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止住了哭泣,撒娇儿似地叫了声:“干娘!”要把秋兰推出门外。
秋兰:“你这个孩子可真是!到底出了啥事你倒是给干娘说呀!”
芳草:“啥事?你说啥事啊?你可真是……”
秋兰疑疑惑惑地打量着,忽然看到了床上的信,上前来拿,芳草却一把抢了过去。
秋兰:“我知道了,肯定又是那个全福!”
芳草:“全福咋了?人家写封信都不行啊!”
秋兰:“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全福的德性知道的人可是不少,你真跟他好,就怕是以后有你的罪遭……我就真不明白,东海除了不会写情书,哪点就比全福差!”
芳草:“我说过他比全福差了吗?我啥时候说过他比全福差了的?”
秋兰:“这么说,你的主意是拿定了?”
芳草:“他说是把小命都交给我了,我要是不答应他就活不下去了,我还能咋办?”
秋兰欲言又止,不觉长叹一声,说:“这么大的事儿,这要是你亲娘在可有多好!……唉!”
芳草被打动了,半是悲哀半是撒娇地靠到秋兰怀里:“干娘……”
秋兰搂住芳草,边抚着她的头发边道:“你呀……不管咋说东海也是你的同学,跟你好了这么多年。你要是真拿定了主意,千万可告诉人家一声啊!”
芳草认真地点了点头。
16、夜,里屋,芳草在给全福写着回信。她写得激情澎湃。
日,村口,芳草亲手把信交到一位邮递员手里。眼望邮递员离去。
17、日,青春兔业公司一处
东海、大龙和一伙工人在整修着兔舍,芳草走来。
大龙朝东海呶了呶嘴,东海一个高儿弹起,迎了过去。
东海:“好,老同学来了!这可真是稀客!”
芳草:“我是稀客?我是稀客?”
东海:“咋?说错了?”
芳草:“行,你这大经理也会挖苦人了!”
东海:“这是挖苦吗?少说也有半个月没进这个门了!”
芳草:“半个月算长?你忙得那样,我来多了不烦了才怪!”
东海:“这你可冤枉人了啊!别人我不管,你一天来两趟我也保准欢迎!”
芳草:“真的?那我以后每天来三趟!”笑着,“咋听说你要从国外直接引进种兔?”
东海:“你这消息不是挺灵通吗!关键是埸地。要是早搬迁两年,公司,我,还有你,早不是这样了!”
芳草:“还有我?”
东海:“啊……”欲言又止。解释地:“我是说等公司扩大了、发展了,你这老同学总不能眼看着我忙死、累死吧?”
芳草乐着:“行,这样说吗……原先我还以为,等你当了大老板,就把我给丢到头发梢上去了呢!”
二人漫步而行,东海不无忧伤地:“上中学时,咱们几个人发誓赌咒:非得干成点大事业来不可。那劲头,好像手指头一伸,天都能给戳个窟隆!这会儿才知道,要干成点事有多难!”
芳草:“难不难你总是干成了,哪象我,白吃饭!”
东海:“白吃饭?当时你的嗓门可比谁都高。”学着当年芳草的调门:“都说女的不行,我就不信!我要是干不成一番事业,就自己跳河去!”
芳草:“你可真逗!就这么块河滩,你让我到哪儿干去呀!”
东海:“这你就不对了啊!别说咱是同学,就是不是……”想起地:“下午说好了,我和史大朋到罗老师那儿去商量种兔引进的事儿。正好咱们一起,老同学聚会聚会!”
芳草兴奋地:“是啊!”片刻,却又故意地:“要不,让全福跟咱们一起去吧?”
东海:“全福?哪个全福?”
芳草:“还有哪个,就是……”
东海:“……他?”
芳草故作轻松地:“那天他还说,让我领他去见见罗老师呢。”
东海一怔:“你?……这么说你跟他……”
芳草默然地点了点头。
东海且惊且疑地:“不会吧?我咋就一点都没听说呢?”
芳草:“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你看还行吧?”
东海脸色突变,一声不吭。片刻,突然发作地:“我看?我是个啥东西,我看!”疾步而去。
芳草惊住了。
18、夜,乡里一处
一张酒桌前,全福与一伙酒友在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小信贷:“你小子总算是熬出来了!”
全福:“别瞎说啊!半点影儿没有的事儿!”
小粮管:“无风不起浪。再说咱们弟兄们是为你高兴,又顶不了你招干,抢不了你的媳妇去。”
小公安:“顶不了招干是真的,那媳妇可就难说了啊!”
小粮管:“咋了呢?”
小公安:“你问全福啊。”
全福:“你自己胡说八道,倒问起我来了。”
小公安:“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你看高部长,老婆孩子在农村,今天跑明天跑,遭那个熊罪没有边儿!你再看人家黄组织,双职工,两口子形影不离,就跟掉进小蜜罐里啦!”
小信贷:“人家全福的媳妇长得可是挺俊啊!”
小公安:“俊?再俊那也是滩里的土窝瓜!”
小粮管一击掌:“哦……”对全福:“你小子动作可得快点。晚了,小心戴上顶陈世美的帽子!”
全福一怔,嚷着:“胡扯!纯粹是胡扯!”
19、日,供销社
全福和孙姐、大胡(35岁)等在卖着货,门外邮递员喊了声:“全福!”把一封信丢到靠门的柜台上。
全福走过看了看,那正是芳草的那封回信。
孙姐:“你看现在这小青年,堤里堤外一扎的路,这情书还一封接着一封地来。”
全福连忙掩饰地:“啥呀!是济南的一个亲戚。”
后院有人喊:“全福,你爹来啦!”
全福应了声“哎”,对孙姐:“帮帮忙啊!”离去。
大胡:“看出来了吧,这几天跟掉了魂儿似的。”
孙姐:“知道,还不是为招干的事儿。”
大胡:“忒!招干,就这种人,招去了他就‘干’了?”
20、日,全福宿舍
老六坐在床上,全福急切地:“你找到皮书记了吗?”
老六:“昨黑夜我堵的他的门。”
全福:“他咋说?”
老六:“说是这两天就定。”
全福:“我的事没说咋着?”
老六:“他是没问题,关键是徐乡长那儿。”
全福:“那你还不赶快找找徐乡长啊!”
老六:“我这不刚从他办公室出来吗。”
全福:“是啊!他说啥?”
老六:“态度挺积极的。”
全福一喜,却又:“光是态度啥用啊!关键是得……”
老六:“你看吧,人家这不是还没研究吗。咱总不能逼着人家,今黑夜就把你招了去吧?”
全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得考试……还有这个破供销社,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待啦!”
老六:“知道!我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跑吗!放心,别说是你不比别人差,就是差点,他乡里也没人顶得了你!”
全福这才露出笑脸:“那你可盯紧点!”
老六:“这还要你说!”起身,叮嘱地:“对外,千万不能露风。工作,那该干好还得干好,尤其是这个时候!”
全福有些不耐烦地:“我又不是小孩子!”
老六离去,全福兴奋地打了几个盘旋,正要出门,忽然想起兜里的信,连忙掏出拆开了。
芳草的声音:“最最亲爱的福:看了您的信,我禁不住大哭了一场。我感到自己成了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心里真有说不尽的甜蜜……您说您最大的心愿是听到我答应永远爱您,永远都不离开您,现在我要郑重地说:我答应您!我答应永远爱您,永远都不离开您……”
全福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一把将信揉起。
他躺到床上,两眼睁睁地望着屋顶。
——老六的声音:“放心,别说是你不比别人差,就是差点,他乡里也没人顶得了你!”
——小公安的声音:“你看高部长,老婆孩子在农村,今天跑明天跑,遭那个熊罪没有边!你再看人家黄组织,双职工,两口子形影不离,就跟掉进小蜜罐里啦!”
——小信贷的声音:“人家全福的媳妇可是挺俊啊!”
——小公安的声音:“俊?再俊那也是滩里的土窝瓜!”
——小粮管的声音:“你小子动作可得快点。晚了,小心戴上顶陈世美的帽子!”
他忽地坐了起来。
21、日,村外一处瓜园
不远处就是黄河水道,甜柳和狗冠子正摘着西瓜,大黑伸着长长的舌头,躺在一边。
甜柳:“你又不是看不见,那房子蛰成那样,还叫人咋住呀!”
狗冠子:“咋住也得住!只要是他上边不多给钱,那就是不能搬!”
甜柳:“那得猴年马月呀?”
狗冠子:“猴年马月那也得等!等!”
甜柳:“反正那破房子我是不住了!你愿等你等,我和俺娘自己搬!”
狗冠子:“还反了你啦!”他捡起一个摘下的生瓜,吼起来:“你个死妮子,你这是摘的啥?你这是摘的啥?”
22、日,滩区土路上
一辆豪华型摩托车,沿着河边的土路驶来。
冷麦蒿开着车,他38岁,浑身带着一股莫名的横劲。鸣哥(40岁)坐在车后,手里提着一串黄河鲤鱼。两支渔竿被捆在车后的架子上。
摩托车向瓜园那边驶去。
23、日,瓜园里
甜柳被狗冠子吼得烦了,把正摘的西瓜一丢,站到园边擦起了汗。大黑跑过,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西天上,一轮黄河滩区特有的、又大又红的夕阳,为她披上了一层如仙如梦的光纱。她双手理着乌发,全身越发曲线毕露、光彩倍生。
不远处,那辆豪华形摩托车越驶越近。
车上,泠麦蒿和鸣哥都被面前的情景打动了。
冷麦蒿:“你看那小妮!”
鸣哥:“嘿!真他娘绝啦!”
摩托车骑到面前,两人只顾朝向甜柳直着眼睛,没料想路上石头一垫,摩托车突然失控冲出路面,直向甜柳和大黑扑去。
一声惊叫,大黑跳到一边,甜柳倒在了地上。
第二集
1、日,瓜园里
一声惊叫,大黑跳到一边,甜柳倒在了地上。
摩托车擦身而过,冲进瓜田,摔进刚刚摘下的瓜堆里。西瓜滚的滚、碎的碎,一片狼籍。
大黑怒吼着扑到冷麦蒿面前,冷麦蒿慌忙从地上爬起,一面抵挡着一面喊着:“狗!狗!”
鸣哥手里的黄河鲤鱼被摔得稀烂八糟,渔竿也断成了几截。他爬起,连忙躲到冷麦蒿身后。
狗冠子朝向大黑喝过几声,大黑依然狂吠不止。
狗冠子跑过,看着地上的西瓜不觉号啕起来:“哎呀我的大蜜包啦——哎呀我的大蜜包啦——”
冷麦蒿忙不迭地跑到甜柳面前:“伤着了没?伤着了没?”
甜柳被吓坏了,好不容易站起,一声长一声短地只顾哎哟着。冷麦蒿上前扶着,一边为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摸了几下:“伤着了没?伤着了没?”
甜柳愤愤然地甩开了冷麦蒿的手。大黑看出主人的不满,一个高儿冲上,咬住了冷麦蒿的衣服。
冷麦蒿又是一阵惊叫:“狗!狗……”
狗冠子一脚踢开了大黑,却上前揪住冷麦蒿,凶凶地:“你小子作死啊!你赔我瓜!你赔我瓜!”
冷麦蒿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掏着钱:“我赔!我赔……”可掏出的只是一迭零钱。
狗冠子:“就这?”上前又揪。
“不不。”冷麦蒿又掏,这次掏出了两张百元大票。“大伯,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塞到狗冠子手里。
望着手中的百元大票,狗冠子脸上舒坦了不少。
冷麦蒿却对鸣哥道:“你那儿还有吗?”
鸣哥不情愿地:“你不是已经……”
冷麦蒿:“哎呀,你快找找吧!又不是不还你!”
鸣哥掏出几张百元大票,拿出两张递过,冷麦蒿却一把抓过,一忽隆塞进到狗冠子手里。
冷麦蒿:“大伯,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
狗冠子大喜过望地:“嘿嘿!你小子倒是不赖!不赖!”
冷麦蒿却把目光落到甜柳身上:“这位小妹就是三朵金花吧?”
甜柳瞪过一眼,装作没有听见。
狗冠子:“行,你小子还算是有眼!甜柳,这一位……”抖着手中的钞票,示意让甜柳说几句客气话。
甜柳却恨恨不已地只顾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冷麦蒿:“哎哟!你就是甜柳妹呀?这可真是太巧啦!”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便要上前。
甜柳朝大黑踢过一脚,大黑朝向冷麦蒿又是一阵狂吠。
冷麦蒿只得停住,露出一副悻悻然的神情。但他随即恭恭敬敬地来到狗冠子面前:“大伯,我,我你总该认识吧?”
狗冠子脑袋一阵晃荡:“不不不不。”
冷麦蒿:“我原先也是苇子圈的呀。东头,老冷家的那个小马三……记起来了吧?”
狗冠子打量着:“哦,你就是冷麻子的那个小马三啦?哎哟,听说你可是发大财啦!”
冷麦蒿腰板一挺,露出了几分自得,却谦恭地:“再发大了那也是小马三,也得敬着你大伯呀!”拿出一张名片递到狗冠子面前:“大伯大伯……”
狗冠子吃力地看着、辨认着:“这……这能买几斤糖吧?”
2、日,滩里的土路上
冷麦蒿与鸣哥边走边发着议论。
鸣哥:“你小子脸皮可真厚!一眼就盯上人家小妮了!”
冷麦蒿:“咱这可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啊!”
鸣哥:“那是,老婆蹬了吗!不过,到手的馍馍那才是香馍馍啊!”
冷麦蒿:“不是我吹,就这方圆几十里,只要是我冷麦蒿想要的,哪个神仙他也别想拦住!”
鸣哥:“这还差不多!要不你这老板也当得太没味啦!”
摩托车发动,直向大堤那边驶去。
3、傍晚,甜柳家
饭菜已经端上,甜柳娘(55岁)还在忙碌着。
狗冠子倒了半碗散酒,坐到饭桌前。他吃了几口菜,突然把筷子向桌上一搁:“哎哎!你这是要毒死我呀!”
甜柳娘连忙走过:“咋了这又是?”
狗冠子:“尝尝!尝尝!一股子马粪味!喂狗还差不离!”
甜柳娘连忙搛起一口要尝,却被狗冠子一把夺过,丢到大黑面前。大黑嗅了嗅,吃了一口。
甜柳娘:“你疯啦?这么好的菜……”
狗冠子:“我疯啦?老子昨儿赚了那么一大把票子,今儿个你倒让老子吃这?我看你他娘的是欠揍!”抡起巴掌,劈头盖脸朝甜柳娘打去。
甜柳娘脸上、脖子上立时出现了一片红红的掌印。
甜柳娘边哭边骂:“天底下没见过你这种驴……”
狗冠子半怒半乐地:“我他娘还狗哪!”又打起来。
里屋的门平地踢开了,甜柳出现到二人面前。
甜柳:“天底下就数着你俩啦!打呀!使劲打呀!”