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1、日,乡招待所4号房
洪生猛地抱住春燕,春燕大惊:“你……你要干啥?”
洪生:“春燕!春燕!我太喜欢你啦!太喜欢你啦……”一边强行接吻,一边掀起了春燕的衣服。
春燕急了,用力掰着他的手,好不容易挣开,洪生却又扑上,并且把她推到床上。
春燕狠命用力,把洪生推了一个踉跄,恨恨地:“徐乡长,你也太不自爱啦!赶快让我出去,要不我非找皮书记告你不行!”
洪生却全然不管,又一次扑了过来。春燕抓起暖瓶,随之又抓起窗台上的一把水果刀,凶凶地:“你过来!你过来!”
洪生怔住了,不敢上前了。
春燕打开房门,走出,这才把刀子向地上一丢,恨恨而去。
洪生绝望地倒在了床上。
2、日,乡广播室
春燕正在试播,柜子娘推门入内。
柜子娘:“春燕。”
春燕:“婶子?不是早就跟你说了,这儿是保密的地儿,不让外人来吗?你咋着……”
柜子娘:“啥保密?不就是个电视广播?再说我是哪门子的外人呢?”见春燕变了脸色,连忙换了腔儿:“好!好!婶子今儿是有要紧的事儿!要不,你就是请,婶子还不来呢!”
春燕只好搬过一把椅子:“婶子,你坐吧。”
柜子娘拿出一包东西:“婶子今儿来,就是给你送些东西的。”打开来,里面露出两个小包,一个满满地装着不下几千块钱,一个装着一副银手镯、一副金戒指和一个金耳环。
春燕惊讶地:“婶子,你这是……”
柜子娘:“这都是你的!你的!婶子老了,没几年踢蹬头了,婶子想早抱个孙子。”
春燕:“孙子?……哎呀!婶子,你想到哪儿去了!”
柜子娘:“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跟柜子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我来,也是跟柜子和你娘说好了的。”
春燕慌了:“不!不……婶子,这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柜子娘:“不可能?啥叫不可能啊?你上班,忙,婶子都知道。可早早晚晚总得有那一天吧?结了婚,你该上班还上班,该忙还忙去。就是有了孩子,也有我和你娘啊,那还不是……”
春燕:“不!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柜子娘:“这么说,你是对柜子……”
春燕:“不!不不……婶子,我知道柜子哥是好人,你是好人,你们对我和俺娘的情分那真是……婶子,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真的!”
柜子娘:“你这是说的啥!不是为的一家子人,我和柜子倒是图的你以后报答吗?”
春燕无语以对。
3、晚,春燕家
柜子娘在向春燕娘苦诉着:“看那样儿,她心里压根儿就没有俺柜子,压根儿就没有打谱结婚的事儿。你说说这了得吗!俺柜子等了她这么多年,倒等了这么个……这不是害人吗!这不是要俺柜子的小命吗!”
春燕娘:“这可是咋着好?这可是咋着好?”
柜子娘:“她爹呢?赶快找她爹回来吧!这可是不得了啦!”
春燕娘:“她爹不是出去打工挣钱准备搬迁盖房子去了吗!这回儿还不知在哪儿呢!”
柜子娘:“老姐姐呀,我可求着你啦!你可不能让春燕干那种丧良心的事啊!”抹着泪水。
春燕娘决然地:“你放心,明儿我就去找她!要是真像你说的,我这条老命就交给她啦!”
柜子娘拉住春燕娘的手:“老姐姐呀!我和柜子就全靠你啦!”
4、日,春燕宿舍
桌上摆着那包财礼和手饰,春燕娘苦口婆心地在劝说着。
春燕娘:“就算是那些老皇历不说了、不认了,去年发大水,人家柜子可是救了我的命呢!”
春燕扭着脸,只是一声不吭。
春燕娘:“娘早就知道,柜子是有点配不上你,可咱要是连救命的情分都不认了,那还叫个人吗!还有,柜子今年二十六七了,你现在要是甩了人家,他那娘俩还能活吗?他那娘俩没法活了,你娘我还有脸活吗?这可是几条人命春燕啊!”
春燕还是扭着脸,一声不吭。
春燕娘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春燕,你娘给你跪下啦!你娘给你跪下啦……”
春燕惊了,一声“娘!”跪到地下,便要把娘扶起来。
春燕娘却一动不动:“不!你不答应,娘今天就不起来啦!死也不起来啦!”
春燕放声大哭:“娘啊!娘……”
两人抱在了一起。
5、夜,柜子家
春燕娘与柜子娘在说着什么。
柜子娘:“老姐姐呀!多谢谢你呀!这要不是你,我和柜子还不知……”
春燕娘:“咱不是一家子人吗!”思忖地:“应她是应了。我看还是赶快给他俩把事儿办了,免得以后……”
柜子娘:“老姐姐,你这话真说到我心里啦!要说快,我恨不能今黑夜就让他俩个睡一起去!”
春燕娘摇着头:“再咋说,也得准备准备,等她爹回来呀!”
柜子娘:“有房、有床,有穿的有吃的还准备个啥?再说这不是急了吗!她爹回来要是问,不是有我吗!”
春燕娘:“再咋说……”
柜子娘:“老姐姐,算是我和柜子求你了行了吧?”做着揖:“老姐姐,求你啦!俺娘俩求你啦!”
春燕娘无可奈何地:“可……可我总得先给她说一声吧?”
柜子娘决然地:“也好,你明儿去给她说一声,愿意不愿意,后天晚上也得让她跟柜子睡到一个被窝里去。”
6、夜,春燕宿舍
饭菜摆在桌上一动没动,春燕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境:
——红烛高烧,鼓乐绕梁,春燕身披婚纱,与柜子在拜着柜子娘和财神;
——柜子娘笑着笑着,变成了一尊凶神,朝春燕伸出了一双又尖又大的手;
——春燕连忙躲到柜子身边,柜子却变成了一根生硬、冰冷的木头桩子,任春燕怎么喊怎么叫全然没有一点动静;
——春燕拼命逃跑,却怎么也跑不快;
——春燕躺到地上滚,滚,好不容易滚出了沼泽地,却来到一座悬崖下;
——春燕拼命地想爬上悬崖,可刚爬到半截就被柜子扯着两腿拽下了,她再爬,又被拽下了;
——脚下的土地突然下陷,变成了一道万丈深渊,春燕被柜子和柜子娘拽着,飘飘摇摇向下坠去……
春燕猛地被惊醒了,她惊恐万状,全身都打着颤,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再望望小闹钟,小闹钟的指针已指在“9”上了。
她突然疯了似地跳起,收拾起几件衣物,急急地朝向门外跑去。
7、夜,春燕宿舍旁的路口
春燕急急地向大门外去。身后忽然有人叫起她的名字:“春燕!春燕……”
春燕只当没有听见,还是赶着。
喊声更大了:“春燕!春燕——”
春燕且惊且疑地回转头来,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春燕又向前走去,有人又喊起她的名字:“春燕!春燕!”
这一次她停住了,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春燕娘正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她脚下踏着一块石头,脖子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上端吊在树上。
春燕一声惊呼:“娘——”
春燕娘平静地:“你走吧!走吧!你走了娘就死在这儿了!”
春燕:“娘——”哭着,扑到树下,抱着娘大哭起来。
春燕:“娘!我不走了!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8、日,医院
春燕正打着吊针,春燕娘在看护着。
春燕娘:“……春燕啊,你可千万想开点,想开点……”
春燕只是闭着眼,一声不吭,如同死了一般。
春燕娘抹着泪水:“娘也是实在没有法儿……咱欠了人家那么多情,那么多情……人家一门心思等着抱孙子,抱孙子……你让我……”
春燕还是闭着眼,一声不吭,如同死了一般。
春燕娘:“春燕啊,你说句话,说句话啊!娘害怕……娘真的害怕啊……”
两颗泪珠默默地从春燕眼眶里溢出,缓缓地淌着。
春燕娘且惊且喜,抱住春燕的脑袋大哭起来。
9、傍晚,柜子家
柜子娘正收拾着院子,春燕入来。
柜子娘一怔:“哦,是春燕啊!你这是多咋回来的?快屋里去!快屋里去!”
春燕:“柜子呢?不在家?”
柜子娘:“你说你柜子哥呀,在地里削高梁穗呢!”
春燕转身出门。
柜子娘:“你看看,倒是坐会啊!这么急急惶惶的!”送出门去。
10、傍晚,柜子家的高梁地里
高梁火红,好大一片。柜子身穿一件短袖衫,正一边砍着高梁杆,一边削着高梁穗,削好的高梁穗被堆放到一起。他累得满头大汗。
春燕远远而来,他穿了一件粉红外衣,外衣的扣子敞着,只露出里面的一件短衫。
她远远地叫着:“柜子!柜子!”
柜子听出她的声音,转过身,兴奋地望着她越走越近的身影。
春燕来到面前,怕热似地脱了外衣,露出了里边的短衫。短衫下,雪白的胸罩和两只高耸的乳房显得分外诱人。
柜子两眼直直,手中的镰刀不觉落到了地上。
春燕:“你看啥呢?看啥呢!”故意地把乳房凑到柜子面前晃着,又怕热似地撩起短衫,把丰满的乳房露到了柜子面前。
柜子一阵惊栗,突然恶狼似地扑上前来,抱住春燕又摸又啃,随之把她摔到在高梁地里。
一阵疯狂的滚动,成片的高梁被压倒了。接下便是沉重的喘息声和呻吟声……
晚霞和火一般的高梁穗,映红了天地间的一切。
11、日,老六屋里
老六躺在床上,二目紧闭,如同死了一般。
那位老中医试过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离去了。
负责照料的二姨(50岁)急得团团直转。
老六忽然急促地唤起了秋兰的名字:“秋兰……秋兰……”
二姨叫着:“六哥!六哥……”
老六睁开眼睛看了看,却又叫起来:“秋兰……秋兰……”
二姨想了想,出门而去。
12、日,秋兰家
秋兰正在为柳编厂离着柳条,芳草从车间出来,把离好的柳条晾好,也帮着离起来。
秋兰:“这批货陈技术员还满意吧?”
芳草:“行是行,就是把大伙给累得不轻。”
秋兰:“光是大伙?你自己呢?”
芳草一笑,不吱声了。
秋兰:“离婚的事,全福还是不吐口?”
芳草:“真是个赖皮狗!申请书那天我当面给的他,他倒说是根本没见。”
秋兰:“既然到这份儿上了,还是快点办了吧。”
芳草伤感地:“都是当初我不听你们劝……”
秋兰:“算了算了,还提那些干啥!”
二姨急急入来:“秋兰嫂子在家呀。”
芳草一笑:“二姨来了。”端着一筐柳条进到车间去了。
秋兰:“哎哟,你可是稀客!这是……”
二姨:“六哥病得厉害,老是叫你。”
秋兰:“叫我?叫我干啥?”
二姨:“从昨天下午就叫,这不刚才又叫……他是想见你。”
秋兰:“他还有脸见我!你看看他搞了些啥事儿吧!我才不稀得见他呢!”
二姨:“秋兰嫂子,你就开开恩吧!六哥他就是有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也活不了几天啦……”哭起来。
秋兰一惊:“啥?活不了几天了?这是谁说的?”
二姨:“还能是谁。医生好几天前就说了,这一次怕是没指望了。”
秋兰愣住了。片刻,放下手里的活儿,离去。
13、日,老六屋里
老六还在时断时续地唤着秋兰的名字。秋兰入来,望着老六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觉黯然神伤。
二姨伏到老六耳边:“六哥!六哥!秋兰来啦!秋兰来啦!”
老六一怔,忽然睁开眼睛:“秋兰?秋兰在哪儿?”
秋兰只得坐到床边:“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老六一把抓住秋兰的手,声音哽咽地:“秋兰!秋兰……”
秋兰想要挣出手来,却只得一动不动地任他抓着。
老六诉说地:“秋兰,你可来啦……我这心里……憋得慌啊……憋得慌啊……”
秋兰:“你咋现在说起这些来了呢?”
老六:“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村里的老少爷儿们……对不住啊……”眼前落下泪水来了。
秋兰被打动了,安慰地:“别说那些了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好好养病吧啊!”
老六摇着脑袋:“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害了全福,害了大伙,害了村子啊……不该,不该呀……”
秋兰:“这么说,那搬迁费真是叫你给挪用了?”
老六默默地点着头。
秋兰强自忍耐地:“那……那你是想干啥呢?”
老六:“……原本想……想是赚几个、捞几个,可哪成想……”
秋兰:“老六哇老六,你都做了些啥事儿!真是做孽啊!”
老六:“做孽呀……做孽呀……”眼前淌下了泪水。片刻道:“我知道,知道……你们搬吧,搬吧,我就跟老祖宗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秋兰叹一口气,安慰地:“别说了,别说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吧。”为他擦起了泪水。
老六:“不说了,不说了……秋兰,早些年,早些年我对你太……太……你还记恨我吧?”
秋兰:“老六,别说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对吧?”
老六感动地:“哎呀!秋兰,你可真好,真好……”又流起了眼泪。
秋兰动情地给他擦着。他两手紧紧地抱着秋兰的手:“秋兰,我死了……我死了,你还记着我吧?”
秋兰真诚地:“记着,咋会不记着呢?去年发大水,你不是挺了不起吗!”
老六动情地:“啊……”
14、夜,老六屋里
石英钟已指到凌晨两点,老六似是睡过一觉醒来了。
他挣扎着欠起身来,从枕头下模出一个打火机。他把打火机打着了,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把屋子细细地看过一遍之后,忽然把打火机扔到墙边的一捆草上。
草捆着起来了,烧到了旁边的家具木器;家具木器着起来了,烧到了窗子、床,并且爬上了梁头。
火光映在老六脸上,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神情安祥,平静如水。
15、夜,春燕家
老柴出门撒尿,忽然发现了不远处的火光。他连声大呼:“着火啦!着火啦!……”向院外奔去。
16、夜,街上
浓烟滚滚,大火已上了老六的房顶。
喊声不断,此起彼伏,人们,东海、大龙、芳草、狗冠子、虎头、柜子……或者提着水桶,或者拿着脸盆奔出家门。
打水的,泼水的,指挥的,老的,少的……乱成一团。
全福哭着、叫着,被人们推到一边。
芳草跑来,哭着、叫着,要向火里冲,被人们拉住了。
秋兰也来到街上,她望着房上的大火,面色平静,一动不动。
房顶突然塌了,一股浓烟卷着烈焰,忽刺刺地遮住了半边天空。
人们“啊”地一声惊叫,全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