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主子在这里!”
“找到颜主子了!”
“颜主子,颜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惊喜的呼声、关切的询问,颜女充耳不闻。她只管坐在西山脚的地上,双肘搁在膝上,双手捂脸,任性地不起来,脸上泪落如雨。
眼睛痛,心更痛,其实她不知身在何处。
但眼睛瞎了有什么要紧,身不知在何处有什么要紧,她的心疼痛难抑,因为她看到了清风,却不能拥抱到他。
下一回再看见他的笑颜,要到何时?
终于找到颜女的徐荆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如此伤心、凄惶、无助的模样,也没有想像过一个仙神般的人儿居然会有这样凡人化的情绪。
不,大汉人再不拘于繁复端肃的礼仪,富贵人家的人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就地而坐。所以这种姿态应该是太平民化、太贱民化。
仙神般的人儿,突然流露出凡人化的情绪、平民化的姿态,惹得一向只在刀里来、血里去的徐荆一时间也无助了。
“护好颜主子”,看她那模样,也不好去扶,就任她哭个够吧,于是命令跟着的几个侍卫将颜女围在中心。
颜女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脸,所以他暂时还不知道她已经伤到了眼睛。他只是从她手中不断线地溢流出来的泪水判断她在无声地哭,而且哭得很厉害。
心想,神仙总是与凡人不同,哭起来都是没有声音的。不象自家的笨女人,不哭则已,一哭就捶胸顿足地号淘大哭,那声音,十街八坊都能听见。
还好来洛阳后,笨女人没有哭过,不然在公主府里如此惊天动地地哭泣,就是公主不怪,他也会下狠手砍晕了她。
“徐侍卫长”,正思索,听到颜女平静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颜主子……咦,颜主子,您这是……,您的眼睛怎么了?”
一条长长的薄纱带缚在颜女的眼睛上,在脑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随风轻扬。看着美则美矣,但缚着眼睛,必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伤到了,回去再说吧”。
“诺”
张虎很是见机,早跟侍卫长请示了,在近处租借来一辆马车。徐荆搭手,将颜女小心安置在马车上,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洛阳府玉兰堂。
昕阳闻讯带着冯医士急匆匆赶到,颜女摇头阻止了冯医士揭下纱带,握着昕阳的手道:“公主,明日就会好转,不必担忧”。
回想起她先前被利箭穿透身体都最终无碍,昕阳略略放下心,令冯医士和其他人退去,问道:“颜女,这是怎么回事?你旧伤未愈,新伤又起,叫我如何不担忧?”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洛阳城,后来就到了西山,不想无意中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西山竟有不该进的地方?听说后山曾有数人无故失踪,你是去了后山?”
“是,后山不知何人建有一个强大的阵法,该是一个幻阵”
“阵法?呵呵,既然在此建阵,且是一大阵,必有所图,而且所图不小。只是,何所图?”
“公主所言极是!”
颜女深深赞叹,不愧为皇帝之女,几乎不假思索,便可道出个中要害。
“你伤到了眼睛,又怎么出来的?”
颜女的眼睛虽是伤到了,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睁开眼,不知道的,看不出她的眼睛有任何异状。
然而,她的眼睛真是什么也看不见了,闭眼闭眼是白茫茫一片片,再不见其它。
她和昕阳都不知道,巫术中有一种术法,称“雪茫”,便是叫人双眼所见,凡物都如白雪茫茫。
“不是我自己出来的”,颜女如实相告。贼老头无奈的叹息“唉……丫头哇丫头哇……”她是听见了,只是不知道后来的事。
昕阳看着她,埋在心中好久的话想要趁此问个明白,但看她神色间郁郁寡欢,不似平常心情,又想起徐荆的话“颜主子坐在西山脚,一直哭个不停”,转口道:“呵呵,你是个福大命大的!”
“公主,西山阵法的事最好不要告诉洛闲王。待我完全恢复后,再去探一探”。
“颜女何出此言?”公主诧异,她正想着见到二皇兄,要跟他说说此事。
“我的公主,你那二皇兄的宠姬竟极有可能是黑巫,其中不是大有蹊跷吗?”颜女心中暗叹,口中却说道:“我们才来洛阳便已知晓此事,王爷长期洛阳,定早已知晓,却没有铲除,想必其中有些隐情。或者还是由他先说起此事的好”。
“你说得有理”,昕阳思索了一下,点头道。
又聊了几句,见她面有疲色,辞别之前再好言说道:“下次可别独自出去,害大伙儿一顿好找。若不是官府中人带着阮氏张氏前来询问戒指之事,猜你可能去了五里亭,还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找到你”。
“戒指?我给张氏的戒指?”
“是,那戒指乃宫制。你虽是一片好心,却差点害了人家”。
“官府又怎么会知道?”
“张氏得了戒指,知阮氏婆婆正等着银钱救命,转送阮氏。阮氏无知,拿戒指去当铺典当。掌柜认出是宫制之物,以为是偷窃所得,将阮氏送了官。阮氏说是她卖点心与你,你怜她穷苦所赠。但官府派人去查,阮氏平时并不卖点心,差点挨了十个重板子。幸那张氏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动寻来禀明详情,后又有谢都卫言你的确在酒馆呆过,方才放了那阮氏”。
“是我大意了”。
心中汗颜,官府的重板子在酒馆里有所闻。十板子下去就是壮汉也要被打去半条命,何况一个体弱的妇道人家?就是不死在当场,事后若没有好药续命,也活不久。
“呵呵,无须在意。那阮氏求财心切,没有细看乃宫制之物,该当受些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