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外人眼中守卫森严的镇国公谢府,谢小将军的院子,竟然莫名燃起了大火,尽管这大火很快就被扑灭,甚至还来不及惊动外人,正当“谢世子”被几名随从簇拥着躲避到屋外,几名蒙面黑衣人掌着利剑由半空掠下,顿时众人战作一团,谢世子背着手站在一旁,面上神色平静,或者说是漠然。
卫子昔伏在屋顶往下细细分辨,忽然反手抽出几只泛着幽蓝光泽的长针,不见如何动作,那针却好似瞬间得了灵气一般朝前疾飞,谢世子只觉耳边轻响,心知不妙,堪堪闪身躲过,哪知又有几只细针应声而到,习武之人,自然感知到这针必是灌注了内力的,没有相当的实力,必不能够轻易抵挡。
说时迟那时快,谢世子眼睁睁看着那针泛着幽光而来,正自哀叹我命休矣,恰斜面以雷霆之势甩来一只剑鞘,稳稳当当将那长针格挡,卫子惜见此,响亮地打个呼哨,于是众黑衣人再不恋战,一哄而散,不过几瞬,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世子对着来人拱手一礼,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有人将剑鞘拾了双手奉回,惊风接过剑鞘,眯了眼朝远处张望了几眼。
元昔轻轻落地,站定在莫思然的院子中,他皱着眉扯下夜行衣,山远紧随其后,呐呐而不敢言,正在房中自斟自饮的莫思然听闻响动,抬起头,瞥见主仆二人,隧上前行礼。
元昔摆摆手道,“思然,谢迁已然秘密离京,怕是北边出了大事。”
莫思然接口道,“阁中暗探自来以收集粱国朝中动态为要务,北边因为掌控在谢氏手中,我等对应的讯息向来不甚灵通。”
“倒是夏皇这头的暗卫人手近日调动频繁,如今公子提及北边,倒有相和之处。”
元昔沉吟道,“既如此,召回寻找玉儿的人手,由你亲自带队寻迹而去,一来务必要将她安全带回。”
莫思然拱手应是,待抬起头来,眼前只剩了卫子昔大步离去的背影。他背着手站定远望,厅中屏风后转出一道女子玲珑的背影,不是月媚又是谁。
“这位玉儿姑娘就是元昔的另一位侍妾么?”月媚问道。
莫思然闻声,却并未转身,心道,侍妾?什么样的侍妾能让阁主将自己这承影阁刑堂堂主和暗网的头领都撒出去捞人呢?
“正是。”莫思然回道。曾几何时,他以为月媚这样的女子,就该是被惊为天人,寻常女子难以逾越的极致了,后来又知道了这夏氏,方觉得人生漫漫,或许不经意间,又领略到不一样的风景。
他转过身来,正瞥见到月媚脸上神色难明,“你见到了,我正领了阁主之命,即刻便要动身,怕是帮不上月媚你的忙。”
“你也看好这个玉儿?”月媚不动声色的问道。
莫思然闻言难得认真思考了一会,那一位玉姑娘,身上确实不见月媚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这却是为什么呢?
月媚盯紧了莫思然,仿佛要读出他心中所想。莫思然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失笑出声道,“我看不看好,这对阁主来说重要吗,月媚,看在我们毕竟相识一场,奉劝你,勿要再泥足深陷了。”
言罢转身径自离去了。月媚留在当地,紧握着拳,手背上青筋泛起。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辆装潢漂亮的马车,正静静地停靠在卫府侧门边,等了半晌,那通禀的小厮跟在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实在不巧得很,公子外出未归,府中不便招待访客,若有要事,可转告给奴下回禀。”
李坏儿撩起窗帘,露出一张明丽的小脸,“是府上玉儿姑娘,今日我们在温泉山庄巧遇,谁知道玉姐姐大概贪恋风景,一时走失,我已着家中人跟随府上仆下一起四处寻找了,转告给你家主人吧!若是要动用城防的人手寻人,我倒是可以寻父亲做个说客,天色已晚不便逗留,这便告辞了。”
管家又鞠了躬,那马车调转方向,踢踏踢踏,渐渐远去了。这才转身进门去了,那小厮紧随其后,问道,“二伯,公子明明在府中。。”
管家斜觑了这小厮一看,“亏你还是个后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走失的这一位,那可是主子心尖上的人,这人走丢了,主子心情能好吗?”
那小厮搀扶了自家长辈,一路朝前走去,“这可怎么办,一个女子,即便再得宠,这走丢了失了名声,恐怕难得善终了。”
“还不快闭上嘴!”管事的朝那小厮脑袋上敲了一记,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心祸从口出,若你再这样口无遮拦,趁早回家去免得连累了你爹娘。”
小厮忙点头称是。管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玉姑娘,顶顶好的心肠,望她吉人天相吧!”
被许多人念叨的明玉,正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无比庆幸曾经日日坚持不辍锻炼身体的自己,方能忍受下来,或许是是因为这本就是一群大老粗们,大概还没有想到,女子不比男人,她们是更容易生病,更需要被照顾的那种种类。
而比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更糟糕的,就是眼看谢迁的队伍被不停地消耗着生命。当明玉以为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的时候,现实又一次刷新的她的看法,原来谢迁路遇了他父亲进京的使团,而这使团还被人团灭了。
谢迁失魂落魄地在使团中寻找他父亲的身影,最终在一具无头躯体边上脱力跪倒,跟随谢迁一路奔逃出来的人手,也跟着尽数跪在地上。谢迁一手撑地,一手握着脸无声痛哭,明玉默默站在谢迁的身后,这种时候,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当事人的悲伤,除了沉默,明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直到那位谢迁的师兄,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节哀。”
远处渐渐传来轰然巨响,听着是众多马匹踏地的声音,如此众多的马匹,明玉心中猜测这是大军过境,只不知这究竟是敌方还是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