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呐,以锁呐为主的、极具黄河风情的乐曲如潮勃起,直上云天……
一滴泪水涌上了秋兰的眼角,她喃喃地:“老六……老六……”
17、日,柳编厂办公室
芳草在与全福谈话,百鸟陪在一边。全福坐在一张椅上,一副待理不理的神气。
芳草:“离婚的事你考虑得咋样了?”
全福睬也不睬,如同没有听见。
芳草:“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觉着,分开了对你对我都好。”
全福还是睬也不睬,如同没有听见。
芳草:“你如果没啥意见,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吧。”把一张离婚申请书递到全福面前。
全福哼一声,站起来,朝向门外就走。
芳草:“你要是死拖,我可是到法庭起诉了!”
全福恨恨地:“去呀!……去呀!你不就是想甩了我,去跟那个东海相好吗?我告诉你说,梦你也别做!”
芳草气愤地:“你……你纯粹是胡说!”平静了平静,斩钉截铁地,“既然你胡扯蛮缠,咱们就法庭上见吧!”起身要向屋外去。
全福一怔,连忙地:“别,别!”
芳草站住了。
全福露出了笑脸:“要离也行,得有个条件:给我30000块钱!给了,我立马签字;不给,别说是上法庭,上联合国也别想那事儿!”
芳草一怔:“30000块钱?我到哪儿给你弄30000块钱去?”
全福:“这我就不管了!反正就是30000,少一个子儿那也不行!”
百鸟:“你这个人可真是!芳草姐把钱都投厂里了,哪像你除了吃喝就是抽啊!”
全福:“哎,这是哪个槽的驴,搅合到别人家里来啦。”
百鸟:“你……”
全福:“我咋啦?你该不是看中我了吧?”
百鸟气得泪水在眼里直打旋转。
芳草决然地:“行,全福!行!30000块钱我给了,砸锅卖铁我也给了。”
全福:“这还差不多!说准了,啥时候给吧?咱们可得一手交钱一手签字!”
芳草决然地:“明天就给。”她起身向门外去,却又回转身来:“不过我倒想问你一句:把这30000块钱喝光了、抽光了,以后你还想咋办呢?”
全福精神一抖,露出一副好不英雄的架势:“你以为我要了钱去喝、去抽?我告诉你吧,过几天我就走,到城里开饭店去!你以为我全福真的就是一摊爬不上墙的烂稀泥?走着瞧!五年以后谁仰着头谁弯着腰,还不一定呢!”
芳草露出好不惊讶的神情。
18、傍晚,大堤上
晚霞如火,爽风如潮,芳草与文隽并肩而行。
芳草:“……分手归分手,他要是真能打起精神,干出点事儿来,我当然高兴。”
文隽:“芳草姐,你的心可真好。”
芳草:“啥好不好的。这一段婚姻的教训深了!当初东海让我去为自己大哭一场,我真恨得牙根发痒。可现在,想哭也没处哭了。”
文隽:“现在还想哭?你不是可以去干点大事了?东海对你,那可是比对谁都有信心!”
芳草:“是比对谁都失望吧?”
文隽:“真的!绝对的!”口气一转:“可对我不知咋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像哪儿也不合他的意!”
芳草:“男人哪能象咱们呢。他越是挑你的毛病,越说明他心里有你。你想想,要是他心里没你,你让他挑他还不一定挑呢!”
文隽:“可有时候也太让人受不了啦!他的刮脸刀坏了,老是没时间去买,昨天说是要去考察滩区外迁、重建的情况,我赶紧给他买了一个,可谁知……”
芳草:“好了我的大小姐!要我说呀,你要是真心喜欢他,就放开心思去喜欢!啥委屈不委屈的,全扔一边子去。”
文隽一怔:“哟!还有你这说法啊?”
19、日,青春兔业公司
小汽车停在院里,东海、村干部甲等与大龙、文隽等人告别上车。
文隽把脑袋探进车里,放下东海的提包和一个信封,随之推上了门。
车行。东海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个电动刮脸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四个字:给我写信!
东海苦笑着晃了晃脑袋。
20、日,堰屋旁的红柳林
老棒边给红柳培着土边发着呆,秋兰在堰屋旁喊过几声:“饭凉啦!”他都如同没有听见。
秋兰来到面前:“告诉你饭凉了饭凉了,这又是咋了呢!”
老棒不吱声,又培起土来。
秋兰:“哎!你聋啦?”拉他一把:“快吃吧,芳草还让我跟你说个事呢!”向堤上走去。
老棒却还是一动不动,只管培着土。
秋兰火了,恨恨地盯过几眼,大步来到面前,一边用脚踢着刚刚培上的土,一边发着狠:“我叫你培!我叫你培!”
老棒:“你干啥?你干啥?”
秋兰愤愤地:“一天就知道红柳、红柳!人跑了、死了你倒来劲啦!她在时、活着时你干啥去啦?你以为你这是记想她?我看你这是咒!咒她!”踢着土,随之以踢起、拔起红柳:“我叫你红柳!我叫你红柳!”
老棒:“你疯啦!你疯啦!”
秋兰多年淤积的心火一齐喷发:“疯啦!就是疯啦!让你给逼疯啦!”拔着红柳,一株不大不小的红柳被拔出,丢到了一边。
老棒惊住了。
秋兰:“活着的你咋不管?木头疙瘩也早该发芽啦!你还有脸红柳……”又拔着,又拔起了一株小红柳。
老棒怒气冲天,猛地上前,照准秋兰,“叭”地就是一个耳光子。
秋兰怔住了,呆呆地望着老棒。
老棒怔住了,呆呆地望着秋兰。
21、夜,秋兰家
秋兰躺在床上,往事如画联翩出现:
——秋兰在洪水中漂流,被老棒救起时的情形;
——秋兰受到老六欺凌,被老棒保护时的情形;
——老棒向秋兰诉说当年打跑芳草娘时的悔恨;
——老棒跑冰过河,拼死取回膏药时的情形;
——老棒奋力护堤,赶走小汽车时的情形;
——老棒精心护理红柳和面对红柳发呆时的情形;
——老棒面对秋兰拔出的红柳,怒火冲天时的情形……
秋兰猛地坐起身来。
22、夜,堤上堰屋前
老棒呆呆地坐在一堆篝火前,往事如画联翩出现:
——秋兰被救,老棒第一眼看到她半裸的身子时的震撼;
——秋兰出嫁时,老棒远远看着时的嫉妒;
——赶走老六后,老棒看着秋兰裸露的乳房时强压的冲动;
——老棒打走老婆时的情形;
——老棒转告老六的心思和遭到秋兰怒斥时的情形;
——秋兰拔出红柳和老棒怒打耳光时的情形……
画面消失,面前只留下老棒打老婆和打秋兰时的清脆而又响亮的耳光声:“叭!”“叭!”“叭……”
老棒失悔不迭,把手向石块上用力地甩着、打着。
23、夜,堤上
秋兰蹒跚而来。她看到了篝火,看到了篝火旁老棒的身影。
她来到面前,猛地惊住了:老棒正把那只打过她和芳草娘的手,放到熊熊燃烧的火苗上!
大火烧烤,老棒痛得呲牙咧嘴,却还是烧着。
秋兰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把老棒推到一边。
二目相视,老棒泪眼汪汪。片刻,却把秋兰一推,把手又伸到火苗上。
秋兰泪眼汪汪,抱住老棒把他摔到地上,又打了几个滚儿。
两人跪到了地上。
老棒且惊且喜地:“哎哟你这个疯娘们儿!”
秋兰:“我再叫你疯娘儿!”向前一扑,抱住老棒在地上滚了起来,滚着滚着,竟然骨骨碌碌地滚下了大堤。
大堤下,传来一阵惊叫和一阵由衷地开怀大笑。
24、日,乡政府值班室
春燕与值班员等人告别后出了大门。她的腹部已明显鼓起,体形也明显变得臃肿了。
值班员惋惜地:“你看看,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辞职啦!”
洪生走来:“谁辞职了这又是?”
值班员:“春燕啊!这么好的一个播音员,哎,再到哪儿找去!”
洪生意外地:“真的?这是为的啥呢?”
值班员:“你还不知道啊?”比划着肚子,“这!这样啦!”
洪生:“你是说……”也比划了一下。
值班员点点头:“刚才你没见哪?要不,她能辞职?”又比划了一下。
洪生大惊:“哎这家伙!这是哪个小子播的种啊?这么厉害!”
值班员:“你不是跟她挺好吗?”
洪生:“哎哎!这可不能乱说啊!”恨恨地:“这她娘的,我还以为她挺正经呢!原来是这么个破玩艺儿!”
25、日,苇子圈街上
一伙妇女在议论着春燕:
“说是肚子都这么大了,实在包不住了才辞职的。”
“啥辞职呀!是把脸丢光了,让人家开除的吧?”
“你说说你说说!这丢人丢在家里也好哇!丢到人家乡里,没人不知道啦!”
“孩子呢?孩子打下了吗?”
“就是因为不愿意打,才让人家给开了的!要是愿意打,说不定还没人知道呢!”
“哎哟哟,这可真不得了啦!把孩子还要带回来呀?”
“这回看她咋回来吧!咋进这苇子圈吧!”
“能得她!她还敢回来!还敢进这苇子圈?”
村边路上,春燕上了房台,正向这边走来。
一个眼尖的妇女一眼便认出了她:“哟!你们还说人家不敢回来,那不就是!”
妇女们顺着手指望去,果真见春燕向这边走来。
春燕看到了妇女们,看到了她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稍一打愣,故意挺起胸、迈正步子向前走去。
妇女们边看边低声评论着:
“看那神气!看那神气!”
“肚子!肚子!看那肚子!”
“我的娘哎,跟个大英雄似的!”
春燕来到面前,议论声停止了,妇女们一律仄斜着眼或者低着脑袋,装作啥也没有看见的样子。
春燕看出妇女们的敌意,故意目不斜视,挺着脑袋和肚子,大步走过。
妇女们的议论随之响了起来:
“真不要脸呢!真是天下少有的不要脸呢!”
“我的娘哎,真跟穆桂英回朝领功似的呢!”
“这样!你看这样,这样……”
“我的天老爷呀!苇子圈咋就长出这么棵苗儿来呢!”
后面的议论已经变成有意地喊叫了。
喊叫声传进春燕耳朵,她有意回头笑了笑,这才扬长而去。
妇女们的议论,变成了一连串骂街的粗话。
第十七集
1、日,柜子家
柜子娘在洗着衣服,柜子正在土炉前烤着腊木杈子,春燕入内,打着招呼:“婶子在家呀。”
柜子娘一怔,不敢相信地:“你?你来干啥?”
春燕:“我找柜子。”
柜子娘:“这会儿想起找柜子来了?”断然地:“我们家没有你找的柜子,你赶快走吧!”
柜子看到了春燕,放下手中的活儿,要向这边来。
柜子娘厉声地:“柜子!你还不赶快干活!”
柜子站住了。
春燕招着手:“柜子,你过来!”
柜子刚想挪步,柜子娘又是一声厉喝:“柜子!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敢!”
柜子又站住了。
柜子娘对春燕:“俺们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以后就不要再来啦!”
春燕:“我怀的可是柜子的孩子!”朝向柜子,大声地:“柜子!你说,我怀的是不是你的孩子?”
柜子不敢吱声,柜子娘却勃然大怒“你少给我胡说!你给我走!给我走!以后你要是再找柜子,可别说我不让你过这个门坎儿!”
春燕一笑,朝柜子摇了摇手,出门而去。
2、日,春燕家
两个好事的妇女倚在门前说着闲话,老柴阴沉着脸坐在一边,春燕娘边干着手里的活儿边抹着泪水。
妇女甲:“春燕这一下可成了大明星啦!苇子圈八辈儿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啦!”
妇女乙:“可不!连当爹当娘的也跟着出名了呢!你问问,乡里谁不知道老柴嫂养了这么好个闺女呢!”
春燕娘只是抹着眼泪,老柴忍无可忍,朝向两个妇女摆着手:“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走人啊!”
妇女甲:“哎,你不找自己的老婆、闺女,到朝俺们撒起气来了?”
妇女乙:“哦,这是嫌光荣的还不够哇!那好办,赶快让春燕再上电视广播呀!”
春燕娘哭得越发厉害了,老柴怒气难出,只得原地打起了盘旋。
两位妇女露出了好不得意的神情。
门外几声孩子的叫喊,春燕随之入来,两个妇女连忙出到院外,向屋里伸长着脖子。
春燕进到院里:“娘!爹!”
春燕娘和老柴同时抬起头来,审视地、且惊且疑地打量起春燕的身子——春燕果然腹高腰粗,一副怀孕多时的样子。
春燕娘放声大哭起来:“你个死妮子还有脸回来呀!你把你爹你娘的脸都给丢光啦……”
老柴脸色铁青,朝向春燕猛地抡起了大手。可面对春燕坦然平静的神色,却又猛地放下了。
他进屋,拿起一包衣物,头也不回地、大步地出门而去。
春燕:“娘……”
春燕娘哭着:“你给我走!给我走!你个死不要脸的闺女你给我走……”
春燕:“娘,你真的赶我走?”
春燕娘:“你走!你走!你个死妮子不要脸我还得要脸呢!”
春燕:“娘,这可是你说的!”
春燕娘:“就是我说的!我八辈子都不想见你啦!”
春燕:“那好吧!”牙一咬,转身大步向屋外走去。
春燕娘怔住了,叫着:“你到哪儿去?你给我回来!回来!”
春燕却不肯停步,只顾向外走着。
春燕娘连忙追到院里,揪住春燕便向屋里拖。春燕不肯,两人在院里打起了撕扯。
春燕娘:“你个死妮子往哪儿走!”抓起把笤帚,朝向春燕狠狠地挥着:“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两个妇女兴灾乐祸地嚷着:“快来看哪!娘俩打起来啦!快来看哪!娘俩打起来啦……”
又有不少人向这边跑来。
3、日,狗冠子家门口
一辆红色桑塔纳小汽车停住,甜柳和冷麦蒿正要向家里去,忽然发现春燕挽着一只篮子从胡同里走出。
甜柳连忙迎过:“春燕!你可真是!招呼都不打咋就回来了呢?”
冷麦蒿打量着春燕,不无讥嘲地:“这一回该不会笑话我了吧?”
春燕冷冷地瞅他一眼,甜柳连忙把他推到一边。
甜柳:“俺们姐妹的事儿你掺和啥呀!”拿过春燕手里的篮子走去。
4、日,春燕家
门窗紧闭,春燕与甜柳在说着悄悄话。
甜柳:“别骗我了!那天人家一说我就笑,笑得腰都差点弯了,我就知道你又在耍鬼花招!”
春燕:“啥呀?啥鬼花招啊?”
甜柳:“骗呗!跟骗冷麦蒿一样地骗呗!”
春燕:“哦,你以为我是……”笑着:“你这个家伙可真是!”抓着甜柳的手:“你摸摸。”
甜柳草草地摸了一下:“这不是衣服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