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嫲嫲拗不过大少奶奶的,便只得拉了几筐银霜炭出去,但最后死都不松口让主子也烧那种低等炭。
换回来了一些炉木炭,炉木炭与那麸炭相比更加便宜些,烟也比麸炭多些,但是贵在烧的时候长。只是换的也不多,这内院的丫鬟婆子不少,分来分去每个屋里也就分得两三筐,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是美滋滋的,这样子的话,晚上就不会那样冰冷的辗转难眠了。
小丫鬟们因着得了几筐炉木炭而喜滋滋,归明月却是满心愁绪,她在担心以后的日子。炭火烧完了的日子,以及眼下各大铺子的生意,龙老大他们从石河寨回来也得两三个月以后的事了。
那么这段日子该怎么办?
“坠儿姐回来了,老夫人都问什么话了?”金锞儿见银坠儿回来,不由得迎了上去打趣道:“让我看看,采薇小姐这次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给少奶奶?”
“没有,”银坠儿冷冷的说道,说完了又看了归明月一眼,欲言又止,今日她对三小姐归采薇似乎有了些不同的见解,但是知道大少奶奶素在重亲情,便也不好在她面前说些什么。
“说说吧,老夫人可有话带给我?”归明月以为她是在老夫人那里受了气。
银坠儿想起姬老夫人的话,心里不禁又一阵烦闷,但是还得跟主子如实禀报。
老夫人这次叫了她去,却是为着前日她替大少奶奶去给龙老大送信之时,也不知是谁竟将这件事透露了出去,老夫人在她面前说了归明月一些很不好听的话,银坠儿为着不让归明月上气,便只粗略的说了除了与大少爷的信件,老夫人不允许西院再与外面有任何的信件往来。更不允许归明月以及手底下的人出府去。
并且还专门派了人在西院附近守着,防贼一般。
“那怎么成?咱们小厨房那边可少不得出府买菜啊。”成嫲嫲立即跳脚。
“老夫人说日后每日的菜肉,还是去公中领取。”银坠儿心里带着不忿的说道。
“那怎么行,那个黄管家可是大夫人的人,他定不会给咱新鲜的菜肉,给的也毕竟是那些人家挑剩下的哩。”金锞儿快人快语,一言点破。
一连几日,端上归明月的饭桌上的饭菜,是一日不如一日。
金锞儿等人又气又急,小厨房那里的丫鬟婆子也是无能为力,每日处理出要么老要么烂的菜梗子、冻鱼小虾的,她们委实是无能为力啊。
最后还没等到归明月发作,厢房里的两个表小姐先不乐意了,直接找上了归明月。
薛妙芙挺直胸口打头阵,江诗妍倒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后面跟着的是探头探脑的青秀。
性子急的薛妙芙一踏进这屋里,便嚷开了:“银霜炭!你竟然用银霜炭!”她们用的可是麸炭,冒的白烟呛得她头发都糙了。
银坠儿一看她们来者不善,就要冷了脸子,将她们赶出去。
归明月一摆手,懒懒说道:“两位表小姐坐,青秀,你也坐。”
薛妙芙和江诗妍施施然坐了,青秀扭扭捏捏的道了句不敢,却也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切,还真有不要脸的把自己当成主子了的。”金锞儿不由得小声嗤笑道。
“你!”青秀满脸通红,气恼的说不出话来。
“嘻嘻,表嫂你这屋里的丫鬟可真不怎么样,好歹是堂堂的侯府,竟是这般的没规矩。”说话的是江诗妍,此时她正捂着嘴吃吃的笑到,眼里掩不住的嘲讽之意。
“要不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呢。”薛妙芙没好气的嘟囔几句。
“二位表小姐来我这,不知有指教呢?”归明月揉了揉眉头,问道。
薛妙芙快人快语的说道:“指教可不敢当,只是我俩好歹也是这个府里的表小姐,每日里吃的用的简直……表嫂莫不是把咱们当做下人来对待吧?”薛妙芙言语间皆是不满。
归明月面色不变,只是吩咐了银坠儿上茶点,自己捻了一块高豌豆糕细细的吃着,也不搭话,任由薛妙芙干瞪眼。
江诗妍见此,立即打圆场,笑嘻嘻的说道:“想来也不是表嫂的意思,下面的丫鬟婆子有时候净会做些大胆欺主的事来。”
说着看向归明月,归明月这次也缓和了脸色,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巧了,两位表小姐即便是不找我,我也是有话要与二位说的。”
江诗妍疑惑的看着她,不知她这样说是有何用意。
“你们也是知道的,自从我那些东西被烧了以后,西院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归明月缓缓说道:“虽然从公中也有月例可领,但是我这西院偏僻,大夫人日理万机的难免顾及不到……眼下的日子大家可看到了,都很艰难,我随用着银丝炭,但也是用了今日没有明日。至于膳食,我吃的与二位表小姐吃的,也都一样。可这俗话说的好啊,由简到奢易,由奢到简难。说实话我都觉得这日子难过,我心里就想着,表小姐毕竟是自幼锦衣玉食惯了的,如何能过这般的糟心日子,不若就各回了各家去,也不至于在我这里陪着我受这不必要的苦楚。”
江诗研一听,这归氏竟出口赶自己走?当下就哑了口,不安的拽了拽薛妙芙的衣袖。
“哼!堂堂侯府,岂是表嫂说的这般拮据?”薛妙芙冷嗤一声,不以为然,她们几个表小姐住在西院,可是老夫人安排的,只要老夫人不开口,谁也甭想赶走她们!
“侯府确实大,但是院子也多,银子的用处自然就多,我自问无德无能让大夫人特别的眷顾,如若二位表小姐继续待在这西院,只得继续这般烧麸炭以及粗茶淡饭的日子,二位表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正当青春好年华,又何必在我这西院耗着呢?”归明月又浅笑说道。
“这……”江诗研被说的有些动摇了,自己真的要在这里浪费大好光阴不成?毕竟那次下药不成给她带来的挫败感还是很大的。大表哥此次一去北疆,回来还不知何时哩。
“哼,你别想将我们唬走,云逸表哥可是大东王朝的常胜将军,一朝班师回朝,便是荣耀加身的时候,到时候西院的人荣光可不是昔日可比的呢。”薛妙芙难得聪明一会,立即反唇相讥。
江诗研一听,今日这莽货竟难得比自己想的清醒明白。
“如此,两位表小姐既然执意要在我这西院里常住,那么我也有一言,”归明月说道:“西院的条件也就如此了,既是自愿日后就别在因着一些子吃住的小事来闹腾。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性子也不是什么软和好说话的,如若想要我这西院安稳的待下去,那么各位自个儿就要安稳些。还有,在我这西院里,我说谁有规矩谁就是有规矩,我这几个丫鬟婆子如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两位表小姐担待些。”
说完,归明月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请吧,二位表小姐。”银坠儿皮笑肉不笑的起身催到。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走。”薛妙芙没想到来数落归明月的,却落得她一顿教训,但是她却没有底气与人家争执,真要是惹恼了这女人,指不定眼下就被她赶了出去。
后面的江诗研和青秀也赶紧跟上。
“慢着,”归明月突然开口,看向青秀的时候,似笑非笑的说道:“青秀姑娘原本是有望抬了姨娘的,可怜见的,没等到抬成姨娘大少爷便出征了……”
归明月话还未说完,薛妙芙立即眼似刀子般的刺向青秀,素日里这青秀百般巴结,自己还道她是个好的,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定然是想借着自己与表哥的关系,去接近表哥,这个不要脸的贱婢!
“我见二位表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多,不若先让青秀跟在二位身边伺候,也好耳濡目染些二位小姐的光华和气度……”归明月笑眯眯的说道。
薛妙芙嫌恶的看了一眼青秀,正要拒绝,她可不想留这种一心往上爬的贱婢在身边。
“好啊,诗研愿意好好教导这位青秀姑娘……”江诗研倒是一口答应了,这种人只有放在身边,才安心呐。
“大少奶奶,奴婢不敢了!大少奶奶不要赶青秀,青秀只想侍奉在大少奶奶和大少爷身边……”青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顾其他苦苦哀求了起来。
她如何不知这两位表小姐表面上优雅大方,背地里也都是拿着下人不当人的主子,再说跟着她们后,再见到大少爷那就难了啊!
“你下去吧,好好侍奉二位表小姐。”银坠儿冷声说道,这个青秀背后里可没少搬弄大少奶奶的是非,想必这两个表小姐今日来闹腾也少不了她的挑拨,银坠儿早就想要教训她了。
好在她这次也算“求仁得仁”了。
“少奶奶,四少爷醒了!”两位表小姐刚出了们,那边姜嫲嫲喜不自胜的进来禀报道,这几日归明月吩咐她在姬云朗的院里照看,还有玳瑁在那里,她也就是跟在玳瑁身后打打下手。等到四少爷醒了过来,她便赶紧跑回西院将这消息禀告给少奶奶知道。
归明月一听这消息,立即满心欢喜的急匆匆的去了姬云朗的院子。
“姐姐……”姬云朗见归明月来了,挣扎着坐了起来,似是有话要跟她说,归明月赶紧上前,姬云朗凑到她的耳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戒指……大哥留给你的戒指……”
戒指?戒指!归明月心头一震,自己怎么将这个忘了!
上元节那日,姬云逸在邬静楠和姬云朗面前交给自己的那枚戒子。
那枚象征着无数财富的戒子,有了它,只要再找到邬静楠,那么铺子就有救了,只是眼下老夫人看的紧,根本没办法与外界联系啊。
归明月叹了口气,姬云朗说完那几句话,又慢慢的疲累的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