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荆心情舒畅地率领大半侍卫离开,留下两三人清理战场。
敌人带来的马匹上载有大量羽箭,很明显,是想趁他们才吃过早饭,在心情比较放松的情况下路过这片密林时发动突袭。如雨的箭矢之下,如果没有预先安排好的抵挡,相信绝大部分人都将丧生。
马匹、羽箭,甚至死士所持的武器都是有用的。经过四五次惨烈的血战,很多侍卫的钢刀已经卷刃,该换一换了。
远远看见公主静默着的婀娜身影,徐荆心中一轻,跨下的马儿感觉到主人的心境,跑得更是畅快。
一字不漏地向公主汇报战果,是徐荆的职责。
听着徐荆的报告和分析,昕阳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情更加凝重压抑,没有因为勇士们的凯旋而变得轻松。
“大皇兄,你是真的连我也要置于死地么?”,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似风的轻叹,但徐荆身为习武之人,听力极佳,所以他听见了。
同情地朝昕阳看一眼,端起刚才摞下的饭碗,埋头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吃饭事业。
仿佛宿命一般,皇家的人总是自相残杀。
这一代皇帝痴心情长,年老前只有一任皇后,没有别的嫔妃。膝下也只有两儿一女,没有多的皇子皇女,结果还是落得一般下场。
听闻老皇帝的三个儿女小时候还算相亲相爱,如寻常百姓人家。然而随着大皇子的登基,一切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先是新皇巡察边防时,于驰道之上被盅虫所袭侵。昏睡三日,醒来后一番追察,宣告为南越黑巫所为,并以雷霆之势,迅速清查血洗了大汉境内所有的黑巫据点,以安民心。
在这场大清洗当中,无数官员被牵连,闻见而逃者,亦不在少数。
坊间传言,那些被牵连的文武官员,原本无罪,不过是与长居洛阳的二皇子刘煌交往不浅,因此便有了罪。
新皇借驰道之上遇袭一事,大做文章,血洗黑巫据点的同时,也顺便将这些个文武官员搜捕灭杀,以防后患。
为顾全大汉天下,二皇子忍辱负重,长年深居简出,日夜与宠姬爱妾风花雪月,不问世事。
然而忍辱负重并不能挽回兄弟相残的厄运。
一年以前,与二皇子私交颇深的附马李成回京述职,途中遇刺身亡。
刺杀李成的是一帮死士,打斗中,其中一个死士的腰牌被李成的侍卫斩落,正是
皇城禁卫军特制虎头玄玉腰牌。
种种迹象再一次指向新皇!
皇妹的附马惨遭噩运,二皇子忍无可忍,终于走出洛阳城中心的洛闲王府,愤而反击。
但二皇子光明磊落,绝不做那私下里杀来杀去的勾当,而是冒死于朝堂之上,当着诸王公重臣的面公然慨然怒斥新皇听信奸臣谗言,无视大汉千年基业,兄妹相残,意图挑起内乱,陷万民于水火,陷大汉于危难的可耻行径。要求新皇发布罪己诏,将无故杀良臣、弑附马、挑内乱的罪行诏告天下。
可是一年之后,不仅罪己诏没有发,二皇子在洛阳城郊打猎时遇袭,身受重伤。昕阳公主听闻此事,成日如坐针毡,再也无法呆在东郡王府,于是就有了此次洛阳之行。
至于公主为什么要避近就远,放弃驰道不走,选择走这么一条曲折远道,徐荆及众侍卫,都不得其解,只在心中猜测公主应该是听了东郡大巫的占卜之言。
道远且曲折,自然多艰多难。
出发的时候一共六十六个生龙活虎的兄弟,现在四十个躺在车中的骨灰盒里,只剩二十六个活着,有三个还身受重伤。冯医士虽然医术精湛,但携带的药物有限,沿途又买不到什么好药,实在不知道这三个兄弟能不能撑到洛阳。
袭杀公主的第二批人马中,也有一个死士藏于上衣内的腰牌被他斩落,那腰牌也是独属于禁卫军的虎头玄玉腰牌。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当真如少年时候看过的一些异类书籍所载:“凡夫因为无明的妄想,在过去、现在及未来的三世中,不断在六道中流转轮回,印证各自的因缘果报”。而要摆脱这种六道流转轮回,永离生死,“唯有超越六道之迷界,到达四圣之境”。
四圣之境是什么?
他摇摇头,继续扒拉碗中的肉饭。
离开军队后,他的主子就是大汉唯一的公主,他的使命就是护卫公主的安全。别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女人和孩儿,相比公主的安全,都不重要。至于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不仅不重要,更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