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在电子设备制造商的技术转型升级,还没有来得及喘息,老贺就带着云栖前往下一家企业进行新的转型升级辅导。
在路上,老贺介绍说,这是一家很知名的科技文化品牌商。
一说到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名字,云栖就知道。同时,云栖也很奇怪: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都这么有品牌影响力,又是行业龙头企业,为什么还要进行转型升级呢?
“转型升级,永无止尽。”老贺淡淡的说。
到了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所在的工业区,只见这家企业的办公楼设计得异常简单、整齐,显得俊朗而内敛,极具内力。后来,云栖才知道这也是请全球知名工业建筑建筑设计师设计的,很好的体现了创始企业家吕总的追求和诉求。
人力资源部何总监热情的接待了老贺和云栖,高兴的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这些转型升级专家过来,太好了!”
老贺和云栖友好的客套了一会。
“我们这里人才多,人才太多了,简直是人才济济!”何总监开始急不可耐的介绍起情况,“问题是我们这里都是专家,都是高手。”
“这不是好事吗?”云栖问。
“好事是好事,要是以前请这么多高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何总监深有感慨的说,“问题是这些专家和高手来自不同的背景,谁都不服谁,谁都不让谁。”
老贺深为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些专家和高手都是宝贝,都是我和我们吕总费了大功夫,花了大价钱请过来的,”何总监为难的说,“原本以为请了这些高手过来,赶紧干活,把企业的各种能力和水平再提升一个台阶,谁知道,刚来没多久,就开始内耗,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
“难道是现实版的‘一个人是条龙,三个人是条虫’?”云栖问,他更觉得这应该是老熊的话语风格。
“话虽不能这么说,但是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何总监说,“这些专家和高手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那可是头头是道,但是一说到别人擅长的领域,马上就皱眉头。我们做管理的都知道要协调配合,不能光顾着单打独斗呀!”
“你们可以加强沟通,建立标准呀。”云栖建议说。
“是,加强沟通,沟而不通,”何总监再次为难的说,“他们这些高手都是来自不同背景的,即使说着同样的话,也代表着不同的意思,真难办!”
老贺来了兴趣,让何总监详细说说。
“营销部的赵总、研发部的孙总、制造部的李总都来自不同的背景。”何总监说,“赵总来自美资背景,孙总来自德资背景,老总来自日资背景,企业里还有其他背景的专家和高手,有国内研究所过来的,有国内知名大企业过来的,有竞争对手挖过来,可以说是各路英雄豪杰都聚全了。”
一说到这些高手的美资、德资、日资背景,老贺就笑了,他也大概知道这些高手之间的纷争了。
“每一个人都很有能力,很想把事情做好,”何总监说,“但是谁都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和协作,自己的新想法和新措施都出不了办公室的门。”
“他们都知道建立标准的重要性,”何总监对着云栖说,“但是每个人建立的标准根本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就是废纸一张!你说着急不着急?”
“那你们以前也这样吗?”云栖问。
“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了!”何总监说,“我们以前没有这么多专家和高手,都是我们吕总带着干,协作特别好,效率特别高!”
“那你们为什么引进这么多专家?”云栖问。
“那是我们吕总志向高,觉得现有的水平还不够,原有的人员的能力还不够,需要再提高!”何总监说。
“可你们现在已经是行业龙头了呀?”云栖问。
“那是外人看到的表象,”何总监说,“要是放在行业里,我们的竞争很大,很严峻,行业里你追我赶,哪有固定的行业龙头?还有外资企业,他们只是在国内水土不服,市场效果没有我们好,但是专业能力和管理水平实际比我们强多了。”
云栖不禁敬佩这家企业的创始人和掌舵人吕总,看来他十分清醒,没有被表面的行业地位和市场业绩蒙住了眼睛。
云栖表达了这个意思,何总监笑了,说:“我们也是后来居上。以前,在我们行业也有行业龙头,可能就向你说的,没有注意行业潜在的强大对手,被一时的行业地位和市场业绩所蒙蔽,也许是他们自满知足了,也许是他们松懈了,就被我们超越了。”
“你们觉得他们可惜吗?”云栖问。
“可惜,很可惜!”何总监说,“我们不在意行业地位,而是要把客户服务好,这是我们吕总一贯的理念。竞争对手越强,就越能促进我们提升!”
老何和云栖都很认可,这家企业能够建立起强大的品牌影响力,与这些基本理念有很大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我们吕总非常清醒!”何总监感慨的说,“吕总也在告诫我们说,不能大意,不能因为我们暂时超越了竞争对手就沾沾自喜,我们要看到自己的不足,看到潜在竞争对手的刻苦努力,要攀向更高的高峰。”
老贺和云栖都很认可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就引进了这么多人才,”何总监说,“我们原来那些具体办事的人也愿意让出位子来,给这些高手,结果出了这么个结果,真让人头疼!”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是直接引进人才好,还是内部培养人才好?”云栖问。
“内部培养人才,我们当然想,现在也在做。”何总监说,“我们的底子还是弱,如果靠内部培养,没有三年五年是不行的,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那你们的人才引进这么多,还是引而不化呀。”老贺说。
“是呀!这也是我们急于要解决的问题。”何总监说,“我们需要这些专家和高手,他们从短期内就能提高公司的专业能力,但是现在他们互相不卖帐,我们也是干着急!”
老贺定了点头,思考起来。
“本来是让你们也和我们吕总交流交流,可吕总现在外出学习去了,要不你们先和这些专家和高手聊聊?”何总监说。
老贺和云栖点了点头。
在何总监的安排下,老贺、云栖与这些专家、高管进行了一一的交流。他们中间有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有冲劲十足的青年才俊、有精明干练的职业高管。
他们每一位都能力很强,老专家资历厚、见解深刻;青年才俊行动力十足,带动性强;职业高管思维缜密,逻辑精准……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企业的见解,对企业未来发展的设想,而且都很深刻,但是如果把他们的见解和设想放在一起,就是一个大杂烩。
云栖知道,如果老熊在的话,他一定会说:“得嘞!满汉全席!”
但是光说风凉话不行,要解决实际问题。
这些人确实都是专家,也很有责任心,想把事情做好,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程序,与其他人的程序不兼容,甚至是互相矛盾的。
而且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水平很高,对别人的要求也高,一点达不到标准就要求返工,也加剧了他们彼此的对立。
时间久了,他们之间的个人主义、本位主义越来越强,从针对工作本身慢慢转移到针对他们彼此个人的能力和资历了。
公司曾经要求尝试进行两套系统同时做,但是执行的人觉得麻烦,推动的人对于另一套系统既不感兴趣,也不愿意花功夫,结果两套系统都效果不好,最后不了了之。
企业就在这些互不兼容的高手之间消耗着,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内耗,而公司创始人吕总对于这些不同的系统和方法暂时无法分辨优劣,难以下判断,无法取舍。
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虽然在产品设计、品牌化营销、客户服务方面做得无可挑剔,但是在内部运营管理系统方面还比较薄弱,这些专家和高手带进来的运营管理系统尽管不同,对这家企业却是新的和极其有用的,都曾经在不同的行业、不同的企业取得过极其成功的经验,要短时间内进行取舍的确很难。
在这样的局面下,谁也做不了事,大家都是干着急,甚至有的高管说出了极端的话:“恨不得这个时候出来一个强人,强硬的推行一个套路,先把事情办了再说。”
老贺和云栖看到这种局面也很着急。
“别的企业想人才、念人才,”云栖对老贺说,“这家龙头聚集了这么多人才,却系统冲突、程序冲突,真是难关。”
老贺点点头,说:“这不仅仅是企业实践的问题,也是理论问题。”
谈到了理论问题,云栖赶紧给老波打了一个电话。
老波听完以后,说:“你的问题太深了,不仅仅是理论问题,也是哲学问题。”
“那怎么解决?”云栖问。
“怎么解决?你看看现在管理理论中有多少学派就知道了!”老波也着急的说,“你们那里不是企业,简直就是管理系统研究院了!”
“德式的严谨传承、日式的精益改进、美式的宽松和注重创新,各有千秋,”老波说,“严谨与宽松,传承与创新,改进与传承之间是冲突的,但是也是相辅相成的。要把这个既互相矛盾又相辅相成的复杂系统理顺,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可以弄明白的,那可得高手中的高手才行!”
云栖知道了老波的意思,牵扯到学派就难度大了,每一个学派都有自己的理论体系,都有自己成功的经验,在短时间内难以与其他学派融合、统一,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企业等不起,或者企业自己需要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独特的管理运行体系。
但是云栖也在思考:这家企业的底蕴和智慧够吗?
云栖把老波的话给老贺说了一下,老贺想了想说:“很有道理,我们找研发部的孙总聊聊吧。”
在研发部的孙总的办公室,云栖把严谨传承、精益改进、宽松创新的三种风格给孙总讲了一遍。
孙总听完,也想了想,说:“很有道理!我们以前光顾了引进高级人才,但是对于高级人才之间的相生相克却没有注意。”
“虽然这本来是人力资源何总监的份内的事,但是也与我有关,”孙总说,“我自己也深受困扰,我就斗胆多说几句。”
“严谨传承,讲究的是结构设计严谨,注重的是操作严守标准,不得轻易改动,常常都是上百年的技术企业,质量硬邦邦的,”孙总说,“但是,他们这个设计严谨、操作严守标准就与不断改进有冲突。”
“因为大家都是高手,要求都不是一般的高,哪怕是一丁点的通融都不行。”孙总说,“虽然是体系的原因,却也是在实际操作中种下了芥蒂。”
“另一边是精益改进,虽然注重设计,但是设计不是最终结果,在生产和运用的过程中不断改进,难以定型,把设计融入到生产、运用过程中,需要强大的文化支撑。”孙总说,“一个让改,一个不让改,标准不同,过程不同,孰是孰非,还真难判断!”
“到了宽松创新,更是大冲突,”孙总说:“首先,在风格上就是大宽松,松松垮垮,衣着也可能随意,全无严谨、精益的样子,简直就是不入流之徒,不值得与之讨论。”
“但是,这宽松只是外表,内在创新则是大改,甚至是颠覆,”孙总说,“令到设计严谨、精益改进完全没有料到,突然之间出现巨大的差距。”
“这宽松的外面和内在的颠覆,实在是差别太大,无论是严谨还是改进都难以接受。”孙总摇摇头说。
“对于我们研发而言,这三样,我都需要!”孙总说,“严谨、精益、创新,我们都需要,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环节体现,再合起来就是绝世神功!”
老贺和云栖都点了点头,知道孙总虽然身在其中,但是还是很明事理。
“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把这三者之间相生的部分发挥出来,却被这三者相克的部分弄得困窘不堪。”孙总说。
老贺和云栖都点了点头。
“我再想想,你们二位也再帮我们深入的辅导辅导。”孙总说。
“共同探讨,共同探讨。”老贺客气的回答。
孙总点点头,陷入了回忆和思考之中。
老贺带着云栖又和营销部赵总进行了沟通。
赵总听了这些以后,认同倒是认同,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见解,他说:“是到是,也不全是,也有可能是个人的个性问题,比如有的人很强势,有的人很自我,有的人自省能力很差。”
“赵总,您的感受从何而来?”云栖问。
“在日常的工作中就可以感受出来,”赵总说,“我们做营销的,就是和人打交道,人是怎么回事,我们太清楚了,而且我们还知道什么人吃什么药?”
说这话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向云栖压过来,赵总冲劲十足的个性暴露无余。
“请你们不要见外,我们做营销的就是要有股冲劲,”赵总毫不客气的说,“市场可不给我们讲什么理由!”
“有的人就是很强势,什么都得听他的,”赵总继续力道十足的说,“有的是就是十分自我,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有的人就是自省能力很差,明明是自己错了,就是不承认。”
说完,赵总停了下来,说:“你们也是为多少企业的转型升级做了很多工作,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也不少,我希望你们在人这方面再加深认识。”
与风头十足的赵总监的再次沟通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这时候,云栖忽然想起了老瞻。如果是阅历丰富的老瞻,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他是不是会风度翩翩的说:“我也是做业务出身的,做业务的确要千人千面,认人要入骨三分。”
现实没有给云栖更多的假设的时间,老贺带着他又和制造部的李总进行了交流。
李总听完了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之后,非常的认可,说:“这完全符合我们的实情,我们制造部就是在这三种情况之间转换,没有固定下来,给我们很大的困扰。”
“从我们制造部的角度出发,不论多难的制造工艺,”李总说,“只要研发部给我们固定的要求,我们都会义不容辞的努力去做,问题在于他们给我们的标准就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是严谨的,不允许有任何改动;有的时候,本身的设计就是不完善的,需要一改再改;还有的时候,原有的生产还在继续,突然来了一个大颠覆,全部推到重来……”
“我们是做制造的,不仅仅有工艺,还有机器设备、操作技能,”李总生气的说,“要进行改动,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一动要动一大串,但是没人在乎我们,都是提要求,又高又难的要求,关键是这个又高又难还经常变来变去!”
“我们制造部本来就是一个执行部门,按照他们的标准要求做就行了,”李总无奈的说,“但是在这种变来变去的情况下,我们也适应不了,还老是背黑锅,久而久之,我们也开始推责任,不关我们的事一律推开,有可能惹出麻烦的事一律踢开,怎么也不能再当背锅的!”
老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个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非常好,”李总说,“希望你们多和其他部门协商,把这三个部分分清楚,输入一个标准给我们,我保证按要求做到!”
李总的表态很好,让云栖又看到了和谐解决的希望。
本来老贺打算带着云栖再和人力资源何总监交流一下,何总监说吕总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一起交流吧。
过了两天,吕总果然回来了,何总监带着老贺、云栖来到了吕总的办公室。
吕总简单听了何总监的汇报,说:“引而不化是我的问题,这也是我们企业必然要走过的阶段,无法跨越的。从‘引而不化’到‘引而化’的过程是我的责任,看我的功力够不够?道心够不够?”
吕总的话让云栖很受用。在云栖过去的经验中,很多企业的老板会把责任推到各位高管、职业经理人头上,说职业人才不成熟,认识偏颇,能力有缺失,才导致了这些问题,只有职业人才加强职业修养,自我自律才能解决问题等等。
而作为老板本身是没有任何责任的,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然而很多时候问题就出在老板自己身上。
“我也简单我们企业的历史讲一下,”吕总说,“让两位老师多了解一些。”
“我们企业以前也是做配件的,曾经也做到了行业龙头,”吕总回忆说,“但是,那时的企业的技术实力不强,产品的可复制性很强,没有什么门槛,于是遭遇了强烈的价格战,我们当时很无奈,压力很大。”
“经过了痛苦的思想斗争,我们觉得进行产业转型,”吕总说,“我们当时考察了很多行业,说实话,很多行业都是饱和的,都是价格战为王,我们就刻意避开这样的行业,直到我们看到了我们现在这个有一定技术壁垒的行业。”
“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我们也反复评估了一下自己,”吕总回忆说,“这个行业当时有龙头企业,也有行业三甲,我们再进来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站稳脚跟?”
“向强者挑战,向强者亮剑,不仅仅是考验我们的勇气,也是考验我们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考验我们的担当,”吕总说,“看我们能不能承担这样的使命,把客户真正服务好?”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考察了半年,思考和准备了两年。”吕总说,“两年中,我每天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比现在的局面苦多了,那时心里没有底了,毕竟是跨行,又是和行业龙头过招,一旦失手就没有回头路了。”
“经过周密的思考和研究,我们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吕总说,“原因并不在于行业龙头能力和运作有缺陷被我们抓住了,那只是术的问题,而是他们没有服务好客户,这是道的问题。”
“以当时行业龙头的能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和资源把产品做得更好,把客户服务的更好,但是他们忽略了,只在业绩上、市场份额上锱铢必较,那仅仅是术的问题。”这时候的吕总显得非常果决,他说:“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下决心了,进入这个行业,承担起更好为客户服务的使命。”
“那时的我,为了实现这一使命,进行了数千人的调研,详细的了解客户的不满意,在技术层面的,在使用体验层面的,在服务层面的,”吕总说,“经过了这几千人的调研,我心里有底了。”
“但是,要想实现客户调研结果的落实,又是一个新挑战。”吕总说,“我那时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有时候吃住都在实验室,天天都钻到技术开发里,想着怎么让客户用的满意?”
“也曾经失败了无数次,无数次想放弃,”吕总说,“但是不论头一天多累,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我都跟自己说重新开始吧。”
“道不远人,”何总监这时补充了一句,“人远道也。”
“那时候的认识还没有这么深,就是一股劲。”吕总说,“经过两年的艰苦充分准备,我们的产品上市了,因为前期调研和研发工作做得非常足,一上市就大受欢迎,也让同行们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同行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对我们这个后来之辈围追堵截,尤其是当时的行业三甲,”吕总审慎的说,“有的同行快速推出新品,有的同行模仿我们,还有大量的假冒仿制的产品。”
“我们一方面花大力气打假,一方面继续深入调研客户,”吕总说,“我们始终把握住这一点,我们能在这个行业站住脚跟不是我们能力有多强,而是我们能承担为客户更满意的使命。”
“在这一点上,同行跟我们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何总监又补充说,“他们有的请营销策划大师,有的花大价钱引进研发团队,有的直接开打惨烈的价格战。”
“是,同行的前两招花了大成本,没有实际的效果,”吕总继续回忆说,“就祭出了价格战的法宝,试图在低价格上把我们打垮!”
“当时,我们的销售全线告急,”吕总叹了一口气,说:“销售员告急,经销商告急,连续几个月销量下滑,回款降低,我自己的压力也非常大!担心撑不过去!”
何总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是坚持道,还是坚持术?”吕总说,“到底是道胜术,还是术胜道?”
“当我思考到这个层面的时候,我就不着急了,”吕总松一口气,说:“无非是看我有没有真正承担起服务好客户的使命?”
“到了这时,我就下了一个决策,不要再管销量和回款,全力服务好已购买客户,为期一年时间。”吕总说,“如果过了一年,企业还没有挺过去,所有销售员、经销商的损失按照去年的同期水平,公司予以赔偿。”
“这样就安定了人心,销售员和经销商也渐渐不再追问销售量和回款,又都专心去服务好客户去了,”吕总说,“果然过了半年,进行价格战的企业撑不住了,材料低廉、做工粗造的问题开始大量暴露,投诉频发,存货堆积如山。”
“这一次价格战的胜利更加坚定了我坚持道和坚守术的信心。”吕总说。
“但是,过了这个坎,企业大发展,人才的问题就极为突出,出现了大量的人才缺口。”吕总说,“我们为了应对这么大的人才缺口,引进了大批优秀的人才,但是我们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于是出现了你们看到的人才争斗的现状。”
“新引进来的人才在术上很强,有些技术专家、职业高管在本领域是圈内一顶一的顶级高手,但是他们现在在道上的修为还不够,这是一个大问题。”吕总遗憾的说,“他们对于企业的理解还太浅,现在我们还是把他们当老师的时候,还不是让他们向我们学道的时候。”
“当时,说服老员工把位子让出来也很不容易。”何总监说。
“是的,现在的客户口碑、品牌影响力、企业规模也都是老员工一点一滴的努力拼出来的,”吕总说。“要让他们把位子让出来给这些新进来的人,他们当然不愿意。”
“我们后来还是从道和术的角度来分析和处理这件事。”吕总说。
“说服老员工让位,也是道和术的问题?”云栖问。
“是的,经过深入的思考,我认为坚持在本位上,只是术的体现,能不能服务好客户才是道的体现。”吕总回答说,“刚开始老员工也不理解,我们就进行换位思考,在我们的行业,我们是后来者,在我们以前有行业龙头,有行业三甲,哪里有我们的位置?”
“我们能在这个行业活下来,站稳脚跟,不是靠我们的术,而是我们的道,”吕总说,“就像我们行业曾经的龙头企业想一直留在龙头的位置,但是他承担了道吗?他持续让客户真正满意了吗?”
“这样一说,员工思想慢慢就通了,”吕总说,“他们也慢慢知道,承担不了持续让客户满意的道,想尽办法赖在这个位子上是没有用的。”
“这个想尽办法就是术,”吕总说,“即使他们这些老员工把术用的再好,偏离了道,还是会出现问题,甚至把企业拖垮。”
“慢慢的,老员工很理解,都主动让贤,自己加强学习,我自己带头在顶级学府学习,他们也通过各种渠道学习、提高。”吕总总结说。
云栖听完之后,很高兴,说:“吕总,你们也是转型升级的高手呀!”
“我们当时没有意识到这是转型升级,”吕总谦虚的说,“还好没有转歪,也没有太多大的风浪。”
“但是,很多企业在老员工让位,新人才引进上出现很多问题,甚至是歪门邪路,以至于企业内乱不休,十分可惜。”何总监又补充了一句。
老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这些企业本身的道就不清,道就不强吧?”吕总轻轻问了一句。
“所以让邪术滋生,争斗不止。”何总监又接了一句。
大家听了这话,都沉默了一会,各自都有自己的见识,各自都有自己的听闻。
过了一会,吕总轻轻的说:“内修道,外修术,正本清源,才可以清清朗朗。”
大家都点了点头。
云栖又说了“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的三种风格及其之间的冲突。
“相生相克。”何总监说,“这三种风格都是我们需要的,但是我们现在被这三种之间的冲突面所困扰,还没有得到我们期望的和谐面。”
吕总低下头,想了好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这三种风格是当今世界工业界的翘楚,要把这三种风格融合起来,肯定是有难度。”
“我想我们能不能从道和术的角度来重新认识这三种风格?从道来说,追求什么?从术来说,有什么差异?”吕总进行了探讨。
“吕总,您的思路很好,但是,您刚才不是也说了,现在这些顶尖高手进来,还不是融合道的时候。”何总监提醒说。
“他们是没有到时候,我们可以先小范围探讨,”吕总说,“顶尖高手有顶尖高手的独特优势,也有些眼里容不下异己的问题。”
“这也是相生相克呀!”何总监说。
吕总点了点头,继续探讨说:“从道的角度来说,这三种风格都是追求做得更好,持续让客户满意,这与我们的理念是一致。”
“我们引进的这些顶尖高手也是这么做的。”何总监说。
“只是在术的层面,差异太大。”吕总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创新、颠覆、改进、传承?”吕总反反复复在掂量这几个词,在来来回回的咀嚼。
“还是改进、传承、颠覆、创新?”过了一会,吕总又把顺序颠倒过来,反反复复的掂量。
过了好一会,吕总也没有理出头绪,他不得不停下来。
“这个问题难度太大,我们短时间可能无法解决,我再想一想。”吕总说,“但是,我们至少有一点把握住了,我们请的这几位顶尖高手都不错,是从事的角度出发,而没有从人的角度出发。”
“也没有,吕总,”何总监提醒说,“刚来的时候,大家真都是从事的角度出发,时间久了,现在已经有点从人的角度出发了。”
吕总的脸色猛地变了一下,他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吕总才从沉思中脱离出来,说:“看来是上天在考验我们,到底是志同道合,还是术同利和?”
何总监深为叹服的点点头。
“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冷静,越是要理性。”吕总告诫何总监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们不急于解决问题,让问题自然发展,看看我们各自的道行吧。”
“是的,内心的道行自然会分辨。”何总监赞同的说。
吕总又问起其他行业的转型升级、其他企业的转型升级,云栖把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基本发展道路,旧理论、新实践再到新理论的过程讲了一遍。
吕总深深的点了点头,也思考了一会。
老贺把技术规划、技术预研、专业与研发人才梯队建设的事情讲了一讲,吕总深为欣赏的认真听完。
“听贺老师这样讲,我感觉我们在技术预研上还是做的不错,”吕总说,“从开始进入行业的时候,我们那时就已经算是技术预研了,只不过那时我们自己没有这样的认识。这也说明前瞻性的技术预研多么重要!多么有价值!”
说到这里,吕总停了一下,感慨的说:“真是心中有道,上天赐予的!”
大家都认可这个说法。
吕总又对云栖说:“你说到的旧理论、新实践、新理论的过程,我非常认同,关于劳动密集型到资本密集型,再到技术密集型的发展过程,还是偏向于术,你有没有思考过:如果从道和术的角度来看,从劳动密集型到资本密集型,再到技术密集型,你会有什么新认识?”
这个问题,云栖完全没有想过,但是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题目。
吕总浅浅的笑了笑,说:“你可以思考一下,我们再找时间交流。”
谈到这里,大家都感到愉悦,身心舒畅,十分惬意。
大家还沉浸在这愉悦的感觉中,正在慢慢喝茶的时候,吕总秘书急匆匆跑进来,低声说:“不好了!销售部赵总和研发部孙总干起来了!”
吕总和何总监立刻起身,急速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