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带你回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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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的背后长出了拥有无数羽毛的纯白的翼。”
——《青典?维士度之章，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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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这下可真的、真的相当不妙了啊。
仍在摇摆的船体上，礼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着。岸边的游客正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开始对着湖面指指点点，就连那些特异造型的窗户中都有人探出了看戏般的神色。
在这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视线中，身躯如同被重创一般地，因为悔恨而颤抖了起来。
如果当初能带着佐伊一起跳起的话。
如果自己没有跳起、挡在佐伊面前的话。
如果在空中没有那么多迟疑，立即使用氢质石的话。
一片混乱的脑海在短暂的延迟之后，感觉到船夫重新爬上了船尾而渐渐开始注入思绪。
大口地吸气着。视线辗转着扫视着岸上的建筑。
“要救回来。”
礼拿出了手机，那是策几个星期前重新给自己买的。
在灰色的卫衣上擦拭着被湖水打湿的双手，他拨打了策的电话号码。
“绝对、要救回来。”
全身的氢质共鸣着，黑发的少年在船夫试图阻拦之前，跳下了观光舟。
身体是如此的轻盈，甚至能够感觉到水面的支撑力——
全身的骨骼都似乎以关节的响声在抗议着，礼开始在湖面上急速地奔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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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并不想打扰两人独处的策正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眼，同时意识在宽敞却飘满各种数据的网络空间中分析着原络代的采购数据。
注意到显示在身边、礼的来电提醒，策在这个空间的、和现实世界中外形基本一致的虚拟形象体接通了电话。
“——玩得开心吗？”这么悠闲地提问着，意识仍然停留在面前大把大把的数据画面中。
但是紧接着就注意到对方因为剧烈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声。
“你现在能定位到我吗？”
“可以。”
礼的严肃声音传入了周围的空间后，策立刻通过信号源调用了露露兰湖边的摄像头。
“我的周围有可以利用的浮空摩托吗？最好是因修用的那种作战型。”
浮空摩托和一般的氢质能量驱动的载具不同，不需要依靠地面作为参照，能够悬浮在随心所欲的高度，也因此成为了不少因修喜欢的代步工具。而礼现在想要追击能够飞行的敌人，这无疑是最为直接明了的方法了。
“有的，你左前方的红色房顶后面有个立体停车环。”通过数以千计的摄像头构筑的小小世界里，策很轻易就能给礼指引了方向。他看着黑发的少年轻盈地跳上了屋顶，没有任何停滞后立刻再次跃向那个上面停放着浮空摩托的环形建筑。
“载具警报锁解除了。车体的万向摄像头也接入了。能说明下什么情况吗？”
“佐伊她、被抓走了。”轻微地喘气着，礼跨坐上了面前有着尖锐轮廓的摩托，把手机固定在侧肩的口袋，快速地确认着面前载具的大致操作。“挟持者是一名叛军。”
“叛军......？”作为组织的首领，策一直都尽量不去招惹这些如同野狼一样存在在荒地上的军队。
可是为什么、会让成员之一的佐伊遇到这样的事情。
“五分钟后左右的路程差，对方是用伊索西坦浮空性的外骨骼，我用全速行驶的话需要多久才能追上？”
“大概十三分钟。对方方向是哪里？”
“北面——估计是要直接前往伊索西坦。”礼抬起头看着瀑布的另外一端，然后启动了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摩托。明亮的火焰也随之在加速的引擎下，从尾部的排气管中喷涌而出。
加注了最大的推进力，礼在急速腾空的摩托上俯着身，毫无顾忌地穿越过了厚重而透明的瀑布，驶向了透彻着浮动光线的天空之中。
而与此同时，策也拨打了白翎的电话。
“嗨——”
显然因为这么偶然的来电而传来有些开心，被中断了睡眠的白翎用着有些困倦的声音打着招呼。
“你马上带着远程狙击炮去顶楼。”
“欸？”
“三分钟后绑架佐伊的叛军会从乌斯鲁的边缘上空出现，距离大概是十二公里。”策调用着索兰锡的模型和沿途的摄像头，最终捕捉到了那在空中呈现的细小身影。
“对方速度大约是每秒二十五米，现在索兰锡北面是东南风，风速大概每秒九米。”提供着这样的消息，一边将数据传输到白翎专属的枪械台上、那枚辅助射击的模块中。
因为意识大部分介入网络而在现实中无法做出过多的表情，策通过淡蓝色的双眼看着穿着粉色睡衣的白翎从房间尽头的居住区中小跑着出来，然后在枪械台那边扛下了一把银白色的炮械，向着楼顶跑去。
“礼，等一下白翎会向对方发出攻击。”
“——风很大听不大清…白翎什么、白翎姐这么远也可以吗？对方可是带着佐伊……”
就算有着厚重的挡风玻璃，也依旧需要面对着强大的气流。高速飞行的摩托车上，礼在寒风中极其勉强地放出声音。他此时正刚刚经过了一团厚重的高积云，身上的原本因为穿越瀑布时弄湿的灰色卫衣才刚刚有些风干，却又因此而再次湿透。
“你就相信她吧。”
天台上，金发的女子正通过高倍率的望远镜确认着乌斯鲁边界的天空，同时不断注视着枪支外接的显示屏上也被策输入了数据，显示着预估的弹道。
佩戴着的耳机内是策不断提醒对方出现时间的倒计时。
——居然敢挟持佐伊酱，真是大胆呐。
这么想着，她便注意到瞄准镜中出现在远处隐海之下的、用肉眼根本无法注意到的黑点。
“嗯哼。”
将狙击炮斜架在地面，同时用肩膀作为了支点。
在瞬间完成的架枪和瞄准动作后，白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起扩的胸口在逐渐呼气中慢慢地平稳着。心跳也渐渐缓慢并且进入了规律性的节拍。
意识被极限地汇聚着。
亮橙色瞳孔上映着那枚鲜红的准心。
于心跳的空隙之间，白翎的食指平稳地回拉——
对着那正在高速移动的黑点前方扣动了扳机。
那足以震动整座楼房的后坐力下，剧烈加速的光弹伴随着响彻了着整个贫民区的轰鸣，向着远方、如同流星一样闪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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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西坦的机甲其实归根到底来说，就是这个北方的国家通过难以呈上明面的手段，从原络代公司那边获取了索兰锡载具所使用氢质共鸣反应炉后，将其精缩成了这样的机械外骨骼的驱动核心，从而产生大量的能量。
此时，哈瓦因所穿戴的这副机甲仍旧因为持续的运行而发出着低鸣，反应炉产生的能量少部分转换为了热能，让在寒冷高空中的佩戴者保持着体温。
然而在刚刚进入空中之时，后背上的一块防弹板件都被他肩上挟持的女生用拳头硬生生地敲碎、胸前的盔甲也因为对方的膝撞而有了凹陷。
一路上中年的男子还诧异着这名少女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差点从自己的胳膊中挣脱。
“所谓的因修、还真的是不简单。”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随着呼出的白雾把这样的感慨也一并叹出，并再次加大了机械的能量，更加牢固地环抱着肩上的女生。
“呜！”在男子手臂强大的压力中，原本因为没有任何取暖而冻僵了的身躯感受到了疼痛，佐伊发出了微弱的悲鸣。
随后她听到有着大胡须的机甲士这么威胁着自己。
“不要乱动，不然把你的内脏都挤碎。反正他们也是要把你解剖研究，本来就没有义务要留下活口。”
“解、解剖？！”
尽管勉强的呼吸带来了强烈的缺氧感，佐伊也依旧能够在瞬间确认了自己被抓的原因。
虽然一路上都在猜测着，男子在抓捕自己前提及的“神迹的少女”——那是难民集中区里的人对她的称号。假如以此为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等同于因修的身体。
——而解剖什么的，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从小就会时不时看到赫科默医生经常解刨各种实验用的动物，那些泛白的眼球和倒翻的内脏对于年少的佐伊无疑是十分血腥的画面。
欸、不对，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将会死掉了吗？
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了三年前就已经暗恋着的少年。还没好好地了解对方的回应，还想再次被他抚摸着头顶——难道就要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杀死了么？
不行不行不行——！
只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高海拔飞行和徒劳的反抗，少女在寒风中早已耗尽了体力。此时的手臂麻木僵直着，双腿也因为男子的施力而失去了知觉，就连呼出的雾气都在化成了细致的霜痕，凝滞在她的鼻尖和睫毛上。
阳光也因为着睫毛上的冰晶变成绚丽且诡异的光线。
然而就在这如同万花筒的光线之中，佐伊却注意到了那道从索兰锡之下飞速延伸而来、划出漫长轨迹的白色光芒。
“——什么？！”
同样也注意到了光弹的袭来，但哈瓦因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的闪避。
在清脆的撞击声之中，他那早年间就负过伤、需要依靠机械才能行走的腿部被白光贯穿。
多年前被砍伤的膝盖又一次地负伤，不过这次伤口是以直径大概三厘米的弹孔呈现着，不管是从肉体还是精神上，都比之前产生了更加剧烈的痛苦。
而在痛苦之中，他看到那片笼罩在巨型都市阴影之下的城区中，再次发出了一道醒目的光芒。
“这是......狙击枪？这么远的距离？！”
完全无法理解的现实。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在这么长的距离下进行如此精确的狙击。
只能快速地调整着推进器，进行着规避。同时也对着手臂上的对讲机告知着自己窘迫的现状。
“我负伤了，需要支援！”
“收到，后备支援将在三分钟后通过阿拉什【Arash】抵达你的信号点，接应你回来。”
——阿拉什投射器么。
那是架设在伊索西坦城市中央，巨大的轨道支持下的传送装置。
将装有乘员、外部填充着氢质的胶囊通过高压传动下进行着加速，同时在射出之后利用胶囊尾部的氢质反应炉再次对速度进行提升。这本来是伊索西坦计划着用来对索兰锡发动奇袭的杀手锏，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前派上用场。
“看来伊索西坦的人还挺重视这个小姑娘的。”得出着这样的结论，他躲过了再次拖曳着白色光痕从十来公里远处袭来、差点又将自己另外一侧身体击穿的射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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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也渐渐注意了那两道划破天际的白色弹道。
“白翎姐这么厉害的吗？”发自内心地佩服着，他望向着那些弹道构成的平行线之中，在苍白的浮云背景之上，通过逆风眯起的黑色双眼，隐约能够看清的黑色人影。于是摩托车头调整了角度，急速地俯冲了下去。
一边扫视着摩托车仪表盘和控制台上的构件和按钮，确定了车前端的支架炮的使用方式——随着手指触放到了车把侧面的开火键上，挡风玻璃中立即出现了红色的瞄准标记。
“只能发动一次攻击。”通过劫持的车载摄像机观察着战场，手机中策提醒着礼：“如果失手的话，对方可能会把佐伊当做盾牌。”
“我明白。”
不用策多言，眼下果然是很棘手的情况。
“也为了防止误伤，我让白翎停止射击了。”
“好的，多谢。”
“——礼你在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为了佐伊酱。”
在听到礼的感谢声后，电话的彼端介入了白翎的声音。似乎此时她已经放下了狙击枪械，正在通过望远镜关注着此方的情况。
“虽然不能再帮上什么很不甘心着……但是礼，请你一定要把佐伊酱带回来。”
“嗯。”
毋需多言，这是一定会做到的事情。
在确定的信念之中，礼按下了开火的金属按键。
一连串的速射炮以整齐的队列笔直地、候鸟一般地飞向了身穿机甲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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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开火的声音传到哈瓦因耳边之时，持续而来的弹体已经在他后背的护甲上撞击出剧烈的火花。
子弹持续在撞击之中爆炸，掀起了浓重得有些夸张的黑色烟雾以及纷飞的弹壳碎片——
以及在哈瓦因的盔甲之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弹痕。
然而也只是弹痕而已。
伊索西坦的科技结晶让他的腰部避开了一连串的致命伤。
但在这样的事实下，高空中的三人几乎同时都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居然、怎么会——”
“礼！”
“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托着肩上因为见到礼前来搭救自己而感到振作的少女，哈瓦因对向着自己骑行而来的黑发少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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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这下可真的、完全束手无措了。
要是有剑的话就好了。
然而自己曾经用过的剑已经在诀别之时被亲手抛入了湖中。委托策帮忙打造的武器又还没完成。
“看来只能如此了。”
“礼你想做什么！”
仿佛看懂了少年的意图，虚拟网络中的策大声地吼着。
那里可是六千米的高空啊。
“就连灰阶的因修都不可能在这样的高度之中——”
就算是焦急的心情也未曾通过话语完整地吐露，策注视着摩托车上的前置摄像头回传的影像中，那深黑色的机甲越来越近——以至于最终在显示屏化成黑暗之前，上面的金属护甲占据了整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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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活了载具的巡航模式，礼就这么驾着浮空摩托，笔直地撞向了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这么袭来的哈瓦因。
前胸的护甲发出了哀鸣般碎裂的声响，浮空摩托尖锐的车头也凹陷了下去。
强烈到仿佛要把灵魂都击飞的持续撞击中，哈瓦因咳出了一口鲜血。然而就算如此，机械护甲包覆之下的手臂依旧牢牢地禁锢着少女。
擦着嘴边鲜血后试图将仍然动力全开的浮空摩托从胸口推开，哈瓦因听到了耳边传来了清脆的骨骼声，却无法确认究竟是自己的肋骨还是他人发出的声音。
而同时，宽厚的肩膀上感觉到驻足的重量。
回首盯向刚刚从车背上跳到自己身上的黑发少年之前，眼角的余光就被突然涌现紫色光芒笼罩。
紧接着他便看到，蹲立着的黑发少年伸向自己面前的手指之间，一枚雷属性的氢质石被共鸣着、抵达了爆裂的极限。
以及在那个圆形的晶体之后，金属的印记如同燃烧一般，呈现在那双曾经被自己重创过的漆黑之眼中。
接下来的瞬间，仿佛是从空气中直接招引来的雷电，带着无法让人直视的、抽搐着神经的光芒，击穿了身着护甲的、中年男子的身体。
“嗷啊啊啊啊啊——”
强烈的轰鸣声中，哈瓦因的机械外骨骼在电流中发出了抗议般短路的声响、丧失了动力。全身处于麻木状态之下的他看着黑发的少年正徒手掰开了禁锢女生的手臂，然后把那柔弱的身躯抱在怀中。
再度的、一枚亮红的氢质石被礼用着看似漫不经心的手法丢向了浮空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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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引燃的载具发出吞噬了哈瓦因的火焰在空中涌现之前，礼就带着佐伊跳离了爆炸的范围。
窜动着的、明亮得如同新生恒星的燃爆光线之下，被以公主抱着的少女抬起头看着礼认真注视前方的面容。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没办法来救我了呢。”
“……有什么傻话还麻烦请等我们能安全落地后再说。”
就算佐伊从礼那边接过了一枚微弱发光的红色晶体，通过其中传来的暖和热能缓慢地恢复着冻僵的身体，从而也开始让体内的氢质共鸣，他们还是无法阻止两人逐渐开始的、向着下方那厚重云层的下坠。
两双发出金属色光芒的瞳孔中映出着彼此无奈的微笑。
“算了，还是、现在就可以说吧。”
“礼你……果然是相当矛盾的性格呢。”
明明身处着如此绝望的情景，礼还是接受了佐伊略带抱怨的吐槽。确实一直而来，不管是德克修、比夏朴还是克洛依，都曾经指明自己时常摇摆不定、但是在关键时刻却又异常果敢的性格。
完全无法让人捉摸，极其麻烦的性格。
“不过呢，我到觉得这样的性格才适合你啊。”
“嗯？”
看着礼露出了苦笑的嘴角，黑发的少女抬起了手，力度适中地戳着他的酒窝。
“因为看得出来呀，你内心一直在识图掩饰着那些关于过去的痛苦。”
成长的经历决定着现在的性格……么。这是以前就有听闻过的、不知道是哪个名人提出的理论。
“我还担心着呢，有这样性格的你会不会又像三年前一样，把我扔下了呢。”
“啧、都说了，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在下坠的气流中，感觉到少年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再度用力着，试图强调着刚刚言语中的决心。
——为什么呢。
“非要说为什么的话，”礼低下了头看着怀中近在咫尺的美少女，露出了害羞但是极其认真的表情。
“因为我对你——”
未完的话语到这里就停歇了。
佐伊看到了对方突变的脸色，然后做出了试图转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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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第六感真的存在的话，那一定是这样无法考证之物、让礼全身的骨骼感到异样的寒意，重新回头望向原本爆炸的后方。
在渐灭的火光和消散的浓烟之中，身处于重新恢复了运作的机甲、在蓝色焰光的支撑中，全身灼伤的哈瓦因举起了原本收纳在腿部装甲中的长枪。
“命中吧——”
嘶哑而低沉的嗓音带着这样的祈祷，被尖锐的枪声淹没。
随即、跨越过了寒冷而稀薄的空气，穿透了残留的火焰和黑烟，在空中划出了血色的直线的是——从左肩胛到右肩胛，那一发水平贯穿了企图躲闪的少年背部的枪弹。
“——礼！”
剧痛之中，怀抱发出惊呼的女生，礼失去了对氢质的控制。在地心强大的引力之下，两人开始了快速的坠落。
而在堕入浮云构成的广厚的雾气之前，佐伊甚至看到了哈瓦因所谓的援兵——
那在水波凌乱的隐海之下，以着极快速度拖着明亮尾焰到来、然后旋转减速着的巨大胶囊，正有序围绕在哈瓦因的周围。
以及随着从各自胶囊中出现的，五名身穿同样漆黑机甲发出蓝色光焰的机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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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这下可真的相当、相当不妙了啊。
被打湿的刘海在下坠的气流中不断甩在眼皮上，涌出的鲜血像两条笔直的长蛇从双肩窜出后快速地融入雾气。
冰冷的水汽在侵入伤口的时候牵引出了剧烈疼痛，甚至让自己的双手都无法再次用力抱紧怀中的少女。
“——可恶啊！”
到底、到底要这样折磨一般地阻止自己多少次才能结束。
明明即将说出口、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对方。却又再次因为自己的失误陷入困境。
不对，所谓的困境是还能逃脱而出的。而现在无论是对礼而言或者是对佐伊而言，仅有的是看似无止无尽的下坠，以及在下坠之后的粉身碎骨。
——除非。
强忍着精神和肉体两个方面同时传来的疼痛，礼松开了手臂。依旧依靠激活着全身氢质而身体轻盈的佐伊在瞬间飘了起来。
如果不受自己牵连的话，佐伊还有可能通过共鸣降低重量存活下来。
但是头发同样被潮湿的风吹得凌乱的少女在一瞬间就明白了礼的意图。她立即抓住了礼因为剧痛而还未来得及缩回的手臂。
“噫！”
带着坚毅意志的手指牢牢地锁住了礼的手腕，不由得对方任何的挣扎。
于是两人便呈现着佐伊的左手抓住下方少年的右手手臂，仿佛是礼正在被搭救的姿态。
“放开我！”
“太自私了礼。”那是带着责骂、伴有怒容的语气。她那严肃的神情让礼都宛如被教育的孩子撇开了视线。
“就算我能够活下来、但是让礼一个人去死什么的，这种事情我觉得不会做的！”
“不行你快放开、不值得你——”
“请不要随便说什么值得不值得！你不是亲口说了吗——”佐伊几乎就是吼叫着、充满怒气的声音这么传达了过来。
一定、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没错，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蛮不讲理地夸下海口。
现在确实又自顾自地想要否定、化为谎言。
这样的自己，凭什么在最初要说出那样的话、然后再伤害这样坚信着自己的少女。
在礼犹豫的尽头，佐伊再一次地把他拉起，用她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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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穿透着无数的壁障，身体中有什么原本看不见的物体正在浮现。
那无法用言语的变化，就好像有什么与生俱来但一直都不曾察觉的肢体被意识唤醒。
就像此时此刻的他们，穿越过了厚重的云层，从浮云的下端出现着。
头顶是荒芜着的、一片死气沉沉的大地。
脚下是白色而柔软的云层。以及在云层的后方，向着远方的天际鼓动着巨大波浪的隐海。
本应依旧因为气流而向着脚下流窜的血液却停止了。
伤口的疼痛也停止了。
就连抱着自己的佐伊，她脸上的不安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诧异后随之释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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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突然多出的双臂、或者是双腿、或者是其他的能够自由活动的肢体。
终于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有了感观和触觉。
从自己伤口中衍生而出的、苍白色的骨肢，在礼的注视下发出了清脆而熟悉的关节声。
它们以初生之翼一般的姿态，在空气中寂静地伸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