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那边,先到的人已经开始战斗,短兵相接从来都是考验的个人武技以及强悍不畏死的战意。
一方是生而为死的精悍死士,一方是生而为战的铁血军人。都不畏死,只能较量谁的武技更为高强、谁的杀人手段更为快捷有效。
但武力相当、杀人手段相当的情况下,当先出击和人数的众寡便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何况造化弄人,世事瞬息而变。
譬如密林之中,原本打算偷袭公主的死士们此时成了被偷袭的对象。战斗从公主侍卫的袭击开始。先到的两个侍卫不仅轻功奇绝,更是侵淫箭道多年,箭术超绝的箭手,随着两只响着凄厉的夺命之音的羽箭射出,两个死士应声而倒。
对方刚好十五个人,有两个已经倒地不起,实际只有十三人。
好似老天早已安排好这场二打一的格局,先后赶到的侍卫恰好二十六人。
所以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彪悍的侍卫长徐荆拔出背在背上的钢刀,虎狼一般高高纵跃而起,扑向其中一个死士。另一个侍卫则如弹弓一般,平地射出。两人一高一低,攻向同一个死士。
地上腐叶纷飞而起,树上秋叶纷飞而落。咆哮呼嚎的秋风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绕过这个方向,远远避开。
噗的一声钢刀刺破肉体的闷响,和着一声来自心最深处的闷哼,几滴湿热的鲜血溅在徐荆脸上。
徐荆邪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那一滴,转而扑向另一个死士。
同伴的血流得太多,该尝尝敌人的鲜血的味道了。
死士是沉默着战斗、沉默着接受死亡的一群人。而经过几次惨战、牺牲无数战友的侍卫们则沉默着享受自出行以来从没有过的快意厮杀。
这种快意来自战争才刚刚开始便知道结局是胜利,来自战友终于大仇得报的喜悦。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军人就意味着随时可能战死疆场。
不管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马被惊得嘶鸣着四处逃窜。
马的嘶鸣声、人沉重的呼吸声、钢刀破空声、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噗声、人的闷哼声、秋风呜咽着远遁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这片密林变成一片修罗地狱。
噗!
伴随着这道声音,喧嚣的修罗地狱一下子归于安静,漫天纷飞的树叶落下。仿佛一场繁华,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归于寂灭,显现出触目惊心的苍凉。
苍凉之所以触目惊心,不是因为繁华寂灭,而是因为有鲜血如水,从十五具还温热却已经没有生命的尸体中流出来,染红了厚厚的腐叶。
最后被钢刀刺穿身体的死士还圆睁着眼,怒视着一刀之外的人,没有倒下。
他不甘心死亡。
他是那么的年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脸瘦削干净,皮肤不象寻常大汉男人那般幽黑。他年初才在洛阳城郊买下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住着他最心爱的女人。自他接受袭杀公主的任务离家后,她日日翘首以待,等着他的回归。
他是这群死士中最武艺卓绝的一个,攻击他的护卫中有三个受了重伤。
但此时沽沽的鲜血从他的胸腹间如决堤的河水流出来,他没有抵得住公主护卫轮番的攻击。他没有倒下,甚至没有闭上眼,但他已经死亡。
“哼!”
徐荆抽出钢刀,任冒着热气的鲜血喷洒战衣。不惧以敌人的鲜血浴身,才是真正无畏的战士!
轰!
生命尽失的身体如山石,轰然倒下。
徐荆再次无情地用穿着重靴的脚踹了一踹,确定最后的敌人已经连最后一丝气也没有之后,才用眼睛扫描了一下战场,三个护卫重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其余的都是轻伤。
这样的战果让他满意,数天以来的压抑骤然舒展,他咧嘴嘿嘿一笑。
侍卫长白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实在不相配,可是这一刻他在众侍卫眼中比平时高大帅气了许多,侍卫们尽皆跟着咧嘴笑了。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密林之中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二十几个大男人荡气回肠的放纵欢笑,树叶再次被惊落无数,漫空飘飞。
还
留恋着老巢,迟迟不肯去南方过冬的鸟儿再次被惊得尖叫连连,盘旋在树林上空,权衡着时下的形势,犹豫着是否就此抛家弃子,远远离开这越渐冷寒又充满血腥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