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
可能这个地方很多人都不记得了——韩灏霖在重伤成为植物人后在这里休养。
这天，韩灏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实际上已经有三天了，他本来想出去走走但他亲爱的妹妹韩梦霖一本正经十分确定千真万确地告诉他：“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葬礼在你确诊植物人后的第三天就办完了，你的头七也已经过了很久了，林若木钟璃溟叶翎箜等等等等的人亲自亲眼看见骨灰盒下的墓。”
“……不好意思，请问骨灰盒里装的什么？”
“老爸每天都要喝的成人奶粉，加了整整一桶。”韩梦霖像背课文似的说，“那个牌子的奶粉很贵，老爸当时还有点舍不得，但他看在你难得死一次的份上，忍割痛爱。”
“那我太感动啦，”韩灏霖挣扎着要下床，“现在我也要亲自去告诉那些参加葬礼的亲爱的人——韩灏霖从一堆被骨灰盒装着的奶粉里爬出来啦，我得请他们吃饭庆祝庆祝，顺便感谢他们给我过了头七！”
他有点想骂脏话，但是一个脏字也吐不出来。
韩梦霖拦住了他。
“你拦着哥哥做什么呀，小妹？”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竟有了几分韩零一的样子。
“老爸当然不会希望你醒过来的。”
“那我就算先去找他玩玩也无所谓。”
“哥你疯了？老爸因为你醒过来不能名正言顺地拿长官给他的钱和物资，你猜照他的性格会不会把你重新敲回棺材？”
“我猜不会……”韩灏霖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要是真担心这个，我早死了。”
“啊？”
“照你这两天和我说的——李墨尧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钟璃溟成为了新任长官，那林暮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也就是说林暮十有八九已经死了，而且这么着急选长官以防止群龙无首的话，林暮还可能是他杀呢。”
韩梦霖愣愣地听了一会：“原长官……叫林暮吗？”
“你反应真快。”
“姓林？”
“真聪明。”
“那林暮有没有可能会是林若木的父亲啊？”
“钟璃溟肯定已经知道林暮死了，不管他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林若木，我们都不应该低估她的智商，我个人认为她应该早就知道了。”他的表情略带同情，“所以，你不用操心了，不管是钟璃溟，林暮，还是林若木，他们三个没一个善茬。”
“听说我的宝贝儿子醒了？”韩零一哼着小曲踹开门走进来，然后扬起嘴角，“灏霖，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爸爸？”
“因为我死了将近两个月，多少……有点想您。”
“跟爸爸说话不需要用您——我不过大你二十七岁，而已。”
“你也不过大我妈五岁而已。”韩灏霖点点头，韩零一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已经五十一岁的样子，他和慕容萧泉乍看就像是三十出头。
“不会有人相信我已经五十一岁了……算了。”韩零一抓了抓头发，“宝贝，我今天是来问你，你知不知道零昼社？”
“我大概知道是哪两个字。”韩零一拖过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拍了一分钟键盘，“爸，不存在这个东西吧。”
“存在。”
“如果真有这个东西，我不可能差不到。”从慕容萧泉那边学来的黑客技术，他很自信。
“这个零昼社……是至多两三年后，IMCAO面临的最大的敌人，爸呢——用从林暮那里坑过来的钱和钟离笠签了个协议。”韩零一毫无压力地叫出钟离家族目前当家主的原名，“他给我一块死人岛屿玩玩，其他费用我自己搞。”
“我怎么觉得钟璃溟他爸亏大了……”韩梦霖嘀咕着。
“你呢，”韩零一指着韩灏霖，“想办法把所有UA使用者丢到这个岛屿上，成立零昼社……抢在IMCAO高层前。”
……
江怡宁点点头，而后颍川渝接起电话：“喂？”
“是——颍川渝学长吗？”韩灏霖刚查出颍川渝的资料，“我是K大金融系的学生，你还记得么？”
“额……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前年十一月十一日，那天我过生日，还给你送了甜品。”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颍川渝松了口气，“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应该已经研究生了吧？”
“没有，我放弃考研了。我找你是因为有件事想和你谈，就是……在电话里不是很方便说，所以找时间见一面，可以么？”
“我看一下行程表——明天上午八点到十点可以么？”
韩灏霖看了下表：“可以，在繁星咖啡店吧，地址我发你。”
“没问题”
两人告别后颍川渝挂了电话：“这个男孩以前和我是一个大学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明天你一起去吗？”
江怡宁却因为听到繁星咖啡店这个名字沉默了很久：“刚才给你打电话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备注是韩灏霖。”
颍川渝明显看到她脸上有一抹失望的神色。
“我一去吧。”江怡宁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正好想喝咖啡了。”
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雨。
“不——我要签名！”林若木挣扎着。
“有缘会再见的！”钟璃溟硬把她拽走了。
……
也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她经营的咖啡店自然也应该倒闭了。
尽管她这样确定，但是克制不住地闪过几丝莫名其妙的期待——但她死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应该都死了。
可她第二天站在繁星咖啡店馆前，江怡宁还是不得不接受，同样的店名，同样的装修风格……上帝，店主白芷秋不会重生了吧？
可这怎么可能呢？！
江怡宁大喘着气冲进去想要寻找她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没找到，只有一个男人戴着围裙在烤箱前一心一意地蒸着面包，之后走出来：“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该死的眯眯眼……她叹了口气：“珍珠奶茶。”
“好的。”韩灏霖笑笑，“要加冰么？”
“不了。”
“现在一边等一下吧。”韩灏霖给她打了个纸杯蛋糕，“送你。”
“谢了——你是这家店的店主？”江怡宁小心翼翼地问。
“我只是这家店里一个什么都做的咖啡师而已，店主是一个女孩子。”
“多大年纪？”
“去年过完十六周岁的生日。”
这个年纪……是她的女儿吗？可江怡宁并不知道白芷秋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那你认得白芷秋吗？”
“白芷秋？”韩灏霖挑起眉打量了江怡宁一下，“不认识……应该说，从未听说过。”
行吧，江怡宁有点想走了。这时颍川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怡宁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又没迟到……”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咖啡你喝吧。”江怡宁抽出一张钞票放在桌面上，却被韩灏霖叫住了。
“江怡宁和颍川渝？悦熙市警局很出名的一对搭档呢……可以聊聊么？”韩灏霖在桌子上摆好东西，“我叫韩灏霖，和你们有一个共同点。”
他伸出手，颍川渝下意识握了一下。
“颍川渝……你的能力是被动复制。当有人对你使用能力并造成影响时，你可以复制那个人的能力。”
颍川渝有点懵。
“江怡宁，能力是时间循环，时间上A到B点的十二次循环，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
“……神经不好。”颍川渝站了起来。
“有缘再见。”江怡宁拎起包。
“我的能力则是可以通过接触来知晓别人的能力。你们虽然是几十亿人口中的特例，但实际上在小小的悦熙市里面，却聚集这大批的能力者。”韩灏霖撑着脑袋慢吞吞地说，“这种能力，我们把它称作Unconventional ability，异常规能力，简称UA。”
“你……们？”江怡宁抓住了关键词。
“指的是我们这些有UA的人。”
“我靠店里进小偷了！”一个女生从外面窜了进来。
“报警……不对，找我就行。”一个男生紧随其后。
也就是林若木和钟璃溟。
他看着韩灏霖嘀咕着：“诈尸了……”
林若木反应倒不大，只是拍拍韩灏霖的肩：“你小子命真大——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加冰。”
“不准加冰，原因自己没点数么。”钟璃溟皱着眉说。
“……多管闲事。”
“昨晚疼了个死去活来当我不知道？”
韩灏霖眯着眼面带微笑忙着自己的活，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颍川渝倒吸一口冷气看向正在发呆的江怡宁：“怡宁，这种事判几年？”
林若木一巴掌pia在颍川渝的背上：“憨八龟你在想什么！”
“和她还真像。”江怡宁苦笑一声。
“有问题吗？江律师～”林若木向江怡宁打了个招呼。
江怡宁极快地将林若木打量了一遍——无论是穿衣风格，说话方式，甚至爱喝的饮品都和白芷秋一模一样：“这位小姐，你知道克隆羊多莉只活了六年么？”
就像变戏法一般，林若木的脸一瞬间由晴转阴：“你什么意思。”一点语调都没有。
江怡宁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江律师，你这算是语言攻击吗？”林若木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怡宁，“我为什么要模仿别人呢？”
“明明就是白芷……”
钟璃溟清楚地看到林若木的眼中再度划过一丝杀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若木的上限似乎越来越高，但是她好像始终酝酿着一次大爆发。
“什么白什么芷的，不认识。”林若木又回到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行了，送客。”
江怡宁似乎还想说什么拽住林若木的手腕却被她猛地甩开：“我说，送客！”
钟璃溟把林若木扯到自己的身后：“两位请回吧。”
江怡宁皱起眉头，这时林若木突然冷笑一声，背对着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啊。”
实际上，林若木的内心一直有点畸形。
只是……她一直掩盖得很好。
她伸出手，在所有人眼里，她似乎只是要把手搭在江怡宁的肩上，但她是想……掐死江怡宁。
“……若木！”钟璃溟突然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及时打断了她。
多少有点不对劲了……
韩灏霖抿抿唇转过身，给韩梦霖发了条消息:别过来了，你过来会添乱。
看来小妹觉醒UA……不是什么好事啊。
闹腾了一番后，那两人还是走了。林若木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方才脸上的戾气此时已经褪去。
“……啊，刚才居然想杀人呢。”
“看出来了。”钟璃溟把咖啡放到一边，“这好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可能有其他因素。”
“啊，的确有。”韩灏霖在擦桌子，头也不抬地说，“钟璃溟可能不知道，但林若木应该清楚……之前在你家地下室的时候，李墨尧的UA受到了某个人信息素的干扰。”
“嗯，我记得。”林若木喝了口咖啡，“是韩梦霖的？”
“嗯……她的能力，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不过如果有一天小妹失控了，需要有人能控制住她。你们两个的能力就很适合。”
精神控制和时间静止。
“那你得先把她的能力告诉我们。”钟璃溟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
“是'祸乱'，”韩灏霖语气很严肃，“这个能力没有起源，不是一个常规可控制的能力……会随机影响到一个人的心绪，让这个人逐渐失去自控力，然后向两个方向发展——一个是与原来完全相反的另一个人格，另一个是显现原来最想隐瞒的一个性格。”
林若木大概知道为什么韩灏霖要告诉他们两个了：“我……是第一个？”
“这可能取决于小妹能力觉醒后，你是和她接触最多的人。”
“但这个UA如果只有这些对能力者本身没有什么好处，所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钟璃溟揉了揉太阳穴，悄悄暼了林若木一眼。
“如果受到影响的那个人发展到最后的阶段就会听从小妹的所有命令。”
“听她的所有命令？可别吓唬我——行了我知道了。”林若木喝完咖啡把杯子推到一边，毫无征兆地跳了话题，“乔雯雯那一家的线索乱了。”
就在刚才，林若木和钟璃溟到乔雯雯家里时，只看到了几名他们面生的警察……还有两具尸体——乔绍绍和乔暖的。
乔绍绍是乔雯雯的妹妹，乔暖是乔雯雯的母亲。
嫌疑人俨然落到了一个叫蒋盛的男人身上，他是乔暖的丈夫。
“乔雯雯只比乔绍绍大几秒钟。”钟璃溟皱着眉，“为什么两个女儿都是随了母姓？若木，你会让自己的孩子跟谁姓？”
林若木想了半天说：“你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早。”
“所以说只是问问而已。”
“男的清蒸，女的红烧。”林若木顿了顿，“行了，继续说。”
这个人……不会觉得他们刚才是在聊家常吧？钟璃溟汗颜。
既然“祸乱”可能会让林若木向反方向发展，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变得……接受自己啊。
想想有点期待，但那也说明现在这个性格的林若木不可能会喜欢自己，又有点失望。
“听说蒋盛为了证明自己没作案还找了律师，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进行解剖的法医和律师分别是谁？”
“刚出现的熟人——江怡宁和颍川渝。”
“我会以正事为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