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细雨绵绵,一头驴驮着白衣少年走在泥泞的路上,一摇一摆。
东玦尚睁开双眼,取下头顶的竹笠,抬头看了眼细长的雨丝,念念道:“真好。”,随即又一抬手将竹笠带了回去。
南诏国多为平原丘陵,唯有西边与大秦和大唐接壤的地方是群山突兀,这倒像是道天然屏障,将弱小而富足的南诏同猛兽般的秦与唐隔开,但同时也增加了三国交流的难度。
东玦尚骑着驴慢悠悠的沿着种满梧桐的泥泞大路前行,或是嫌弃这头驴走得太慢了,东玦尚索性拉着驴走。
但这一行为却是适得其反,东玦尚越是拉扯,这头倔驴越是后退。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东玦尚左看看,一片稻田,又看看,一片稻田,前看看,没人,后看看,也没人,心下松了口气,好在没人看见,当初王老头怎么会买这种东西。随即,东玦尚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东玦尚心道,得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先洗个热水澡,再饱餐一顿,最后睡上一觉,恩哈哈哈。
正在计划着待会儿要做什么,东玦尚没注意前面来了一辆马车,这头驴也不知道作声或者停下来,直直的朝着马车走去。
“来者何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东玦尚一个哆嗦。
东玦尚立即拉住驴子,对着面前的马车左看看右瞧瞧,这马车十分作得十分精致,四角各悬一只铜铃,铃铛下又系一精美青玉,车厢本体隐隐散发出一股幽香,应是上等檀木,车厢雕刻从正面瞧不见,但这帷幔也是上等丝绸,帷幔上绣的是一株荷花。
方才问话的侍卫见眼前这人不答话,随即大声道:“问你话呢?”
东玦尚左看看右看看,又转身看了看后面,右手食指一指自己,一脸茫然的问道:“你问我啊?”。
那侍卫见东玦尚存心所为,心头怒气已经浮现于眼中,但碍于身后马车上还有位大人,不好发作,只得讥讽道:“我问鬼话呢,你答什么?”
东玦尚故作大惊道:“阿?这里有鬼?大白天的我竟然撞见鬼了。哎哟,我好怕啊!”这下东玦尚是把一群人都给带进去了,众侍卫随即抽刀,锵~,一共十五名侍卫,十五声利刃出鞘声合而为一,带着一道道寒意与杀气。
东玦尚生在大秦龙泉,别的见得不多,这军队训练那是日日见,夜夜见。东玦尚已经断定眼前这群侍卫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也就是说,马车里的那位定然位高权重。
“住手!”,一女子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美妙动听。得到女子的指令后,众侍卫随即收刀入鞘,依旧是一声“锵”。
东玦尚道:“原来还有个人。”随即一拉缰绳,骑驴靠到路边道:“既然你的车比我的大,那我自然该让你先过去。”。东玦尚右手一伸道:“请。”
马车里的女子未说话,车夫已经驱马前行,马车缓缓从东玦尚身边走过,帷幔被颠得一摇一摇,好几次东玦尚差点就能看见马车里的情况,但帷幔又摆了回去。东玦尚的心中有些痒痒,但不会怎的,只是看着马车拖着深深地车辙印远去。
又行了两里地,借着从乌云中溜出的单薄月光,东玦尚透过密集大雨远远的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些灯火。东玦尚骑着驴,一摇一摆,不紧不慢的向着远处灯火走去。
东玦尚走近了一看,见到是家客栈,心中大喜,一念口诀将倔驴收入法袍一池中。东玦尚站在屋檐下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至于衣服,根本不需要理会,毕竟一池是水火不侵。弄好一切后,东玦尚敲了敲门,大声问道:“有人吗?”,等了一会儿,没人应答,提高音量又问道:“有没有人?”
客栈大门缓缓开出一道缝,一只眼睛从门缝中探出。东玦尚冲着那只眼睛嘿嘿一笑,不料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东玦尚笑容凝固,一脸茫然,我只是想表明一下自己是个良民啊?难道我笑起来十恶不赦?随即借着从门板缝里透出的丝丝光亮对着脚边的水坑打量了自己几眼,自言自语道:“嗯?不对啊!我这么帅。”随即又起身转身,叩门道:“小哥,外面雨实在是下得太大了,我想借宿一宿,明日便离去。”没听见人答应,随即又敲了几下。
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男子,身着绿色粗布衣。东玦尚见这人打扮又不像是客栈的伙计,屋内十分冷清,像是除了眼前这人以外别无他人。东玦尚好奇道:“小二,今晚没人住吗?怎么这么冷清?”随即往屋里走去,绕过开门之人,东玦尚心中更加好奇,这客栈怎么就一张桌子?柜台也没有?奇怪啊。
东玦尚转身问蓝布衣男子道:“你这是客栈吗?”
男子随即躬身答道:“仙师,这里不是客栈,是....是小妖的家。”言语中隐隐透露出男子对东玦尚的恐惧。此言一出,东玦尚直接连退数步,王不平所赠玉棍已然出现在手中,东玦尚惊道:“你说啥?这里是你家?你还是妖?”。
自称是妖的男子见东玦尚手中棍子直至自己,没等东玦尚说完就直接跪下讨饶:“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小妖虽然是妖,但却是不会害人的,仙师饶命啊。”
东玦尚见这妖精竟向自己下跪,心中已经有点数了,问道:“你先起来,我不会伤你,但前提是你不能伤我,想都要不要想,否则就叫你魂飞魄散。”。那小妖一听,吓得哪里还敢起来?直接跪地磕头,连声讨饶。
东玦尚也是无奈,就这么问了这只小妖一些话。原来这只小妖是这片稻田中的一只青蛙精,在这片稻田中修炼两百多年后化成人形,耕种季节常以真身待在路边看农夫耕作。若是碰上干旱日子,夜里他便现身偷偷从别处取水灌溉农田,第二日别人还以为龙王显灵,便去路便小庙祭拜。他便躲在龙王像里面收些香火。
东玦尚好奇道:“你就这么偷了龙王的香火,他不找你?”
青蛙精化成的男子恭敬回道:“回禀仙师,我收取的不足总香火十之二三,剩下的都到了龙王那里。”
东玦尚恍然大悟:“这么说,你们只是个打工仔?”
青蛙精匍匐在地,颤颤巍巍道:“仙师,我还没活够呢。”东玦尚嘴角一勾,笑道:“没事,我跟龙王熟着呢。”
青蛙精信以为真,心中放松了不少,同时对东玦尚愈发恭敬起来。东玦尚道:“那啥,你叫啥。”
青蛙精忙道:“小妖名字就叫小二。”
东玦尚一脸错愕,什么情况?随即道:“好吧好吧,小二,去给我弄点热水,我要先洗个澡。顺便给我弄些吃的,还有一杯茶。”
名为小二的青蛙精道了声是,忙起身要去操办,结果一抬头便瞧见东玦尚手中的玉棍,顿时觉得又千万柄利剑割在身上一般,连忙“噗通”一声又给跪了回去。
东玦尚见状,问道:“你怎么了?干嘛又跪下了?”。
小二颤颤巍巍道:“烦请仙师将仙兵收起,小妖不敢直视。”。东玦尚心中疑惑,心道:“真把我当神仙啦。嘿嘿,看他这样子,铁定打不过我,过把神仙瘾也挺不多。”旋即,东玦尚将玉棍收进玉带一物中。小二这才觉得身上好受些,随即立马去安排东玦尚所说的一切。
洗过澡,吃过饭,喝过茶,小二给眼前这位神仙安排了一张大床,虽然这房子里就一张床。东玦尚躺上床就呼呼大睡,当然没有真的进入熟睡状态,自然还留着两分神盯着外面。至于那只青蛙精小二,只得在楼下的桌子上趴着睡觉。
“咚咚咚。”东玦尚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玉棍立马出现在手中。
“大仙,小的给您准备了些吃的,还请大仙移驾享用。”小二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听完后东玦尚这才松了口气。回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小二随即告退。
享用过小二的“供奉”,东玦尚便骑上了驴。临行前,东玦尚告诫小二道:“你做得很不错,但是切记不可害人,否则我定会回来取你性命,记住了吗?”
小二吓得连声道是。东玦尚不再言语,赶着驴缓缓前行。小二立于路间,恭敬送行,知道看不见东玦尚的身影才直起腰杆,念念道:“吓死本青蛙了,仙人叫我行善,我一定行善,真怕仙人用那把仙兵打我,光是看了眼就觉得有千万把利剑悬于头顶,想必仙人一定是位强大的剑仙。哎哟糟了,忘了问仙人叫什么了!仙人,仙.....不行,是不能对仙人大呼小叫的,唉,有机会再问吧。”。
东玦尚行出十几里地后见胯下驴没什么精神,才想起忘了喂食。东玦尚寻得一处偏僻草地给这头坐骑进食,脑中一闪,又想到法袍中还有两位也有许久没放出来了,随即一念口诀又将一池中的大白蛇以及龙驹青云放了出来。这两位一出来,吓得倔驴直接飞奔,东玦尚也是看傻了,心道,你驮我时怎的那么牛,爱走不走的,现在知道怕了?哎哟,我的二两银子啊!白蛇,给我追回来。
大白蛇收到命令立即似离弦之箭,嗖一声追去。倔驴只是一头普通牲畜,怎比得了灵兽大白蛇?不多时便被大白蛇给逼退回来。
东玦尚走过去将驴系在一棵树上便随地坐下,开始闭目冥想。至于大白蛇以及青云?两头灵兽同住一个屋檐下,早已相识,关系蛮好的。青云埋头吃草,白蛇则在附近一个水潭中翻滚起来。而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草,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出神呆立。
观剑,无剑修行中最为艰难的一个环节。无剑无剑,心中有剑,又何必在意手中是否有剑,东玦尚欲要在心中铸造一把举世无双之剑,不过这一过程是十分艰难的,东玦尚亦在纠结这剑到底长什么样,人可以不帅,但剑一定要牛。
东玦尚试着铸造出了几种不同造型的剑,但最后都被推翻。东玦尚忽地灵光一闪,脑海中飞来一剑,正是梦中那破开天幕的神剑。此剑共有八面,每面光洁无暇,仿佛能映衬出天地万物,剑长三尺七寸,剑宽寸半,剑柄篆有神秘符文。东玦尚心道:“就是你了,看起来不错,够大气,倒像是个神剑。”。
东玦尚尝试着去铸造这把神剑,但还没开始,东玦尚便觉得意识无法集中,神魂动荡。东玦尚心中欢喜,要的就是你,没点挑战怎么能得到绝世无双之剑?随即,强行稳住神魂,开始锤炼神剑,但刚刚开始,东玦尚便觉气海翻腾,灵气逆行,经脉被灵气从冲得剧痛,“噗”一口鲜血喷出。东玦尚心道:乖乖,他剑的,还是太心急了,不玩儿了。随即,眼前一抹黑,靠在树干上昏倒过去。
白蛇和青云感知到东玦尚的异样,立即赶了过来,守候在东玦尚身边,只是那头驴直接被飞速游来的白蛇吓得倒地抽搐。白蛇随即用巨大的身躯将东玦尚围住护在中间,青云则一跺蹄子,向白蛇表示不满,凭啥都是你出风头啊。随即,青云一跃而起,跳到东玦尚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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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东玦尚缓缓睁眼,发出一阵咳嗽。青云兴奋的扬起前蹄,不住长吟。大白蛇忙忙散开圈子。抬眼一开,天色不算太晚,但也已是临近黄昏。东玦尚心道,看来今晚是要在外面过夜了,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才行。
东玦尚撑起身子,与要去牵倒在一旁的坐骑懒驴,却发现已经没了气息。白蛇吐出长长红信,东玦尚瞧了眼白蛇,随口道:“吃了吧。”白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东玦尚忽道:“给我留条腿。”
白蛇三下五除二,将死驴吃得只剩下一条健壮后腿。东玦尚拎着大腿骑上青云,将白蛇收入一池,白蛇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由不得它。
东玦尚骑着青云刚刚来到正路边便听见有数十匹快马向着自己的方向奔来。东玦尚连忙牵着青云躲在一旁。当那些人走进时东玦尚便听见他们的对话。
“龚大哥,这次是抓谁啊?带这么多人。”
“一个比较棘手的人。”
“具体点啊。”
“到了自然知道。这是她的画像,传下去给弟兄们看看。”虽然他们速度极快,但东玦尚还是瞥见画像之人,心中一惊,微微有些愤怒。
东玦尚等到那群士兵离开后才牵着青云出来。扔下驴腿,东玦尚一个翻身便坐到了青云身上。东玦尚轻呵一声,青云快步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