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清考虑着该如何结识那个弹钢琴的女孩的时候，他又迎来了第三个直管上司，北京人，名叫马竣华。这位新上司原来在A公司其他业务机构做西南地区大型设备销售，很坦率，也很正直，一双眼睛非常有洞察力。穿戴考究，BOSS香水味扑鼻，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可是，他对待下属却十分傲慢，常常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说话声音非常响亮。公司新上任两个多月的来自日本的总裁Kosna带着他的近十个Direct Report来上海开会。这些Direct Report都是公司的CXO，分别统管着公司某一方面的业务，有从IT工程师做起的来自本土的CIO，有在美国土生土长的华人COO，有风度翩翩的CSO，还有从法律行业转行的CFO等。除了在办公室里开会，Kosna特意安排一天上午同几个CXO去访问六家VIP大客户，以了解客户的情况和上海销售团队的表现。上海销售团队有两大阵营。一个阵营是以路艳为经理的大型电子设备团队，该团队的销售每人手里基本有3～4家大客户，每年大致可以出2～3个大单子，每出一个单子的潜伏期为半年到两年时间。
这些销售个个“精”益求“精”，在客户面前面面俱到，但是在公司里个个都不露声色，除了和老板路艳在工作上充分沟通之外，和其他同事都没什么往来，更不要说与另一个以马竣华为经理的化工电子材料团队有什么工作上的沟通了。马峻华团队的销售平均每人拥有大约20个客户（客户最多的是唐清，他有近40个客户），每年单子量也较多。虽然，合同的单位销售价格并不高，总收入是大型设备销售阵营的65%左右，但利润向来超过他们20%以上。公司第一关心的数据是revenue（收入），其次是profit（利润）。只有在经济数据不好的时候，公司才会强调profit，但revenue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路艳的阵营向来要比马峻华的阵营有更多机会在高层面前表现，并且高层也更加注重前者的投入和业绩。两个阵营历来都是因为面对相同客户而产生的利益扭结关系而明和暗不合。路艳手下有几个女销售，年纪比较轻，心眼儿却很多。如果她们没卖好自己的产品，就会在COO和地区大经理面前指责马峻华的团队销售价格高等问题；但马峻华的团队也有自己严格的价格体系，并不能以牺牲利润来迎和他们。
那天，由营运经理Polio协调的所要拜访客户的第二稿名单终于定下来了。马竣华发现名单里替换了一个客户，被新加上来的是两年前曾对他团队的某个销售有点儿意见的客户。后来，唐清接管了这个客户，这个客户对公司的意见少了许多。但路艳团队中一直负责那个客户的销售秦欧，总是在新旧大老板面前“非常自然”地提起两年前的事情，所以马竣华一看到这个名单的改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也许希望客户在Konsna面前提起以前的失误，好增加路艳团队的胜算。虽然Polio列出的去拜访客户的员工当中没有一个是马竣华团队的销售，但马峻华还是安排唐清一起去参加会面。拜访前一天下午，唐清给秦欧打了个电话。他知道秦欧的风格，但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告诉她明天上午自己也会出现在会面现场。此前秦欧并不知道马竣华team的人也会来，他们都希望只有自己的team和公司高层一起去见客户，所以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半天，然后连忙说 “好好”，就挂了电话。可是20分钟后，唐清却被马峻华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马峻华严厉地对唐清说：“你怎么打电话给秦欧？我刚接到Polio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不放心他们，怕有人说咱们的坏话，所以派人跟着他们。我说，我是安排销售一起去的，本想晚点儿再和他说一下。你和秦欧到底说了些什么？Polio怎么会这么问我？”马峻华最忌讳其他部门的人因为他的手下做了不妥的事情而不怀好意地找他算账，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想到其他部门也许会偏听则暗，而是想到他的销售一定有什么不聪明的做法。对这件事，他万万没想到唐清这个出色的老销售会和一个刚步入销售行业才一年的新人这样沟通。唐清听了，如芒刺在背，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消息的传播速度也太快了，而且是变异传播，那更有杀伤力。他说：“太滑稽了。我只是告诉她我明天也会在场，以免她明天看到我会感到奇怪。如果明天她问我怎么也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位公司高层，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到了秦欧那里就把事情扭曲了？真令人作呕。”“你真的是这么说的，没有说多余的话？你就不能在打电话前先和我沟通一下吗？其实你根本就没必要给她打什么电话，明天直接去不就得了。”“这点儿事情也要你同意？晚说就不会有事情了？未必。
我虽然是做销售的，在客户面前也做过不请自到的事情，可这是公司内部一起出行，哪有不请自到的？客户是大家的又不是只属于某一个人，干吗要那么隐讳？峻华，你别忘了秦欧是什么样的人。她虽然是个女生，可销售功夫不简单啊，心机也是最重的。不过，我在打电话前确实没想那么多，我觉得这样的小事她犯不着那么费心机啊。不知道她在Polio面前是怎么添油加醋的。”离开马峻华后，唐清就打电话给Polio：“Polio，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什么事情，尽管说。”“刚才秦欧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说明天早上我也去拜访客户的事情？”Polio停都没停，说：“秦欧？打电话？没有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或许可以帮你。”“真没有？那怎么马峻华说你打电话给他，说他要派人监视之类的话？”“秦欧没给我打过什么电话啊，也许她是打给了路艳，路艳再找竣华的吧。”Polio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自然。“是吗？他还说我根本不该打电话给秦欧，要我偷偷摸摸去客户那里，这样也太不光明正大了。”Polio是比他早一个月来公司的，他们还一起参加过NEO新员工培训，住在一个房间。培训结束后，他们就成了关系比较好的同事。
不过，话一说出口，唐清感觉有点儿不对，他把Polio看成关系不错的同事，但毕竟他们是两个部门的人，不能说得太多。第二天上午的拜访井然有序。唐清看到秦欧带着两个高层走过来的时候，就像看到了一只长着蝴蝶翅膀的苍蝇还要迈着天鹅的步子走路。不过，他们两人打招呼却非常自然，毕竟是销售，深藏不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总裁Kosna和CFO，他向他们递送了名片，虽然自己和他们级别差距很大，但唐清拿出名片的时候，还是那么自信。Kosna并没有想到还会有A公司其他的销售出现，因为他一直被告知路艳的team是和客户关系最好的，也是number最大的，不需要其他销售出现。虽然他知道有马峻华这个team，但因为是新总裁，也没有很多渠道和时间去了解他们，只是听到过关于这个team的一些负面信息。他周围的Direct Report怎么向他汇报，他脑海中的印象自然也就是怎样的。唐清用流利的英语向他们作了自我介绍，并很简短地说了自己工作的内容和工作需要的qualification：“我是化工电子材料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