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王国,边疆营地,后勤处。
炊烟与烽火,娴静与聒噪。金戈铁马,骁勇奋战。
帐外,高架上火盆内星星点点的火星子,随着火苗迎风夺窜。
来来往往的手握红缨枪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恪尽职守,轮番巡视。
人人不得闲,碌碌而来,匆匆而去。
然而,景噏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坐亦不是,站亦不行,已在帐篷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
尤奇和八玖好似两个门神,双手环抱于胸脯前,倚靠着。
隋心则嘴里噙着一根狗尾巴草,随便坐于地上。
八只眼睛同时心急如焚地瞅着不远处斜坡,被青草覆掩的小路口,只怕把那个地方望出个洞来了。
时妤樱擅作主张,偷偷潜入敌军阵营,说好的去七日便回来了,这都第八日了,还不见时妤樱归来的身影。
“难不成……”尤奇无心道。
话未完便被隋心出言遏制了,“别胡说。”
“唉,”八玖叹气,“怕是凶多吉少。”
此刻,景噏的心都没搁在肚子里,哪里听得了尤奇和八玖的消怠话语,一时心急,气出不行,凶巴巴道,“你们闭嘴,盼着点好,行不行?”
话毕,冯铮便从前线战地回来了,景噏赶紧跑上去,“冯大人,快带我们去找苏将军。”
冯铮亦不知何故,正欲开口问原由,便见那小猴子跑的甚是惊慌,远远的看见景噏,便吱哇乱叫,看来情形不妙。
“樱桃?!”景噏喜出望外,七日不见甚是想念。
景噏望了望小猴子风尘仆仆的身影背后,还等着时妤樱现身呢。
结果倒好,却是白高兴一场,原以为时妤樱便是落在了后面,只需等等便好,最终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樱桃,你不地道哦,你都回来了,时妤樱呢?”
隋心见景噏眼里含着泪,连跟小猴子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怕她情绪失控,哭成泪人儿,他们三个可是哄不住她的。
于是乎,隋心给八玖使了个眼色,她自己则跟冯铮说了事情的原委。
冯铮这才彻悟,原来他办了件蠢事,这可得了,还是赶紧去通知苏锦煜要紧。
自从时妤樱跟随冯铮送粮草来军中的这几日,她不仅不让冯铮告诉苏锦煜她来了军营,更是吩咐底下人不许透露她的身份和行踪。
如今想想,时妤樱还是太任性了,她怎能拿性命做赌注,怎能这般草率,战场兵刃不长眼,又岂非儿戏。
……
冯铮只带了景噏与八玖去见苏锦煜,隋心、尤奇则留在了后勤处,必要时可安抚时妤樱带过来的手下人。
边境城门楼子上,可谓是‘高处不胜寒’啊。
炮火连天,黄沙风起,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亦无法凝固,头顶这层阴霾更是无法消散。
如此景象,景噏看的不寒而栗,不来不知道,来了便才知这战场不是人待的地方。景噏腹中翻江倒海,恶心的要吐。
“不忍看,便闭着眼,本公子扶着你。”八玖打趣道。
景噏瞥了他一眼,无心与她斗嘴,只等苏锦煜来。
一听说时妤樱出事了,苏锦煜只差把胯下之马都给骑飞了,一刻亦不敢耽搁。
铁蹄如雨,在城门楼子下停下,苏锦煜翻身下马,身影如梭,疾步上了城楼。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锦煜穿着一身威风赫赫的黄金盔甲,腰间佩剑,步步生风。
冯铮万万没想到苏锦煜会这么快从战场上赶回来,他让人传话不到半柱香的时辰。
如此看来,这个名为时妤樱的人,一定在苏锦煜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估计看的比他的命还重。
一听到苏锦煜在他们背后厉声发问,人未到声先到,可把冯铮吓了个半死。
冯铮转身跪倒在地,脸上煞白,带着哭腔,“苏将军,都是冯铮的错,冯铮愿肝脑涂地,只身范险,前去敌营救回公子。”
公子?看来冯铮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他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若当初带着阿樱一起来,她恐怕亦不会这般气自己。
苏锦煜想着,只能道,“算了吧,你先起来,本将自己会去救阿樱,你们各司其职吧!”
“苏将军……”
苏锦煜扬手示意,知道冯铮很自责,但他绝不会让将士去敌营白白送命的,便有意打断冯铮接下去的话。
苏锦煜转身欲要走,景噏抢上前去,拦住了苏锦煜,“苏将军,能否带上我,我想看看我家大王,也许……”
“景噏,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带上你怕是有后顾之忧,你们便在那后勤处等着吧,我一定会把阿樱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一旁的八玖见景噏毅然执拗的劲儿,那种心里不踏实,总是放不下,徘徊不定的模样,便赶忙上去劝道,“哎呀,景噏,我知道你担心咱们大王,可是你去亦是帮不了什么忙啊,咱们就别给苏将军添乱了,好不好?”
景噏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最终还是让开了苏锦煜,而苏锦煜亦是很谦让有礼地向景噏与八玖致别。
……
龙涏国军营。
时妤樱被五花大绑于一根柱子上,可恶的是这根柱子竟然还是个招光的铁柱。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那黑色的铁柱便被那太阳光晒得发烫。
时妤樱头顶烈日,背靠烙铁,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滚烫的铁,如同碳火里烧红的铁,可不就是烙铁嘛。
“想困住本大王,门都没有。”时妤樱额头已经出汗了,小脸蛋亦是有些粉嘟嘟的,生起气来还蛮有女人味儿的。
时妤樱从袖中放出暗器,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闪着光,她阴邪一笑,“烧死你这个绣花枕头。”
时妤樱借着这大好的阳光,一边趁人不备割掉手腕上的绳子,只留了一点嫌隙。一边聚光,若是没一点常识怎好意思在江湖上混啊,真是机智如我,哈哈!
时妤樱嘴角勾起的一抹阴笑,一副坏坏的表情。匕首白刃,迎着光,光投影,这种事她小时候没少干,这是经验,调皮亦是福啊。
往事种种,不堪回首,在她舅舅家,为了有一把像样的弹弓可以打鸟,更重要的是谁再欺负她,她就拿它惩戒那人。
记得那是个大夏天,时妤樱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迎着烈日当空下削木头,那菜刀亮闪闪的影子投在了厨房的屋檐上。
那时候时妤樱还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个过失,会酿下大错。等她发现的时候,舅舅家的厨房已经燃起来了。
后来经过几次验证,确定便是有大太阳的天气,找一个会发光的东西,将太阳光汇聚一点,投映在某处,时间越久越好,越容易起火。
这也许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发现,无穷无尽的乐趣。别的小孩还在娘亲的怀抱中撒娇,她便不断的吸取经验,不断地被人教训。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啊,着火了,王爷的营帐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