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黑瓦还带小院的独橦房,与新城市极具冲突感,与拆迁的废虚有些违和,两者之间过渡般的存在是情怀。
“你是外地的吗?”
“我口音没问题啊,怎么会这么问?”
“我小时候住这里,这里的街里街坊我多多少少有点印象,可没见过你。”或许是为了掩饰与母亲分开的失落和遗憾,问谙今天的话变得异常的多。
尤城的眼里有些暗沉:“我从小跟着我父母,他们在外打工我在外念书,没怎么回来过,这是奶奶的房子,奶奶去世后只剩妹妹一个人在家,都高中了就要高考了也因为户籍的原故,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是你奶奶的房子?”
“嗯。”
“房东好。”
三层的小别墅规格,算不上豪华但也看得出装修时主人费了不少心思,房子周围有菜地也有护栏围着的鸡圈和兔窝显然一副会过日子的人居所,院里还扎有秋千,房梁也挂了装有画眉的鸟笼,不算精细但也是有些年头的用心,从外看整体不错,屋内的风格于屋外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结合屋外的复杂生活圈屋内简单极了,该有的东西一件不少,但给人感觉很简洁,屋内主人明显没怎么用心,却有感觉所有的东西都不多不少。一进门就是客厅,落地的玻璃窗,简单的家居,厨房挨着客厅,该有的厨具一件不少,收拾得很好。挨着厨房的两间房分别是尤城和尤巷的,二楼是租给问谙的,三间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三楼是书房,也是尤城和尤巷做作业的地方,三楼朝阳在南方城市冬日里的潮湿那是最好的地方,规格什么的不比二楼差,出租的二楼有个好处便是有单独连接屋外的楼梯,可以当做独立公寓出租,二楼的风格有些古朴,是问谙喜欢的风格,一个人住是可以但是母亲回来的话不够住,母亲既然选择租在这里便是没有和问谙一起住的打算,想到这里问谙有些沮丧。
“这里我今天早上打扫过了,放心住,保证很干净的。我妹妹一会儿就放学了,我先下去做饭了,你随便收拾收拾然后下来吃饭。”言罢尤城就下楼做饭了,这种烟火味有人作羹汤的日子问谙觉得久违。
手机响了,是午小舟的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很直接:你在哪儿。没有问号,语气很严肃。问谙还没来得及回短信午小舟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问谙,你在哪儿?”午小舟的急促问候。
面对午小舟的质问问谙明显不安:“我在家。”
“家!?哼!我现在在你家门口,你家被封了,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午小舟的语气很不客气甚至还带着责备。
“不是……”
“不是什么?问谙你怎么个意思,家里有事怎么不说一声啊,是不是朋友啊,?”
问谙一手折叠衣物一手拿手机,午小舟的气愤隔着电话也能明显感觉到,问谙便很简洁的陈述现在自己的状况:“我家出事了,我妈公司倒闭了,房子被封了,我妈出差去外地了,我现在在我妈给我租的房子里,我很好,我说完了。”
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坦诚会让人措手不及,问谙的陈述让午小舟一时语塞,就算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午小舟一时也没办法找出什么话来安慰问谙,对方的沉默让自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彻底的坦诚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一起吃晚饭吧。”午小舟不知道怎么安稳问谙,就算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对于问谙的脾性午小舟也没办法百分百的有把握,现在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边。
“我现在没办法和你吃晚饭,等吃完饭再联系。”怎么说呢,如果是以前问谙是很渴望朋友的陪伴,但现在问谙是拒绝的,倒不是说与午小舟之间有什么间隙,只是有时候不太愿将自己的伤痛呈现给最熟悉的人,尤城算熟悉的人吗?陌生人面前才最能放松自己的。
午小舟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回应两句便草草的挂了电话。
因为母亲不常在家,问谙也不常逛街,衣服什么的都是有一件穿一件,行李很简单只是几件穿的和一些平常会用的,简单的收拾一下,问谙伸伸懒腰笔直向床拥去,床单是洗干净的,因为上面有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和尤城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很好闻。问谙开始审视房间很别致,母亲很有心尤城收拾得也很干净。床边的小窗前挂着白色的蕾丝边花纹帘布,应该是前主人留下的,因为白色的花纹边开始有些泛黄了。那是时间的痕迹,比起纯洁的白色,蜡黄的陈旧感显得平易近人些,问谙拍拍帘布没有灰尘,缓缓拉开是向里开镶嵌了普通玻璃的窗框,再打开窗户,窗外的防盗钢筋被风雨腐蚀得铁迹斑斓,这个样子和窗外的风景很是相称很是和谐。
突然有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背着帆布书包穿着校服和球鞋的女孩出现在街头,正缓缓向这栋小别墅走来,这应该是尤城口中的妹妹尤巷,慢慢走近这让问谙看得清楚,尤巷长得清秀,算不上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女,是一种小家闺秀的感觉,问谙暗暗点头肯定:这模样才配当尤城的妹妹。
尤巷也感觉到了问谙的目光,停下脚步用仇视的眼神看向问谙,问谙先是一惊然后被吓得连忙放下窗帘,那种眼神不该是一个年轻女孩该有的,绝望、仇视、不顾一切炽热的仇恨和愤怒。平时问谙是最不喜欢凑热闹的,就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多吃瓜群众问谙也没兴趣,问谙讨厌那种旁观者看戏的眼神,很多东西都是一开始就会回避,可这次问谙却再次小心翼翼的拉开窗帘,尤巷还站在那里,还死死的盯着问谙这儿,这种眼神问谙太熟悉了。两人的眼神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谁也不曾退让。
就算包里的手机响了尤巷还是以视死如归的眼神死盯着问谙,当手机在耳边响起尤城的声音,尤巷的面部表情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化,笑颜如花天真无邪是初中生的模样:“哥,我到家门口了,马上就进来了。”收起手机尤巷再最后狠狠地看一眼问谙。
问谙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个尤巷是个有故事的人。尤巷刚走没一会问谙的房门就被敲响,对于尤城的这个妹妹问谙很有兴趣。
“哥,今天老师说的语法我没弄懂,吃完饭你帮我讲讲呗。”在尤城面前尤巷说话的方式都是嗲嗲的撒娇。
尤城简单的介绍后,整顿饭吃下来都是尤巷在不停的说,说学习说老师说课间的趣事,这时的尤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和刚才那个怨恨眼神的尤巷判若两人。晚饭后问谙本是要帮忙收拾碗筷的,尤巷像守卫自己的疆土一般围着尤城打转,三个人在狭小的厨房显得拥挤。这时午小舟的电话来得刚好,问谙约午小舟网吧见,简单的跟尤城打过招呼后便出门了。
约的网吧,午小舟在网吧开了一台电脑玩着植物大战僵尸,为了看上去不是那么担心紧张问谙,手边还放了一瓶水,不停的深呼吸让感觉轻松,还故意佯装轻松的半瘫在椅子上。
相识的网吧朋友从午小舟身后路过还不忘调侃一番:“植物大战僵尸,午小舟你转性了?咋不看新闻联播呢?”
“去去去去。”
“午小舟。”
是问谙的声音,午小舟听到后很是激动的从凳子上弹跳起来,高高举起双手并张望四周寻找问谙的身影:“在这儿,在这儿。”
只见问谙一手一瓶啤酒嘴里叼着一张身份证,缓缓向午小舟走来,午小舟旁边正好有一个空位,问谙坐下后递给午小舟一瓶啤酒,午小舟没有接过而是侧身看向问谙身后,见午小舟没有接过啤酒,问谙把嘴里的身份证吐向桌子,然后再次递给午小舟:“将就一下吧,我暂时只能请你喝这样的啤酒。”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午小舟打开啤酒猛喝了一口证明不是嫌弃问谙的,“你的行李呢?”
问谙这才明白午小舟为什么刚才看自己的身后,讥笑自己的小肚鸡肠,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午小舟不是这样的人,但落寞时的心境总是这样对谁都防范,知道午小舟真正的意思问谙除了对自己不自信的嘲讽就是心里对午小舟的万分感激,在后便是装腔作势的无所谓:“什么行李啊,这里是网吧,我是来上网的,今天我没包夜,玩两小时我就走。”说完问谙拿着身份证嘟囔着身份证号码并输入电脑。
“喔。”问谙的强撑午小舟自然是知道的,不忍戳破也只能若无其事,午小舟只能有事无事的找话来说,“对了,你手里身份证哪来的?”
“附近施工队农民工那儿租的,十块钱一天,还是会员诶,九块钱一小时的现在五块钱一小时。”问谙说到这儿有些美滋滋的。
“挺聪明的嘛。”
“午小舟你没事吧?这招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夸我自己不行啊?”
“自恋!”
问谙和午小舟在网吧打游戏打得火热,尤城在昏黄的台灯下辅导尤巷作业。夜里,尤巷已经入睡,尤城拿了本物理书在客厅看,还不时透过窗看向外面,那盏破旧路灯下还没出现期待的身影。
“你现在住哪儿?”午小舟喝了一口小酒。
“什么?”问谙摘下耳机。
“我说,你玩完这局去哪儿?”
“老城区,我妈在那儿租了房子,我现在住那儿。”
“就拆成一片废墟那边?不行,你不能住那儿,那儿环境那么差,治安不好,距离学校还远,你不能住那儿。”
“老城区拆迁就全部都是废墟了吗?也有好的地方。”这是实话,尤城家虽比不上大别墅但也是小别野级别的,“保安亭远了一点并不代表治安不好,距离学校是远了点,但距离这儿近啊,都不用打车,走着就到了。”
“那老城区能好到哪儿去我闭着眼睛都知道,现在又是拆迁然后是重建,以后会是怎样一个花花世界我不管,但现在这乌烟瘴气的得有段时间吧,在那儿呼吸能顺畅吗?不怕得呼吸道感染啊?你要真住那儿我告诉你结局:活不长。”
“活不长就活不长,本来就没打算活多长的。”问谙给自己点了根烟,活不长上一次听到还是从尤城嘴里说出来的。
“问谙,搬我那儿住,我家大房间多够住的,还有啊,我妈那么喜欢你你去我家住我妈会很高兴的。”午小舟把问谙叼在嘴里的烟拿到自己嘴边,深吸了一口,没有要还给问谙的意思。
“这就是你的目的啊?”对于午小舟这样的举措问谙并不吃惊,因为她所了解的多年的朋友的午小舟是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并做到这样事的人。
“你是不是嫌我家小啊?我可以把我的房间让给你的我住客房,这都不是问题的,我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用,只要你喜欢就都是你的,你不是觉得我房间窗帘土吗还有床单被罩什么的,回头咱们逛家居城买你喜欢的,房间也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再装修一遍,实在不行把房间拆了重建都行。你不是喜欢动漫吗,我所有的手办包括绝版了的都可以送你,还有我爷爷留给我的玉坠子,你说挺好看的我也送给你。”午小舟回忆着问谙曾说过的喜欢的自己东西,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问谙。
“午小舟我,,,”
“到我家住不用见外就当自己家一样,你还可以保持你原有的一些生活习惯,你有周末睡懒觉的习惯,我跟你保证周末绝对没有人打扰你睡懒觉可以睡得好舒服的,你生活用品习惯的牌子我回头列个单子就买去,你不是喜欢韩食吗,买生活用品的时候我顺便去菜市场拉他几百颗大白菜回去给你做泡菜,你不是一直喜欢狗但你妈不让你养吗,到我家十条狗我都给你养,纯种的流浪的只要你喜欢咱都养。”
“午小舟!差不多得了。”
“最后一句,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我一定满足你。”问谙的两次打断让午小舟来不及回忆更多的问谙的喜好,只能简单直接的说出只要问谙开口就会满足的话,所有话的总结。
“午小舟,不要对我太好,我怕。”任何一个女人听到一个会说到做到的男的给自己当面许下那么多承诺都会心动吧,可问谙面前这个男人是午小舟,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失去的人,一个掏心窝的对自己好的人。
“什么?”是的,午小舟没听清,不是午小舟没仔细听而是问谙的声音太小声了。
“我说。”问谙停顿了一下附到午小舟的耳边,“不要对我太好,我怕。”
“你怕什么?”午小舟双眼懵懂的看着问谙。
“我怕,,,”
闪电透过落地窗闪刺到尤城手里的书上,还闪刺到问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眼睛里。尤城放下书来到窗边,问谙抽身靠回椅背。闪电后是轰隆隆的雷声,尤城看看阴沉的天像在等待着一声口令,问谙盘腿蜷缩在旋转椅上眼神不定的回避午小舟。
“什么?你说你怕什么?”午小舟再次对问谙发出提问。
“雷。”
轰隆隆的雷声再次想起,问谙将头埋进手腕里蜷缩得更紧,午小舟起身把问谙拥入怀里,这时午小舟能给的恐怕只有一个拥抱吧。雨迟了一些,尤城拿了外套和雨伞跑出去。淅沥沥的雨声中问谙将午小舟推开。南方的雨总是毫无征兆弄得人措手不及。
时间不早了问谙要回家,问谙和午小舟都没带伞,午小舟一个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在网吧门口还死拉着问谙:“你看这雨下得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我都没带伞,这个点也不好打车,司机一会儿就来,你今天到我家睡吧,我妈昨天刚买的新衣服不用担心没有换的,明天放学了我就帮你搬家。”
这时的问谙那听得进这些,双手环抱于胸前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窘迫,深呼吸几次准备向雨中奔去:“我回家。”
午小舟再次拉住并挡在问谙面前:“就算你回家,等车来了我送你回家行不行?这么大的雨从这儿跑到老城区不得淋生病。”
“我现在就要回家。”
“不行。”
“为什么不行?”
“现在雨这么大,你又没有伞,又打不到车,你要有伞我都让你回去。”
“你,,,”就在问谙拿午小舟无奈的时候午小舟的背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撑着雨伞是尤城,问谙心想:以她对尤城的了解他可不是个会光临网吧的人,还是大晚上的。尤城看到问谙向问谙招招手,问谙的嘴角得意的向上扬起,“午小舟,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有雨伞你就让我回家,我现在不光有雨伞还有骑士,你更得让我回家了。”
“什么?”午小舟一脸懵逼。
“尤城,我在这儿。”问谙越过午小舟向尤城招手,问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和欢喜。尤城走到问谙身边,把手里的外套递给问谙,问谙穿上外套用底气不足的幼稚方式向午小舟炫耀。
正当问谙要跟尤城走时,午小舟一把拉住,没有直接的指出尤城湿润的裤脚和沾满淤泥的鞋袜,眼角的余光问谙看到了尤城也看到了,问谙正要弯身挽裤脚尤城就把伞递给问谙,背对问谙半蹲于问谙面前,问谙有些诧异,但在午小舟面前还是强压疑问简单的道别后就让尤城背着回家了。
这次午小舟没有追出去,只是觉得尤城很像一个人,很像问谙的下一任男朋友,想到阿乾给问谙的伤害,现在的问谙的确需要一个对她很好的人,午小舟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尤城背着问谙在回家的路上,原想着一转角就从尤城背上下来的,但赖不住尤城的装聋作哑,尤城就这样背着问谙向家去。
伊人撑伞青石路板,回家的路很短。
问谙站在洗手间镜子前脱衣服,想到网吧午小舟说的话,问谙真的担心:午小舟这个木鱼脑袋,说的话总是会让人误解,或是自己在交往中做了什么让午小舟误解的,问谙暗自决定以后得跟午小舟保持距离了。问谙拧开水闸,浴头没反应,问谙想到午小舟很是心烦,索性使劲拧水闸,水像禁锢已久渴望自由的精灵,倏然的泵发,水管与浴头的连接处被崩开,水像喷泉那样喷出来,水闸失灵了关不上,问谙先是尝试用手堵住,水还是会往外流淌,问谙一手挡住一手够一旁的毛巾,想着用毛巾去堵住流水口,低估了水的冲击力,只能拿了毛巾使劲堵拿自己的体恤缠住打结。房子隔音不是特别好况且水泵的那一刻问谙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尤城没有入睡,听到动静立马跑上去,房门没有锁,进屋后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又急忙去洗手间。问谙想午小舟的事想出神忘了反锁门,尤城一开就进门了。
问谙赤裸着身子,水淋在问谙身上,水从头上滑落到肩上再滑过身子再重重的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问谙在性感中狼狈。尤城先是一愣,然后转身拿床上的浴巾给问谙披上,替问谙按住了崩水口,待问谙出去后再松手折叠好毛巾重新赛过,脱了自己的体恤缠了几圈打个牢牢的结,水闸处是问谙刚才太过劲导致螺丝钉脱离,尤城用手拧了回去,不能说多牢靠但还勉勉强强。尤城看看自己背心和牛仔裤都湿了拖鞋里积了水,抖搂两下硬着头皮就出去了:“那个流水的地方我堵住了,明天我会找人来修。”
和尤城的预估不一样,问谙完全没有一个正常女孩被看了身子的愤怒感或是羞愧感,而是很自然的穿了家居服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小说,仿佛刚才那个被看的人不是她,相比之下尤城才像那个被看的,没有流水了问谙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淡定的问道:“那今天我还能在这儿洗澡吗?”
“可以。”对于问谙的要求尤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对问谙的要求尤城没什么不可以,“我可以烧水提上来,可能会慢一点,给我二十分钟好吗?”
“好。”
尤城愣神点点头转身就撞到墙了,然后慌乱的给问谙鞠了个躬九十度,又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尤城离开后问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摸摸自己的领口然后把衣服往后提提,这才是问谙。
守着烧水的水壶,尤城一筹莫展。要不然就假装没看见?怎么可能没看见。看她刚才没怎么在意会不会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要不然道歉吧,一道歉不就承认我看到了,承认我看到她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好不理我?那就不承认,可是我看到了。
不知所措的尤城给问谙送完热水后在洗手间门口靠墙双手抱头蹲下,一脸的愧疚和无措,双手在发间来回摩擦。洗手间的水声再次响起,尤城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水声变得稀稀落落,终于尤城鼓足勇气要给问谙道歉:“问谙,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看到,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负责的。”
“负责?”问谙穿好衣服依着门看着靠墙蹲着的尤城,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被蔑笑掩饰过了,问谙撩撩半湿半干的头发查看发尖的分叉,用事不关己的口吻继续回答,“怎么负责啊?是肉偿脱给我看咱俩扯平呢?还是身偿以身相许呢?”
面对问谙玩笑的提议尤城认真了。
“你是傻子吗?我困了,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出去帮忙把门带上。”问谙打打哈欠关灯上床睡觉,本以为这样会让尤城先如释重负的离开不想这让尤城的心情更加复杂。
尤城彻夜难眠,一闭上眼就出现问谙赤裸着身子或是倚着门撩头发的画面,尤城不是登徒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会出现这样的画面。问谙也是,倒不是尤城的事,午小舟在网吧说的话到底还是横在问谙的心坎上。
翌日,问谙被尤城放在门口的闹钟吵醒,闹钟上贴的便利签:我送小妹上学,早餐在桌子上,这边不太好打车,出门后走到街头,那里有个公交站,404公交车可以坐到学校门口。
以往问谙何曾坐过公交车,今天走到街头后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身上也有硬币,便按照尤城的指引去坐404公交车,早上的公交车被学生党和上班族承包了,为了赶时间公交车上有很多吃早饭的人,当时的厌恶多年后那是问谙最怀恋的味道。问谙站在窗边,这辆公交车的路线是跨越整个城市,问谙第一次见到清晨的城市,以往城市的清晨是浑噩时的擦肩而过和早自习时老师带起床气的怒吼,仔细打量这座南方城市,不需要过多的劳动力所以没有过多的外地人口,小城的味道是一直变化不大的。
下午下课前问谙接到午小舟约晚饭的电话,昨天的尴尬问谙还没做好面对午小舟的准备,随便应付下草草挂了电话,接下来几天午小舟的约饭或是朋友间的聚会问谙都以身体不适来推脱,甚至一下课就往女厕所跑等到上课铃响才回教室,上学独自坐公交晚间回家拉着尤城同行当挡箭牌,这样刻意无意的躲避,午小舟有所察觉但却没机会说个清楚。一天晚自习前问谙拿了香烟打火机到天台抽烟解解乏。
“要是在这里还找不到你,我就要闯女厕所了。”是午小舟,说完这话还转身去关上通往天台的门,“你怎么了?最近怎么总是躲着我?”
看来这次午小舟是有备而来,问谙也不好随意搪塞:“你说你要是闯女厕所她们会说什么?流氓还是人渣啊?”
午小舟很严肃的走到问谙面前,双手搭在问谙身后的栏杆,刚好把问谙困在自己面前,午小舟直盯盯的看着问谙:“别岔开话题啊,说事,约出去玩不去,约饭还老是说自己有事,课间去你教室找你你还躲厕所,放学你还拉个尤城就个伴,聚个会你还问他们我去不去,我去你就不去,问谙,你是怎么了?还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如果是房子的事我们可以再慢慢商量啊,你也不用老躲着我。”审视,质问,午小舟压倒性的气场逼得问谙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知道吗?”问谙将带火星的香烟扔到脚边,再狠狠踩上几脚,其实这么做只是为了逃避午小舟带有温度的目光,“想知道就把手放开。”
午小舟没有直接收回手而是双手抬起做出投降状,然后又搭回栏杆,这样反复几次是为了让问谙知道你逃不了的。
这样幼稚的行为问谙摇摇头表示无语,然后背对午小舟双手也搭在栏杆上,这让午小舟没办法一直在问谙背后,只得放开与问谙并排站着。面对午小舟疑惑的脸,问谙也只好先确定:“实话?”
“当然,听话就要听实话。”
“午小舟。”问谙重新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空中慢慢散去,“你几岁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午小舟,你不要对我太好。”
“我对你好吗?”问谙说完午小舟就懂问谙的意思,有些尴尬,然后是以更尴尬的方式掩盖,“我哪儿对你好了?问谙,你也太自恋了吧,我这个人对谁都很好啊,我身边的人都说我很会照顾人的。我就是中央空调我那儿都吹的。”
“那就好。”问谙能感觉到午小舟的尴尬掩饰方式和快绷不住的言语挡势,问谙摩擦摩擦地板,双手合十又放开,“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太好,否则,,,”
“否则什么?”
“我心动了看你怎么办。”问谙说完这话时午小舟的眼神里有一种光芒温柔而短暂。
“能怎么办,大不了结婚呗,反正我妈喜欢你。”
“别玩了。”问谙点燃一根香烟后把打火机和烟盒给午小舟,“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纯粹的,最好的,永远的,不会失去的。”
午小舟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没有点燃而是一直在手里揉搓着。那天的天台有着湿冷的寒气,锥心骨寒人心的痛。天台叙话后午小舟再也没提过让问谙搬家的事,平时照列约问谙出去玩,玩笑还是照常开,稍微的不自在也会被哈哈掩过。虽然关系和往常一样但还是有说不出感觉的刻意疏远,关于疏远问谙和午小舟闭口不提。
他们会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