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望迷蒙苍穹,任雨丝抚慰他因长途不息奔波满布风尘的脸。
想那一年也是秋日微雨,他独坐小楼喝酒观雨,她的马车从小楼缓缓驰过,有婢女低声对她说了什么,她含笑掀帘,尔后不经意的一抬头,目光穿越纷飞的轻软雨丝,与他遥遥相望,他孤寂清冷的心乍然温暖饱满。
从此后,他的生命再不孤单寒凉。
他知她是洛闲王妃,是温润如玉的大汉二皇子洛闲王的妻。所以他无所奢求,只是常常去到洛闲王府之外,隔空隔墙隔无数屋榭远远而观。
偶可窥见她的绝代风华,足矣。
不久,他应友人所托去到南疆,友人所托之事未完成,却惊闻,洛闲王新
迎一南越绝色女子入府,对其宠爱有加。她被冷落,半年后郁郁病逝。
有人猜测,她非病逝,而是被那南越女子暗中所害。
“你一去一年有余,我今天才来陪你,会不会太晚?”他呐呐低语,声音沉厚、略略沙哑。
他已忘却红尘、不计生死,所以没有看到,原本并没有几片枯叶的地面,突然飘来无数片枯叶,一起飞扬起来,包裹住那枚刺向他的眼睛的珠钗,无声跌落红尘,。
“阿弥陀佛”,一声震耳欲聋的佛号响起。一个苦行僧不知从哪里来,一手托铜钵,一手执念珠,一脚横踏进两人之间。
这一脚,隔断仇杀、隔断生死。
苦行僧宣佛号的同时,执念珠的右手举起。右手举起的同时,宽阔肮脏陈旧的大袖触碰到青衫刺客扔出的剑,剑无声碎裂。因遇外力,碎片余势不减反增,四下散乱射出。那大袖似有所感将伤及无辜,又是一挥一卷,碎片消失,尽入了袖。
呆若木鸡的人们,一无所知,短短眨眼之间,他们已在生死界上徘徊了一回。
而青衫刺客被苦行僧大袖挥卷之间带出的气势逼得大退,撞倒扑上来的守城卫士,继续往后,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扶住城门石壁,稳住身形,咽下涌入喉中的热血,星目神色复杂地看向苦行僧。
苦行僧很高,很瘦,衣袍很宽大,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风一吹,飘飘的,更显得他的枯瘦如柴。却不知苦行僧绰号肥佗,原是个极胖极胖的胖子,后来东出大汉广大疆土,历练苦修,修成了瘦子。
修成了瘦子的肥佗这时候用一双古井无波的小眼望着咫尺之外的红衣。那飞扬起的数片枯叶早已落下,空中没有剑没有珠钗,只有微细的雨丝,象他的衣袍一样,在风中无着落地荡荡飘飘。
雨丝阻碍不了他的视线,所以他很幸运,可以如此近距离如此无碍地望着这位比帝国皇后还要绝色三分的绝代佳人。
被刚才的打杀场面惊呆的人们开始骚动,开始议论纷纷。
一个衣袍脏旧的苦行僧,一个妩媚万方的绝代佳人,在秋日微雨中、洛阳城的大街上、万众瞩目之下相对而望。他们的衣袍因骤然变急的风,毫无章法地狂乱飘舞。
这一个极不和谐的画面充满狂乱粗放的美,可是也别样的诡异。
那惊魂一剑,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看清,更没有看清其中的凶险和微妙。当然更不清楚此时飘浮在他们身边的天地元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向街心那对沉默的人急促地汇聚。
他们依据眼睛所看到的情况判断,青衫刺客的刺杀失败了。生死时刻,一个来自传说之中、西荒之外的修行者救了洛闲王的宠姬,立下大功。
可是,他虽然救了红衣、立下大功,他又怎么敢如此近距离、如此无礼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