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贫民窟的的事,颜女一概无知。仍在小酒馆里,津津有味地听着大汉男人的酒后狂言。
窗外,一须发尽白的老者,不知何时,闲坐街边,嚯嚯试了几次音之后,开始一边弹剑一边引吭,高歌:“思悲翁,唐思,夺我美人侵以遇。悲翁也,但我思。蓬首狗,逐狡兔,食交君。枭子五,枭母六,拉沓高飞莫安宿”。
街上行人如织,闻者皆驻足,尔后大笑而去。有一中年好事者,捧着肚子酣然大笑一番犹自不够,呛地拔出腰上长剑,跟着弹剑而歌,“思悲翁,唐思,夺我美人侵以遇…….”。
尔后一青年男子,许是喝多了酒,歪歪斜斜地站了,眯眼与之同弹一剑,摇头晃脑,歌:“悲也,但我思……”。
颜女失笑,陡觉穿越生活真是不错,如歌,逍遥美妙,赛似仙神。
平时有婢女照顾自己的一应生活,不必关心繁杂琐事。饿了时香喷喷的饭菜自然到、困了时一觉睡到自然醒;想喝茶时茶自然来、想看花时花常在。
偶尔行走俗世,俗世却不关己,只管含笑观听。待到修为大成后,若是烦了,还可踏云乘风、逐日追月,一挥袖,人已潇潇洒洒、飘飘然至千里之外。
当然,最好偶尔能看到贼老头,肆无忌惮地骂他几句;
当然,如果自家那走失的男人能回来,常常吃到他烙的饼,就真正完美了。
忽福至心灵,想,仙神们当初之所以历尽万劫修炼,其初衷莫不是并非为了胜过谁、拚杀过谁,只是单纯地为了摆脱俗虑俗忧、摆脱一切拘泥束缚,超然物外、潇洒来去?更兼具一颗无边宽阔博大、包容万物的心?
愿一切众生,发菩提心,具足智慧,永保寿命,无有终尽。
愿一切众生,具足成就,无病恼身,寿命自在,能随意住。
这该是先辈们终悟之后,对还在人世间为俗世俗虑挣扎不得脱的凡人的殷殷盼望吧?
又感心宽了一宽,隐约中极远处有依稀的影,这回清楚了些,不再是模糊的一团。依稀正是那贼老头,坐在一块巨石上美滋滋、笑嘻嘻地啃饼。旁边的老马,也在啃饼,只不过它毕竟是吃草的,所以啃起来不象老头那么欢快,反而难以下咽。
这都多少天了,也不知他是怎么保存的,没有坏?
习惯性地嗤之以鼻,这一人一马还在世间,不知道又装了几回神、弄了几回鬼了。
心中念再转,如果仙神境真这么美妙极乐,贼老头又怎么可能常年悠游人间,不舍得回返呢?
“咯哒咯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破红尘。
洛阳的街道,经过几百年的完善,已经分出独立的宽阔马道,专供骑马的人和马车奔行驰骋。
隔窗观望,一个宽袍大袖、紫色镶边的玄衣男子从极远处纵马呼啸而来。虽是侧面的惊鸿一瞥,但她目力极好,所以那眉梢眼角、那鼻翼唇畔……。
“清风!”
她飞窗而出。
玄衣男子似乎听到她的呼唤,一扯马缰,奔马转头,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她。
“咯哒咯哒……”。
又是一阵马蹄声。
“颜先生…..子卿……,你们这是……?”
随后奔至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谢鹏飞,此时着一件宽袍大袖,迎风拂拂,倒是多一段风流姿态。
“鹏飞,你要找的人”。
玄衣男子一抬下巴,开口说道。
闻言她心中凄然,他并不是听到她的呼唤才停下,他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她。
他不是她的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