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没能想通李世妮的话,但却意识到了她的那番话兴许和律凌辰有关。
她是见过律凌辰的,这一点她肯定。但是她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番话呢?
正苦思不得解的时候,律凌辰回来了。一进大门便见到了窝在沙发上凝神思考的人儿,他心里泛起了一阵暖,便走上前轻揉她的头:“在想什么呢?”
人生一梦,白云苍驹,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谓弃者,一点执念而已。
许安然没料到律凌辰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又被他一个随手的动作搅乱了心思。她没说话,只默默地将沙发上的腿放了下来,给他留出了空间。
律凌辰笑了笑,做到她身侧,又将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细细地察看她腿上的磕伤。
“你刚刚问我什么?”许安然忽然说。
“嗯?”律凌辰看了她的小腿,还好,只是有浅浅的淤青,遂放下心来,重复了一边他的问题:“问你在想什么?”
许安然舔了舔唇,说:“世妮姐今天走了。”
“世妮姐?”律凌辰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从‘师父’变成‘姐’了?”
许安然摇摇头,问:“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呀?不是说好了七天的吗?今天才第六天,而且她又对我说了一番我听不懂的话。”
律凌辰帮她轻揉着小腿,低笑:“她对你说了什么?”
“嘁,我都听不懂,你呀就别提了。”许安然故意说道,心里却因为他轻柔的小动作泛起了暖。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奚落,律凌辰也没恼,依旧淡淡地笑着,道:“她提前离开,说明教你的你都会得差不多了。”
“那我得多天资聪明啊?才五天就把招式全学会了!”许安然美滋滋地说,掩过了眼里的一抹失落。虽然和李世妮相处才几天,可是一日为师都终生为父了,她还是有点舍不得她的。
“瞧把你美的。”律凌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丝,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道:“现在时间还早,去训练房,我验收。”
许安然大脑飞速运转:“对哦,现在时间还这么早,你今天怎么就回来了?”
“想你了。”律凌辰轻轻将她的腿放下,见她愣神,便笑:“别转移话题,走吧。”
“你又不懂武术,怎么验收?指不定一些招式你连见都没见过呢!”许安然知道现在可不是少女心泛滥的时候,她虽舍不得李世妮吧,可要死要活地累了这么几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她才不想要去训练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放心,李师父教的都是基本招式,我都看过视频了。”见她死赖着不走,他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奇怪啊,他挺享受她这般对他的。
“你说谁是猪呢?”许安然故意板起脸,垂了他的肩膀一下,见他笑意盈盈不说话,她眼睛骨碌一转,做可怜状:“我昨天晚上摔伤了,一些招式使不出来,要不缓几天再验收吧,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律凌辰忍着笑:“我刚刚看过了,只是淤青,不碍事。”
许安然想到自己以前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律凌辰还是二话不说地让她继续训练。虽然事后他让人帮她处理的伤口,可她心里一直记恨着律凌辰的铁面无情。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许安然索性耍起了无赖,钻进了律凌辰怀里,说:“就不!”
律凌辰无奈地看着她耍赖般贴在自己怀里,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忍不住收手将她圈在怀里。事实上,他也并不是非要验收不可,她的聪明他自然是清楚的,他只是很享受她对他撒娇的样子。
“对了。”许安然窝在律凌辰怀里还不忘转移话题,大脑飞速运转之后想起一件事情,抬头问他:“你把我的手机和闹钟拿哪儿去了?”
律凌辰一怔,随即低笑:“你不说我还忘了。”他一点儿也没惊讶她知道是他拿走的。
“想起来了就赶紧给我呀!我都和外界失联好多天了呢!”许安然刚准备为她成功转移了话题而窃喜,岂料律凌辰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她意识到,她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律凌辰装作沉思了片刻后说:“想拿回去?可以,先把招式过一遍。”
于是,在律凌辰的“压迫”之下,许安然再一次换上了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武术服,咬咬牙开始过招式。
李世妮教的的确都是基本招式,不多不少十八招,可每一招的精准度要求都极其高,这就是为什么这五天来许安然都累得要死不活的原因。只要有某一处用的力不到位,招式的精准度便会发生偏差。李世妮是武术界的大师级别人物,要求自然严格了不少。
深吸了一口气后,许安然凝了神,训练房里便响彻了她的厉喝声,不似男子般粗犷,也不似女子般尖细,她的声音,有着她自己的独特的韵味。
律凌辰一直坐在一旁的地板上凝着她,一只手搭在半支起来的膝盖上,眼里含着笑意,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心口有点堵,他伸手按了一下,抿唇继续观看。
其实,验收安然这几日的成果只是一个幌子,他只是想要平静地度过这一个夜晚。
不想其他,只有他,和她。
一轮招式过完后,许安然面色有些红润,胸口也因方才的运动微微起伏着。她走到律凌辰面前,接过他递上来的水,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发,“可以了吧?”
见她如此性急,律凌辰有些无奈,轻扬了下巴,道:“先喝水。”
许安然瞪了他一下,小口小口地抿起了水。
“喝完了。”许安然将水拧紧。
大手在身后一撑,他便站了起来。原本许安然是低头看着他的,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微微仰着头。
爱是一念之差,最幸福的不过是,你曾温柔呼唤,而我恰巧有过应答。
两唇相贴的时候,许安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亲自教她认字,教她读书,教她格斗,教她射击,如今,又在教她新的东西。
“然然。”律凌辰轻声唤她。
她抬眸,眼神恍惚。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才会如此亲昵地叫她“然然”,其中一个就是他。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十二年来,他多叫她的英文名。可这次回国后,他对她的昵称似乎转换得十分自然,自然到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唤她的,她都不知道。
她只觉得,这声久违的称呼,从他低沉的嗓音里溢出来时,她的鼻头好酸,眼睛都有些红,无措间,她敛下眸,扑进了他的怀里。
入夜。
今夜的月光与树影格外缠绵,因为有清风做红娘。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因为床上的人已经入睡。
窗前,男人将一个白色的手机放在桌上。他的脸被掩在了大片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而他的背影,是有一分寂寥的。
白色的手机在躺在米色的桌子上,离了人身体的机身触手冰凉。
看了手机片刻后,律凌辰便重新走到窗前蹲下,细细地凝着熟睡了的许安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戴着黑色眼罩,因为越近九月,她的睡眠质量就会变得越不好。有时候,甚至要借助药物才能平稳入睡。
他深深地凝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面容刻进脑子里。
在她小的时候,每每将近九月,他也会这样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看她入睡。这一点没有变。
那时的她也和现在一样,会看似无赖地扑进他的怀里,一言不发。这一点,也没变。
他爱她,她也爱他。这一点,更没变。
变的是他。
是他先疏离她的,如今,又是他先反悔。
他那看似天衣无缝的布局,却因着她酒后一句“我陪你变老”,生生打破。
凝了她半晌后,他伸手替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又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然后离去。
第二天,许安然是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的。她从床上坐起,摘下眼罩,眼神飘忽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被律凌辰拿走了好几日的手机此时安静地躺在窗前的桌子上,嗡嗡地震动着。不知怎的,抓着被子的手稍稍紧了紧,她一把掀开,光嫩的脚丫着地时,声音却消失了。
微怔了片刻后,她走到窗前将手机拿起,一看,是一串有些陌生的本地号码。
眼眸稍稍转了几许,她回拨过去,神情有些讶然,随即化作了怔愕。
朴素的露天咖啡厅,客人是不多的。许安然落座后,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还好,挺干净,刚好今天的太阳不大,坐在外面吹吹风也未尝不可。
喝咖啡原本应当是件放松的事才对,可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之后,许安然怎么也无法沉下心去享受这份应有的惬意。咖啡端上来,她抿了一口,喝惯了高档品的她微微觑了眉。
“难得卢局长亲自来请我这么个小后辈喝咖啡。”许安然放下咖啡,抬眸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中年人,正是警局的局长卢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