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咳咳。”离少晓瞳孔涣散,就连呼吸声都振动着骨膜生疼。死死地抱着两个膝盖弓成一团,他后悔了,后悔在这社会上混连一个小丫头都是自己惹不起的……
“我是谁?”他猛地挤开双眼,突然朝着黑影大喊:“你到底是谁?难道不知道我是离家的大少爷吗?你就不担心马上官兵把你和你个家伙一同给扔进牢子里?”
“额……”周阔有些尴尬:合着我到现在都没怎么碰着你,把我也给记恨上了?
“嘎嘎。”那影子如同乌鸦一般的声音让屋内的两人毛骨悚然,这家伙,真的还是人嘛?
“我担心什么?你身上可是没有一点伤,而且那小子就拿着把剑,你觉得他那些道行能做出什么事?”
“什么一点事都没有?怎么……”离少晓心思要证明,可撩起衣襟和上衣,那白如玉脂的皮肤没有丝毫红润。
“这……明明我都吐血了?”
“哼。”周阔听得出来这家伙在嘲讽自己功夫不到家,阔剑斜挎:“别白费力了,那家伙使得是内家功夫,打人留三寸,七寸留于内。如果叫一个医生来给你看病的话,估计你刚才的出血量最起码是肝破裂了。”
“呵呵,没毛病。我心软也没往别的地方打,就捎带着折了他的膝盖骨和扇了几下脸。呵呵……”
这家伙的滚刀特性让周阔都有些侧目。
“你……”离少晓敢怒不敢言,“当真不怕官府追查吗?”
“怕什么?”黑影开始鼓动袍子,黑森森的爪印指向周阔:“那家伙是赏金猎人,我又不在场。那些官衙要是真有本事,那就来吧?”没等屋内两人回话,诡谲黑影如同脚踏空气,三两下起跳便翻越房梁而去。
“赏金猎人?”离家少爷突然打了个寒颤,看周阔的眼神都不再相同。赏金猎人,在山的那边猎杀的是荒妖,在常人这里可是要比侩子手还要凶狠的怪物。
大夏朝地大物广,对于赏金猎人这个职业有着特殊的政治待遇:只要是在赏金协会中被承认身法的人,不仅不用承担法律上的服兵役,还会拥有一定的军事任免权,而等级越高,任免能力越强。
为何这般设定?
因为传说中的五雪阁的成员之一,便是赏金猎人协会的会长,任无双,煞号“无双龙”。
由于云岚的等级并不高,在协会中的存在感只是一个低等众人。而周阔不同,他的存在……
“哥,哥你走吧。你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我吧。”离少晓就算是跪着也撑爬着来到周阔脚边,鼻涕肆流,沾在周阔的裤脚处好不恶心。
“咦~你滚开滚开,我这就走。”
没等这离家少爷继续开启他的嘴炮模式,周阔一蹬地,满脸嫌弃地奔走而去。
“我去,真是个人才,都恶心到风流潇洒的我了”。
“嘿嘿,嘿嘿……”离少晓甚至还有些得意,虽然就他这个样子肯定要修养一番,城主府的工作也没得着落了。可是,总归免了场和赏金猎人打交道的官司。
他可现在还记得前两年城内的一个花花公子哥,因为调戏了一个外州调来的一位高级赏金猎人,非但被卸掉了“三条”腿,整个上流家族一个夜晚瞬间消失的事件。
“嗯~~”狠狠打了个寒颤,听说那个女魔头现在还在这片区域当分会的会长呢。可不能被她“听到”了去。
“公子,公子,救兵来了……”小赵的声音终于响起,街道的一些人这才陆陆续续地观察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这奴才……”离少晓身子一轻,仰头倒下。
不过三十息,他的人生从此改变。只因为心机使唤了楚家小丫头。
……
“少爷不是一直都挺喜欢那块墨锭的嘛。怎么这次舍得送出去了……”小清心头有些吃醋。话说当初云小山做成那块成品时的兴奋喜悦,外行旁人都感觉到了欢快,可没想到送出去的时候也是这般随意。
“哈哈,小清吃醋啦?”云小山轻快敲着竹棍,连牙齿都露了出来。“我也是听到那丫头的哥哥说她在做学问,心想这家人连买墨的钱都没有,还怎么学?我研墨,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人使用吗?若是可以以这样的方式付出心血,我觉得就算是再纯真的事也莫过于此了罢?”
“咱们身于陈俗,往往事不随性。可平常一些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去在求证一些内心呢?”
云小山缓缓话语,但却像是丝丝剥开内心躯壳,让他和小清都有上了些小感动。
“公子……”
“咦~~”一个突然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像是打了个狠狠地冷颤,衣服簌簌的上下摩擦。
“怎么又是你?难道最近咱们很有缘吗?”小清语气不善,心中还是念叨着当日那家伙送一个昏迷小家伙去参加的“狰狞”面孔,咬牙切齿。
“额,有缘没有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家公子实在是太容易自我感动了。”
是那个家伙!一口正宗的潇湘口音,操着那沙哑的不着调语气,云小山仍记得当初那那身透着邪气的话语。
“你管得着吗?”小清鼻嗤:“我家公子一心向善,虽然眼盲但却少去了世俗的污浊。这一切与你又有何干?”
“是嘛?”男子憨憨一笑,身在阴影下抖了抖肩。
“小清,我们走……”云小山面容不改,正要拉着女仆离去,这种满口准备着大道理的人他也不打算去浪费口舌去交谈。那人的沉默却让他有些意外。
“什么?”
却在一个转身的瞬间,一片黑暗之中的那个方向。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出绚烂的荧光烈焰,耳边如同噼啪的炸裂声回响,一丝丝的光辉飞跃而过他的身体,每次的穿梭都伴随的心灵的悸动。
四下里的乱流没有规律可循,但中心那黑色身影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两手耷拉,对这突然袭出的“息”乱流毫无感觉。
“比那个高阳候似乎还要强上三分。”这是云小山的初步感受。
高阳候的金光出现,虽然伴随着丝丝烈焰,但却少了股这火山爆发时的强烈操控力。
金光只知攻击无度,像是帝王将相般宣告天下它的尊崇;而这翠萍火山更像是涵盖大道的混妙苍穹,无言但内敛威严。
“小子,怎么不说话?”眼看着黑影在黑暗中朝他走来,云小山的双脚却像是被拷上枷锁般动弹不得,连小清拉她的双手都是冷汗连连。
“你,你给我家公子上了什么套,他怎么会这样……”小清也慌了。这衣冠不整的家伙就在刚刚,气息感觉突然变得凌厉,如同一只蛰伏的凶兽般盯着她的心脏。
“小子,怎么样?老家伙的‘息’应该很不错吧?”那影子终于来到眼前,又是同样的手掌,同样的握力,却带来了不同的感觉。
“你自以为的献出真心,其实不过是高高在上,只看到了楚家兄妹的可怜罢了。”
“研墨的心,是一片黑。但需要单纯地,单纯地渗入砚台与纸张之中才能用呀……”
喀!
云小山的牙后根被狠狠地咬下去一层。突然睁开的双眼,灰色的眸子里团团绿光浮现,映出了楚家兄妹的日常生活:
“哥,这个鸡翅是哪来的?咱们来比赛,谁先把这碗饭吃完谁就能吃这个鸡翅。”
“银儿,先生最近没有再提课本的钱了吗?”
“哥,你就认输吧。这次我捡到的废铁是最多的,整个铁匠铺都觉得我的成色不错,可以回炉。”
“好好好。哥认输,这鸡翅是你的啦。”
“先生看你妹妹天资聪慧,就把课本钱给免了。”
“这么好的事儿?老实交代从哪里来的,以后哥跟着你一块儿去。”
晚饭是白米,看着鸡翅没有配菜,干咽而下。楚风“碗大”,要慢上些;家里没墨,没有课本,没有煤油,楚银儿早起趁着借来的课本,用炉灰沾指头着抄写;废铁回收可以换钱,楚银儿偷偷从附近兵工厂后面顺了些废铁,只为在铁匠那里换来份钱,给哥哥的剑包上层好的剑鞘……
这不是可怜,他们也不需要云小山的可怜,他们的生活要比那些富家子弟的勾心斗角更加快乐。
“我,我错了吗?是我没有考虑到她的自尊心吗?”云小山喃喃自语,可他也是仅仅希望,自己的心意可以被一个懂他的人接纳罢了。
“可那砚台能承受得了新胶的刻划吗?”
“我……”
一个没钱去偷墨的人,拿着块无比珍重的精神支柱。她的世界,不是丰满,而是因为纯粹的自卑而崩陷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