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聂彻沉思的空档,江心插空说:“金屋藏娇啊?还是你英雄救美了,然后对方感激涕零就以身相许了?”
许安然顿觉头顶有几只乌鸦飞过,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然后瞪她。江心就痛呼了一声,揉揉自己的胳膊,不说话。
“是警方找到她的,但是她受到了惊吓。前段时间需要露她的口供,但她受了伤,身子很虚不方便来回跑,卢局便暂且让她住在我这里一段时间。”聂彻陈述着事实,却是省去了重点的地方。
“就这样?”
“就这样。”
许安然狐疑地看着聂彻,刚想问他“凶手呢”的时候,却猛地想起了尹思初嘴唇上以及眼睛周围的伤痕,虽说很浅,但依旧不难看出伤口的来源,估摸着是胶带粘上之后撕扯留下来的,这样一来,尹思初大可以说,她没有看清凶手的模样。
可是,刚刚尹思初对她说的话,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却还刻意隐瞒,而聂彻之前也说,他有事情瞒着她和沈东驰。他故意放了一份假的遗书在明处,却又让她把暗处的遗书带回去研究,他,究竟是想隐瞒什么?或者说……
脑中转了许多弯之后,话到了开口时便成了:“聂彻,你,是不是有想要保护的人?”
她问得直接,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她记得在美国和聂彻初见的时候,他看自己的眼神便深藏了什么,之后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她清楚的知道聂彻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而她生性顽劣,他却处处纵容,从未对她动过怒。
她想,聂彻是不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别人。
没料到许安然忽然问出这个问题的聂彻怔住了,眼底波光流转,眉梢也染上了淡淡的神伤,良久后也不曾说出一句话。
见此,许安然知道自己猜对了,轻叹了一口气后说:“是什么样的人?聂彻,你说过你把我当朋友的,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互相信任互相帮助的吗?”
薄唇抿了许久后,聂彻才开口,却答非所问:“那你呢?”
许安然一怔。
“你是不是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否则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破这个案子?”聂彻问她,隐去了眉间的愁云,取而代之的是探索以及打量,这一转换,许安然看得清楚,江心也看得清楚。
沈家。
别墅上下灯火通明,除了某一房间只亮了一盏隐隐的台灯。
房间内,一人伏在摆满了各种仪器的白色桌子上,台灯的微弱的光衬得四周漆黑,也衬得桌面愈发的凉。那人却几乎要将整张脸贴在桌面上观察仪器内的化学物质发生着反应。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梁一吓了一跳,撞上了桌子,连带的桌面上的玻璃器皿也发出了磕磕碰碰的声音。
梁一吃痛地揉了揉大腿,不满地对着倚靠在门上一脸慵懒的沈东驰大呼:“沈公子!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这句话听着好耳熟。
沈东驰唇边的笑意微微僵了片刻,随即戏谑地说:“偷偷跑进实验室化验还不开灯,搞得我还以为大半夜的家里有贼进来了,梁一,是你在吓我吧?”
听及,梁一就有些心虚地干咳了几声,随即兰花指也就翘了起来,娇嗔:“讨厌,哪有大半夜的?这太阳才刚落山……”
“停!”沈东驰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事实上他这么个八尺男儿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梁一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但梁一是沈芳娇的大学同学,化学系的学霸,虽然他真的很好奇他的妹妹是怎么勾搭上这种人的,但是,他自认为是惜才之人,再加上又是他的宝贝妹妹提名要求的,他也就忍了。
打断了梁一的抱怨之后,他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仪器,而后叹息:“真不知道你这化学天才是怎么当的,就那么一点点残留物化验了百八十遍了,可以告诉我结果了吧?”说着,便要走上前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化验报告以及记录草稿。
见状,梁一赶忙上前阻挡,惊叫:“不行啊沈公子!我得确保结果没有……出错……”
奈何沈东驰的动作极快,梁一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最后不得不吞回了一半,眼睁睁看着沈东驰盯着化验报告的眼越来越凝重,眉心也渐渐拧作了一团。
“呐……我也觉得这个化验结果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偏差,所以才……”梁一吞了吞口水。
良久后,放下报告,沈东驰微微眯了黑眸,轻叹:“看来,有人设了圈子,有人着了道,这案子可比想象中的复杂多了。”
幽暗的冷光下,两份不同的报告上却显示了一模一样的数据。这就意味着,尹赫的真实死因和鲁蔓的可能是一样的。
晚九点的时候,许安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江心的住处。
从工作室出来之后,许安然和江心原本打算悄悄去一趟组织,最后却又放弃了,直接来了江心的家里,因为,沈东驰告诉了许安然,尹赫的死因有误,原法医组给出了判定出现了偏差。
这让许安然很是惊讶,因为她知道尹赫是律凌辰下令要求杀的,而鲁蔓却牵涉到了真正的“画境”案件,怎么会有着相同的死因?
然而,沈东驰却在电话里告诉她,也许聂彻说得对,我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挂了电话之后,副驾驶室的她便要求江心改了行车的方向,直接去了她的住处。原本去组织就是为了拿到那幅画,因前段时间状况抱恙而没能深究,许安然原本是担心会失了什么线索导致案子一直没有突破口,现在看来,那幅画的存在,实则却误导了她。
见许安然一进门便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敲着电脑,翻阅了各处发过来的邮件以及资料,江心都替她累,转身去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了一杯温水出来放在茶几上,耸肩道:“新地方什么都还没有,将就一下呗。”
许安然无暇顾及,眼睛不停地扫着屏幕上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手机响了,许安然却只偏头扫了一下屏幕,而后说:“Vico打的,快接一下。”
江心便起身拿过她的手机,然后去了另一个房间接。然而,房间门都还没关上,江心又默默地退了回来,一手捂住手机,一边有些迟疑地对许安然说:“那个,还是你接吧。”
许安然正在一大堆资料中找线索,难度之大堪比大海捞针,耐性也自然被磨灭了不少,听到江心这么说之后火气一下腾了起来,“接个电话怎么那么多废话?”
江心无语地吞了吞口水,想了一下后把她的手机开成了免提,紧跟着那边传来了律凌辰的声音:“谁得罪你了?火气这么大?”
低低的嗓音带有一点点似笑非笑的味道,许安然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键盘上,眼睛像盯怪物似的盯着江心手里的手机。
江心也是一脸尴尬,忙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塞给了许安然,一副“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然然?”
又传来了一声低唤后,许安然吓了一跳,立马把手机的免提关掉后凑到耳边,“啊?我在呢。”语气和方才判若两人,江心都忍不住投来了鄙夷的眼神。
不到一分钟后,许安然挂了电话,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往沙发上一搁,整个人如一个泄气的皮球。
见状,江心便幸灾乐祸地笑:“怎么?要被抓回去了吧?”
许安然瞪她一眼,撇撇嘴:“来电显示明明是Vico!”
“对啊,是Vico没错。估摸着他也没料到King会忽然出现,然后被现场抓包了。”江心幽幽地说,随即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刚刚Vico在电话里好像提到了律门,至于有没有被King听到,那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
车子开到律家的停车场之后,原本靠在副驾驶座上装睡的许安然立马像打了鸡血一般想要拉开车门,奈何律凌辰早有准备,把车门锁死,一拉拉不开,二拉拉不开,许安然心里便咯噔。
紧跟着,身旁的男人解开了安全带,欺身而来,许安然吓得一动不敢动。
律凌辰有几分好笑地看着她,长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低笑:“行啊你,总算没有白教,都敢查到我头上来了。”
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顾问的电话内容,许安然赶忙赔笑:“没有啊,我这是公事公办。”
“哪敢问大侦探,可有查出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被他桎梏在他与车座之间,许安然觉得空气都有几分稀薄,却不敢乱动。她犹记得那日聂湃提到“律门”之后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此刻灯光微弱,她不知他心情是好是坏,便只得应付性地转移了话题,说:“诶,你可不像这么闲的人啊!今天那些媒体没有‘炸’了公司把你和二哥生吞活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