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高,高以大;有水深,难以逝。我欲归,害梁不为?我集无高曳,水何梁,汤汤回回。临水远望,泣下沾衣。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有并不
苍老歌声萦转天际,随风荡荡飘飘而来,却久久未见其人。
“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正细嚼饼慢咽粥的昕阳低声呢喃,眼角水光盈盈。
父皇隐于大汉不知哪个角落、二皇兄生死不明、大皇兄骨肉至亲相残,何处为家?归何处?
徐荆大口大口地啃着香喷喷的饼、吞着热腾腾的粥,正感叹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听见歌声,突觉滋味全无,怔怔地望着手上的面饼,一时忘记了啃。
不知道自家的笨女人和一双儿女到洛阳没有。说了等他安全到达洛阳再派人接母子几个的,女人又笨又倔,偏要跟着一个商人的车队,先启程一天,还骂自己尽说蠢话,他们一家子一定会在洛阳团聚。
女人虽然又笨又倔脾气又不好,但她的话从来没有错过。抹抹眼角,怎么湿湿的,难道下雨了?
抬头看,没有看到雨,却看到一个瘦骨零丁的老头骑着一匹同样瘦骨零丁的老马远道而来,意态清闲,一边时不时在空中随兴挥舞一下手中的马鞭,一边仰着脖子、扯着喉咙高歌“……临水远望,泣下沾衣……”。
老马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超大马车。透过马车破洞,里面空无一物,但老马却拉得很吃力,急促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几次甚至摇晃起来,差点坠倒下地。
一个瘦骨零丁的老头、一匹瘦骨零丁的老马、一个破破烂烂的超大马车,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徐荆扔下手中面饼,腾地站起,手按刀柄,警惕地盯着渐行渐近的老头。
身经百战的其余侍卫自然嗅出其中的不寻常,尽皆扔饼按刀,并自觉地将公主环卫身后。
然而那老头却好似没有看见这边一群如临大敌、目露凶光的人,自顾自扬鞭歌唱着往洛阳方向慢慢吞吞而去。
侍卫们松了一口气,放下按刀的手,或坐或蹲,继续吃饼。
忽然,又是忽然,大地阵阵颤栗,轰鸣之声不绝入耳,仿佛重雷压着地面猛击,又仿佛地下不可知的庞然大物在翻腾涌动。
有婢女惊恐地盯着脚下的大地,想起某个恐怖的可能---“地牛翻身”。
“保护公主”
“立盾”
婢女能想到的,徐荆也想到了,但他仍然决定先运用最基本的防卫手段。而此时远处飞扬起大片大片的尘烟,印证他的决定是对的。
并非是地牛翻身,而是有铁骑绝尘而来。
“如画,去,站到路中间!”艰难地吞下一口粥,颜女皱眉道。
她最讨厌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了,何况她现在吃个饭如此地困难。
“喏”,习惯听从的如画没有多作犹豫,微屈身行礼,然后转身咬牙带着决然毅然的神色冲进官道。
所有人的脸上闪过惊讶和迷惑,继而同情。但没有人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如画孤伶伶站在路中间。
如画虽然是公主的婢女,但自从颜女展示出堪比仙神的手段后,她就成了颜女的婢女。
人家主人要她去送死,别人能奈何?
此时洛阳方向,轰轰隆隆、尘烟四滚,仿佛千军万马沿着官道奔腾而来。
如画站在路中央,如一片将被辗作尘泥的小花。但这朵小花没有哭泣,甚至没有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大无畏的气魄,倔强地挺直着娇小的身躯,迎向前方。
悲哉!壮哉!
颜女不禁动容,大汉连一名小小的婢女经过短暂的磨砺便能做到如此地步,如何不纵横四方、威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