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雨歇,拨云见月,天外两三点星辰,点缀着静寂的夜色。
苏锦煜披星戴月将时妤樱送回到拾樱山。
小竹苑煞那间炸开了锅,尤其是景噏,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顾着搁那儿哭。
“嘘,景噏,能安静会儿吗?”
时妤樱半躺在榻上,身子不敢动弹半分,她已经很烦心了,却不能对景噏发脾气,只好软言劝慰。
“……呜,这才一天没见,姑奶奶你咋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了。时妤樱,你说你跟我一块儿长这么大,啥时候见过你如此狼狈过,你不把别人打的哭爹喊娘……”
哎呀,实在是没耳朵听下去了,这景噏哭哭啼啼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狼狈她认了。这副德行,她到底是哪副德行?
“行了行了,这屋里挤不下你们这些个人,闷得慌。景噏你出息点儿,别哭了,你赶紧让大伙儿各回各窝,各做各梦。明儿醒来,你们的大王又能活蹦乱跳了。”
景噏眼泪鼻涕一把抓,骗人的鬼话,脚脖子肿的那么厉害,还能跳?
“哎哟,好啦好啦,我家小景噏最乖了哈,不哭了啊。你越哭的凶,对我这伤势也不利啊,你说是不是?”
景噏一听说自己哭还能影响到她的伤势,哪管她真真假假,赶忙撩起袖子先把眼泪抹净擦干再说。
看着抽泣的景噏,时妤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景噏嗡着鼻子,大着嗓门道,“大家伙儿,散了散了,咱们让大王好好休息,都走了,走了走了。”
景噏连哄带赶,推推搡搡把人家都隔绝在门外。
屋内顿时清净了,只留了隋心给时妤樱包扎胳膊上的伤口,景噏则继续拿冰袋替时妤樱敷脚脖子。
苏锦煜则闲坐于榻前,榻旁生了一堆碳火,他正烘烤着被雨水淋湿的外衣。
半晌,他烘好衣裳,然后起身往身上套,并道,“阿樱,看样子快五更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表哥,你这样回去怎么跟星月王交代?我看这次我是在劫难逃了。”
苏锦煜轻轻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妨。阿樱,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景噏,替我照顾好阿樱。”
“苏公子请放心,保证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景噏说着,特意将目光看向时妤樱,那嘚瑟的鼻孔都能朝天冲了。
时妤樱回应景噏,冲她作了个恶心状。
“表哥,天黑路滑,你自己当心点儿。”
“嗯!”苏锦煜点头答应间,再次忧心地回头瞅了时妤樱一眼,可谓是’一步三回头’。
时妤樱见状,懂得他停留的意思,便大大咧咧道,“哎呀,没事的,表哥,你放心吧,过不了几天我又可以蹦哒了。”
“嗯,那好吧,你注意休息,我走了。”说罢,苏锦煜这回是真的走了。
时妤樱抬手扶额,摇头晃脑,心想自己不就是下了个山嘛,亦不知惹了谁,竟然有人要她的命。
到底是谁想杀她呢?时妤樱的脑海中忽然钻出了那个龙涏煜王的脸,冷硬的不近人情,仿佛一个可怕的噩梦。
那日,她也没想要煜王的命,只是想给煜王一个小小的教训,捉弄他一番。结果自己似乎下手有些重了,那红缨枪直挺挺地刺入人家煜王的下腹。
光是流的那些血,时妤樱现在想想,还是禁不住浑身一哆嗦,疼啊,呃嘞个乖乖!
亦不知道那煜王到底活着还是死了。按理说若是死了的话,那么星月国便不会这般平安无事。那个龙涏皇帝还不得亲自带兵踏平她们星月国,再取了她的狗命为儿子报仇。
这龙涏还真沉的住气,哎,不对,不对,万一他们来阴的,一声不响偷偷地派人潜伏进来,如同今晚一般,给她来个措手不及。敌人在暗她在明,那她不就随时随地被人取了小命,还不自知?
去她娘的,这以后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了,连睡觉都得时时警惕着。她咋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呢?
时妤樱想着,便叹了一气。
正好景噏和隋心听到时妤樱的叹息声,两人的视线齐齐地看向时妤樱。
隋心问,“大王,还在想今晚的事吗?”
“嗯。”时妤樱抬起胳膊枕在后颈项上,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屋顶,思量着。
此时,景噏亦是满眼忿忿不平,她道,“那些挨千刀的,还好没遇见姑奶奶我,让我碰上了,我非剁碎他们喂狗。”
时妤樱听闻,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景噏见状急了,“你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一个大活人。把我逼急了试试看。”
“好啊,下次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你先.上,我倒是要看看你会如何解决,嗯?”
景噏低着头又不说话了,倒是隋心笑的幸灾乐祸。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时妤樱闭目养神,她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景噏见状,亦不便再说什么,与隋心轻声退出房门。
两人一走,时妤樱哪里还睡得着,‘吧嗒’一下睁开眼睛。虽然她身体很累,但心不累,她只想此刻静静地回顾一些事,努力地想从脑子里找寻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这样徒劳无功,时妤樱不知不觉进入到了睡梦中。
她竟然梦见那个龙涏煜王龙飞舞了,他威逼利诱,对她穷追不舍,强迫她嫁给他。她一身红衣正气凌然地站在山崖之上,做好了万箭穿心的准备,再不济直接跳崖,以死保身。
不知为何,那个煜王突然心软了,不忍心伤害她,还说要放她走,她如获大赦,逃的飞快,眨眼间便跑没影了。
可下一刻,画面一转,居然是洞房花烛夜,火红的纱幔,满屋子醒目的大红喜字。她不是逃跑了吗,难道又被抓回来了?
时妤樱脑子里对煜王龙飞舞的第一印象便是他不守信,出尔反尔。
“时妤樱,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好魔性的声音,吓得时妤樱心底一颤。
“你这么霸道,我才不要嫁给你呢。”时妤樱气的恼羞成怒。
“你没得选择。”
为什么她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呢,时妤樱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屋子里就她一个人,而他却不知在哪个角落。
时妤樱毛发悚然,她莫不是撞见鬼了,心里正想着,被人突然环手一抱,整个人便落进人家怀里。
时妤樱看见那张冷脸,惊呼“救命”,她不想跟他成亲。
“别喊了,省点劲儿,我们还要做别的事。”
“做……做事,做什……什么……什么事?”
“当然是做男女该做的事!”
他娘的,时妤樱惊的目瞪口呆,头皮发麻,人面兽心的家伙。
她这回恐怕是逃不掉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拼。
时妤樱动作迅速,一口便咬上了龙飞舞的脖子。
“很好!”
龙飞舞阴阳怪气的两字,让时妤樱不解其意,总之她的死活如今掌握在他手里,她亦不在乎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要跟他做夫妻。
时妤樱把龙飞舞的脖子都咬出血了,那家伙不松手就是不松手,反而还很沉迷其中。
“你这么喜欢咬人,本王倒是舒心的很。”
时妤樱听闻气急败坏,一松口欲要狠狠骂他,岂料被他猝不及防的吻,彻底浇灭了她满腹的火药,堵在嗓子眼上骂人的话,顺着冰冷的气体滑进喉,再咽进腹中。
时妤樱眼睛瞪的老大,都能装进去一颗鸡蛋了,龙飞舞,你个流氓色狼,无耻之徒……
时妤樱便是被这个吻给吓醒了,醒来后喘的都快要岔气了。太恶心了,恶心的令她作呕,她还刻意把口中的唾液全吐了个干净。
龙飞舞,你个乌龟王八蛋,竟敢偷袭。
时妤樱紧张兮兮地掐了自己手臂一把,谢天谢地,还好这只是一场梦。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害得她虚惊一场。
这个龙飞舞是不是连梦里都不肯放过她,到底死没死,给她托个梦啊。
怎么净想着跟她成亲洞房呢,还让她做那样难以启齿的梦,真卑鄙,真龌龊,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