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彼泽有美
“颜先生,天似将雨,请快些回府,公主正派人四处寻你”
“天将雨?”抬头看天,果然阴阴的,但还不算沉,至多飘些微雨而已,“天将雨又何妨?谢都卫何不替我捎个信?就说我想再四处逛逛”
颜女说这话时,目光仍旧回到玄衣男子脸上,神色间隐有凄然。
谢鹏飞哈哈大笑,一拍马头,跳下,道:“颜先生何故痴痴然、戚戚然?”。
“彼泽之陂,有美一人,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美一人,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美一人,辗转伏枕!”
她的眼神很专注,仿佛对眼前人一见倾心,仿佛思慕已久。
“哈哈,颜先生大可不必为此伤怀?子卿近在眼前,先生若有意,可相约于子卿”。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
大汉男女的交往较为开放,喜欢就大胆相约,甚至勇敢当面追求的也不在少数,并不会为世人诟病。
颜女失笑地摇摇头,转身不辞而去。
谢鹏飞也不介怀,俊脸上笑容不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泰然离开,凝神倾听着随她渐行渐远的诗句。
“彼泽有美,非我之君。心之忧矣,我歌且谣。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彼泽有美,非我之爱,心之忧矣,聊以行国。心之忧矣,有谁知之!有谁知之!盖亦勿思!”
她走得并不大步,甚至可以说是如履花开之野,缓缓袅袅而行,但却不一会儿就走出了他的视线。
洛阳的街道虽然干净,却并非没有尘灰,地面还飘落着不少树叶,在她走过的地方,恰好落叶遍地。可是,地面尘灰没有稍动,落叶没有稍动,仿佛她根本不曾走过。
被称子卿的玄衣男子反复默念着“心之忧矣,我歌且谣;心之忧矣,聊以行国”,嘴角浮起意味莫明的笑。
……
洛阳城很大,大得凭颜女极好的目力也一眼望不到头。但漫游的人却不在乎它的大小,也不在乎东西南北,所以颜女穿过喧闹嘈杂的西市,袖中藏着几个精心挑选的摩和乐,不知不觉来到了十八城门中的正南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高大大、坚厚硬朗的城门,城门口蜿蜒地排着两条长长的等候出城的人龙。心想洛阳城都如此拥挤繁华富庶,作为大汉帝国的雄都长安,将会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这时候,如众所料,天空竟真的下起了雨,却不是寻常秋雨该有的滂沱,细软飘忽,滑腻腻、缠绵绵的,象情人的发丝。
这雨过于绵软,实在与大汉人流于血脉的悍然豪迈的秉性不符。久候不能出城的队伍中开始有人借题发挥,大声咒骂,但检查的军士却半点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丝不拘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诚然,这事也不能怪军士过于苛刻。自二皇子洛闲王遇刺,差点不治身亡后,洛阳都卫谢鹏飞裸身负荆,在王府大门前跪地请罪。后虽得贤达的洛闲王谅解,但心有愧疚,自请戴罪立功。
洛闲王被刺杀,自然不可能是大都卫一个人的过错。自此,洛阳城卫上上下下,更是齐心协力,不仅加强了巡防,对出入城人员愈是严加盘察。
漏查一人者,死!漏巡一处者,死!这是洛阳城卫非常时期遵循的规制!
对于入城的修者真的监视,则不是普通城卫力所能及的范围,而是另安排有专门的一队人员。确保任何一个新入城修真者,大大小小的行动必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有任何异动,必在第一时间被抹杀!
城中心,又有出城的一队人向这边汇聚,队伍有些浩荡,却很安静地、很沉默地、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直接挺进。
如果他们的步伐再矫健有力一些,如果换上军人的服装,必然像足了训练有素、沉稳从容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