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妤樱翻身下.床,屋内被月光照的通亮,隔着珠帘,她看见外间苏锦煜趴在桌子上,桌面上摆满了天青色的精致玉瓶。
见此情形,时妤樱疑惑的走上前。她在心里惊叹道,呃嘞个乖乖,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虽然表哥平日里亦会多多少少喝点儿的,但不至于把自己喝的烂醉。这么一个内心细腻,温润之人,竟然一夜之间放纵自己,在她面前全然不顾形象。
时妤樱左瞧右看,忽然便清醒的不能再醒了,她拾起桌上的一只酒瓶子,晃了晃,还好给她留了些,不然她大半夜上哪儿找酒去。
时妤樱坐于苏锦煜对面,看着安静斯文的表哥,连趴着都是那么的文雅,那么的乖巧,那么的脾气好,那么……莫不是上辈子投错了胎,本该是女孩子的,上天却给他了一具男儿身。
而她自己,不用多想,应该也是投错了胎,不好好在闺阁之中做女红,读女戒,却成天光想着舞刀弄棒,行侠仗义,闯荡江湖,游山玩水。
她的自由如今就仿佛一只金丝雀被圈在笼子里,想飞飞不起来,想叫叫不大声,憋屈。
时妤樱回想起白日,便恨不得杀了星月王那个老东西。
不行,她下山这么久,足足有七八个时辰了。
虽然那时她晕倒,但不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况且景噏他们也该担心她了。
她必须回去,趁着天未亮,天亮了也许便再也回不去了。
时妤樱想罢,抓起桌子上未开封的小酒瓶子,说一不二开始行动。
她这人向来说风便是雨,走至门口,又想起什么,转身复回,找来笔墨纸砚,龙飞凤舞的几笔,顺便带上烈焰宝剑一个飞身竟然从窗户里跑走了。
时妤樱飞檐走壁,觉得马儿是个累赘,’哒哒哒’的深更半夜有点吵,不如自己的轻功来得无声无息。
可气的是天公不作美,行至半道上竟然忽雷闪电,风吹雨打。
……
苏锦煜被一声爆响的天雷惊醒了,闪电裂纹在空中划过,照的四处惨白。
苏锦煜调整好气息,‘忽’地抬头望向里间,被褥掀翻一边,床.上空无一人。至此,他的心‘咯噔’一下。
阿樱是何时醒来的,又是何时走的,或者是谁人趁他不备,掳走了阿樱?
苏锦煜像丢了魂儿似的,恰好一阵风从窗外拂进,天青酒瓶下压着的白纸飘进了苏锦煜的眼里,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苏锦煜忙不迭地抬了酒瓶,取过纸张,脸面惊变颜色。
阿樱走了?
这么大半夜,还下着雨呢,那可是山路啊,万一……
苏锦煜不敢想,他亦没时间想,抓起桌上的剑,疾走如风,匆匆出门,骑上马便去追时妤樱了。
……
果不其然,白天与表哥玩笑嬉闹,夜里还当真扭了脚。看来有的病是不能装的,一装一个准,这便叫因果报应。
时妤樱蹲在那泥泞的羊肠小道上,她亦不晓得这是哪个阴沟疙瘩。邪的很,如此平坦之路,竟然把脚给崴了。
崴就崴了吧,你个老鸹你叫什么,看笑话吗?
“难听死了,听的人汗毛直立。它娘的,我非宰了你不可。”
时妤樱咬牙切齿,这便忘了腿脚之痛,竟跟一只老鸹较起劲儿来了。
时妤樱猛地站起来,“啊”的一声,痛的龇牙咧嘴,“嘶嘶嘶”的声气不断。
那老鸹深夜鸣叫,声音不减反增,凄厉悚然,与雨声风声混合,时而还夹杂一道道闪电,把这林子边的景象塑造的格外阴冷。
尼玛,咋这么倒霉呢,时妤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媳妇,碰上这种境况真是让她叫苦不迭。
时妤樱不想在这种晦气的地方多待一刻,继而慢慢起身,忍着脚脖子的痛,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在大雨里艰难前行。
今夜可谓是祸不单行,偏偏此时,从天而降了五个煞气极重的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在时妤樱面前,着实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不是落井下石么?趁火打劫么?
黑衣蒙面人根本不给她机会想其他的,直接握着剑齐齐朝她劈来。
时妤樱来不及拔剑,此刻是真的顾不上崴了的脚,连疼痛这一茬都置之脑后了。
时妤樱本能地一个后空翻,在空中翻飞很远稳稳落地,脚废了亦总比命丢了强。
五个黑衣蒙面人见劈了个空,一不做二不休,继续知难而进。
时妤樱才不会给他们反击的机会,不等那五人惊诧完,她便用那只好脚借身后之树,一个飞身跃起,用力一蹬。
在发力的同时,时妤樱拔剑,手握剑柄,剑刃生风,毫不留情的直直地刺入黑衣人堆中。
一个黑衣人被时妤樱的剑刺中,只见那人眼神惊讶的倒地,胡乱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时妤樱的剑法精妙,技艺亦是绝不含糊,一道道闪电,一泼泼大雨,一股股冷风,剑过其中,叶落飘零,水花溅飞。
为了尽快速战速决,时妤樱故意挑有水的低洼深坑,一脚踩下,溅起的水花似箭一般,直戳黑衣人的眼睛,造成他们短暂失明。
时妤樱趁机不给他们松缓的余地,‘咻咻咻’三两下便重伤那剩下的四人,其中一个倒地,暂时不知死活。
余下三人再次被时妤樱的剑划伤,后知后觉中,他们发现自己此次遇到强大的对手了。三人遍体鳞伤,虽是身心忌惮,却又不得不继续战斗。
林子下,刀光剑影,枝头鸦雀无声,它们静静地看着。
黑衣人越来越不济,血腥混着雨水,水洼被鲜血染红。
时妤樱的胳膊上有一处亦是被对方划伤了,鲜血沁出,但很快在打斗之中让雨水淋干净了。
这磨人的战斗,时妤樱的那只崴了的脚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若不是她事先崴了脚,就他们那三脚猫不入流的功夫,她都不放在眼里。
不知是谁的血溅了出来,落的时妤樱满脸都是,时妤樱有点迷糊。她不能晕,再疼亦要挺住。她更不能死,她还没活够。
“呀——”时妤樱大叫一声,虚张声势之余也是想减轻脚脖子上的肿痛。
五个黑衣人只剩一个了,时妤樱长舒一口气,解决了这个再晕也不迟,硬撑着那仅存的最后的意念。
剑剑交锋,两个如同野兽一般的人,斗的你死我活,负伤累累,却依旧倔强的不肯倒下。
便在此刻,一路马不停蹄地苏锦煜恰好路过至此。见状,他面色惊白,来不及讶然,腾空跃起,飞离马背。
苏锦煜蜻蜓点水般地在每一颗树干上助力,飞跃重重障碍,一鼓作气。
那个黑衣人被冰冷的剑刃穿肠过腹,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溅进水滩,发出清脆的音响。
黑衣人嘴角口吐血沫,一点一点地转过头。苏锦煜哪里会给他转头的机会,一把抽出刺入他腹背的剑,那人便再无生还,一个仰面木木地栽倒在水滩里,到死都不瞑目。
黑衣人全都死了,时妤樱总算可以缓口气了,她虚弱的冲苏锦煜微笑,“表哥,谢谢你。”
话完,时妤樱脚下一软,身体便轻飘飘地往后倒去。
苏锦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在她还未倒地之前,便把她捞进怀里。
“阿樱,阿樱……”
“我脚崴了,走不了,我还受伤了,呜呜!”时妤樱嘟着嘴,跟苏锦煜撒娇。
此时,苏锦煜那些嗔怪她的话,只能在嗓子眼过过嘴瘾了,时妤樱都这样了,他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在责怪她。
“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唉……”苏锦煜轻叹一声,好无奈的冲时妤樱眯起眼笑了笑,满眼皆是对妹妹的宠爱。
“嘻嘻,还不是表哥惯的。”
时妤樱话一说完,踏实地闭上眼,倒是把苏锦煜弄的神经紧张。
“阿樱!”
“表哥,让我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