的放开了我,却又措不及防地伸手将我揪过去,继而一把摔我至地上:“贱人,滚出去!”
我被摔得头晕眼花,几近分不清眼前物,这女人用的力气可是半点都没省下。
一只大手在身后蓦然将我拉起来,继而揽入了怀里,一股清香的瑰味传来,听得那低寒有力的声音:“楚芷媚,出去!”
“堡主……?”
眼前那楚芷媚眨着美丽的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待她,眼里不一会即满上了楚楚可怜的泪光,然一跺脚,道:“云曦,她就是你带回来藏着的女人?”
这二十好几的年轻男子竟是堡主!?想像中云堡的主子,至少会是个中年男人,否则如何能承担一堡之责?而且云堡还是以情报组织为主的,这多半需要才识与胆略。
我不想自己成为他们战火的渊源,而且我还有事急着需与这堡主相询,使力从他怀里挣出来,与那女子道:“楚姑娘,你误会了……。”
没料到她奋力扬起衣袖,将我甩至一边,上前就与他争吵起来,从争吵的内容来看,原来这楚芷媚还是这堡主的未婚妻呢。
我再也不想掺入他们之间的争吵了,免得自己遭罪,便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斗嘴。
直到日头将要落西山,他们激烈的争吵方歇,最后那楚芷媚气恼至极地哭着离去,面前的堡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暗自看他,这个全身散发着冷寒与不凡的气势之人,那女人竟敢与他相撞,身份想来也是令人不能轻觑了去的。
“为何要掳我至此?”我看着他魁梧的背影,不知他打的是哪门主意。
“自有用处。”他含糊着。
“是与郸朝有合作关系?”这个是我考虑了挺久的,他或是帮大郸的忙,掳走大靖的人,故而乱大靖的军心。
“是有合作关系。”他转过身子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又冷冷淡笑,两手交叉至胸前,有些慵懒,却极为俊朗,利目里睿智闪动:“但不是你心里所认为的那样。”
我认为的那样?他似乎已把我看透了般,心下一怔,既然如此,不如坦然问出自己最想要知道的!
“掳我走当晚,大靖主帅纳兰宇可是没事?!你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于西面做出动静,挑乱靖军吹角号,目的即是引他离开我身边罢!”
后来,我又回想了一遍,号角声是从西面发出来的,纳兰宇定是去了那边,但千军万马随纳兰宇而去,却没有半点打斗的声息,如若不是与帐营外头的几排将士一般,悄无声息的中毒,被蜘丝所绑,就是那边根本没有任何的军事发生!
“哈哈哈……,他当然不会有事!”他又兴起一些莫名的眼光看着我:“听说当年的绝色佳人朵恺不仅武功上乘,还灵慧兼具,今日得见她的女儿,竟也是聪慧得紧。”
我愕然不已,当年的绝色佳人?莫非母妃未入靖宫,还年少时就已声名在外了?可在大靖,从来就未曾出现过母妃娘家人之类的,问及皇上,就是讳莫忌深的模样,更别说母妃竟然是会武功的了,我半点都看不出母妃是有着武功的底子的,否则她身子骨也不会这般虚弱了。
难道他所提及的是另一个人?但是这里又为甚会有母妃的琴?
“你还知道些什么?这里为何会有我母亲的琴?”
“不忙,回去好好待着,过得两日,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有着一只强势的鹰钩鼻,此时看上去,更是英挺得很,薄唇抿出一丝异样的笑意,似乎在等着看一出好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