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顺着巷子卷进院内,把云小山和楚长风那腰间的束布都吹得飘扬。楚银儿靠在门楣边,看着哥哥那倔强的身影,将嘴唇咬的发白。
“呵呵,”持续有了十息,云小山终于露出笑脸,“楚兄客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因为本店的原因让令妹卷入其中罢了。”
云小山知道这个楚长风,是一个武痴。在黑虎帮内乱时期,两人还在这城南街角处碰过面。家里藏着把钝剑,在外人看来可是异常危险的。
为何?
大夏朝,不禁武,唯独禁铁器兵甲!就算是一把锄头,都要在官府报备。
要说他为何没有被拉去参军,实则是好运。因为中央上的特殊要求,准备在地方上集结一批建筑工匠去开发运河。北穆城靠近东侧的还雪山脉,每年的出水量之丰富足矣提供给整个北境地区。
他是其中留任一员,从而得以照顾妹妹。
现在……
“终究是舍妹行了偷窃之事。”楚风起身,声音朗朗:“不该做的事情就是舍弃生命也要坚持到底,若是连一点点的小事都不能坚守,未来还谈什么追逐方向。”微微朝后看来,却见楚风那温柔的笑容,楚银儿低下了头。
云小山不露声色,但对楚长风那强硬的“坚守”感到动容。
“这样。舍妹在公子店中盗取的墨块我一并买下,不管价格多么昂贵。公子开个数,待我楚长风明日发下工钱就去偿还。”
“嗯~”小清心中诧异。怎么家中都贫困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偿还也要等到明日吗?
“呵呵,不急。”云小山突然心头一动,心知这个家伙耿直,便道:“我店里虽然帮工已经招满,但是以后如果有苦力活还是会有些棘手。不如……”
“好,”楚长风看到风口刚忙接话:“若是需要,我为公子打上三天工。如何?”
“好!”云小山掏出怀里的一块墨锭,双手推在楚长风面前:“俗话说‘伯牙子期’,令妹虽然欺瞒本店,但对我研墨的关注却真切得让我感动。这是我目前为止做的最好的墨块,莫要嫌弃。”
楚银儿站在那欲言又止,不知道这眼盲之人究竟何意?
“银儿,还不接着?”楚长风看着楚银儿笑道。这妮子,不知道怎么就讨着云小山喜欢了。也对,自己的妹妹,能不好嘛?
“那么,过些天见……”云小山缱绻笑意,在楚家兄妹俩的注视下离去。
“哥,咱们以后还要和他打交道吗?”
“你不想?”楚长风低头看那少女,正摩挲着手头的墨锭。
“只是,是我不好……”
“对,是你不好!”楚长风突然叫道,扭头进屋:“那就罚你,把今天在老夫子那里没有学到的知识记忆完再吃完。”
“哦……”
……
水墨坊南侧对面的茶水铺,门前支着一苫布,店小二坐在门槛上正拉拢着客人。“咯嘣”磕了一个瓜子皮吐出,在台阶上翻越着两下蹦在了一个人的脚面处,身后还有一下人打着把伞遮阳。
“离,离少。您来了,里面坐。”本想偷懒晒一会儿太阳,小二怎么会迎上离家公子哥离少晓亲自登门视察。
“哼!”那少年眉清目秀,腰间一环玉佩碰得叮当。本来应该在参军的年龄,家里人托了些关系,准备把他送到城主府做一个文书工作。
“赵六,让那个毛孩儿去打探消息,打探的如何?”离少晓发着浓厚的鼻音,看着倒水之人。
“哎。”赵六点头哈腰:“小人已经恐吓她去做了。离少放心,那家伙人小鬼大,在人海里面肯定不会被发现。”
“希望如此。马上就要研墨大比了。那云小山是赵老大最为推崇一个人,不可忽视!”
“少爷放心,不过是利用一个女孩子去偷块他的珍藏墨锭来看看。要不是他那是非卖品,咱们还瞧不上眼呢?”奴仆附和。
公子爷冷笑,却是心中另有算计。即将走马上任的他,如今缺乏一个可以持久被关注的后台。他心知在城主府的文书工作不会太简单,因此希望在接下来的任职期间,由他们家的水墨坊来全全负责文书方面的后勤保障。
只是政策变化……
两个月后,城主大人将要对城内的水墨坊进行一个比赛排名,唯有真正的第一才能成为城主府的文书后勤担当。
他不紧张,因为对于赵老大的研墨实力,他还是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的。可没有什么事是不存在意外,就像一个眼盲之人可以开水墨坊一样……
“少爷,听说最近城南那边有些乱,王哥让咱们小心点。”赵六附耳说道,让离少晓举起的杯子一顿。
“嗯,我知道了。等风声过了,把大哥请来去洪楼喝酒。”
最近城内外四处征兵,城南又是一个比较混乱的地带,各各地痞小派都在四处重新招揽势力。
他背着家族与王姓大哥混在一起,帮派名为鸿源帮,也是一个不小的组织。
两人接着聊到研墨大赛的其它事项,终于被一个侧隐隐的声音打断。
“嗯。想法确实不错,只可惜路子坏了些。”离少晓听到一人赞同他的心声,满意地点点头。
“少爷!?”赵六紧张地喊了一声,正抬头看向一个高大的身影,单腿坐在窗沿边,对着个酒葫芦吹瓶。
“你是何人?不知道这房间我包了吗?”离少晓突然蹬开竹椅,向后退了几步。能毫无知觉地出现于此,很显然他来历不凡。
“我是谁?你不知道?”周阔一惊,瞪着眼珠子:“你派人去打探我兄弟的研墨底细,却不知道我?”
“你兄弟?”离少晓咧咧嘴,他除了知晓那云小山是赵老大的半个弟子,剩下的一无所知,实在是失误。
“哼!”周阔突然将长剑从背上卸下,虽未出鞘,但却“咔嚓”地陷入那木质地板中。
“不知道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潇洒酒鬼’周阔的大名。”周阔下半张脸阴沉,冷笑连连。“嘿嘿……”
……
“啊,救命呀!”
还未等离少晓那嘶鸣声响起,却见那茶坊一面墙皮突然坍塌,碎块粉末冲天而起。
嘭!
又是一击,周阔在醉酒后的潇洒剑意,轻灵倒是没有提现出来。却举着堪堪两个胳膊宽粗的大剑在茶坊内肆意横行,每次在都快要接近离少晓之时被躲开。
“你,”离少晓被吓地浑身发抖:“你知道我是谁嘛?我是离家大少爷,在城南黑虎帮也有地位,当真敢在此撒泼!”
“离少爷,你这不行呀。”周阔调笑,眯着眼看他摇晃不停的小腿:“啧啧,刚刚利用人家小女生去偷东西的时候,可不是这番模样呀?”
“你,你是来砸场子的……”赵六这才反应过来,结巴地语气把离少晓气的腰间直疼。
“小赵,赶快去报官,奶奶个熊!我就不信他在官老爷面前还敢撒泼。快去!”
“那少爷,你小心呀。”逃也般的离去,那身形哪还有半点忠诚的形象。
“哼!说你蠢你还真蠢得可以。”周阔掏掏耳朵,“你不会自己去官衙吗,留在这里被我砍呀?”
“对呀。”离少晓一愣,想哭的心都有了。都什么时候啦,还要把跑腿的活让给别人,自己得是有多懒呀?
“看剑。”周阔又是狠狠一砸,离少晓旁边的花瓶瞬间粉碎,连带着几根头发丝也被卷了进去。
其实刚刚云小山离去是,只是嘱托周阔去警告一下幕后的人。可没想到在周阔眼中的“警告”竟是如此,“蛮横”。
“诶呀,又是误伤。”周阔一脸可惜,“这可不怪我呀。是你躲开的,要是你不躲开,老老实实地被我挥上几刀,不就完事儿了嘛?说好了,这花瓶的钱你来出呀!”
完事儿个MMP,要是我被砍到了,多少个花瓶也不够卖。
离少晓内心中一万个泥马奔腾而过。正要滚个身子出去逃命,却好似一头撞在了木桩上,眼花缭乱。
“你又是谁?”抬起丧脸灰头,一个黑色斗篷随风飘扬,唯独那下面的两个眼珠分外明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沧桑的声音飘出,活像两片砂纸互相摩擦,外加金属打滑。
“你……”还未等他说话,那影子突然身形暴动,一串串残影浮现,斗篷下的利爪一把袭来,将他牢牢拷住,动弹不得。
“额……”周阔有些吃惊,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似乎有些硬气呀。
一串串的膝盖飞起,将离少晓的苦胆和鲜血直流。偏偏还挣脱不开那手掌的束缚,刚被一脚蹬飞便又被拉回。明明左手开弓,打出的巴掌让气血上涌,可惜却丝毫没有感到脸颊肿涨。
“内家功法?”周阔眼神凌厉,战意涌现。
“要怪只能怪你连女孩子都敢欺负,”身影突然将离少晓拉入黑色斗篷之下,杀气腾腾:“若是日后再敢让我看到你去欺负楚家姑娘,我让你从此下不了床!”
“啊!!”离少晓刚要吐口气,两个膝盖骨却如同被挖掉一般。
要碎了……
这是他昏迷前的唯一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